“是……是黑云令？老将军的黑云令！” 一个眼角带疤的老兵率先嘶声喊道。
他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手中的刀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虎目通红。
“没错！黑云令持有人即为将军府继承人，老将军的传承未断！”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哽咽着接话，他是当年被老将军从逃荒路上捡回来的孤儿。
黑云骑里的人，很多都是当年跟着老将军南征北战，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
还有一部分是从小在将军府长大，培养的家生子。
而那些非家生子，不少人的命是老将军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家眷是老将军派人安置的，一身本事是老将军亲手点拨的。
老将军对他们来说，不仅是统帅，更是恩同再造的父兄。
那枚黑云令，不仅仅是简单的令牌，更是老将军“见令如见人”的嘱托。
是他们曾经立誓，要用生命去扞卫的信物！
然而，老将军走后，他们却被宋烬这逆贼以各种手段分化、打散、监视。
甚至被逼成为仇人的爪牙，眼睁睁看着老将军陵墓被毁却无能为力！
这份屈辱和愤懑，早已日夜灼烧着他们的心。
现在，看到这枚本以为随老将军一同逝去的令牌，竟在少主手中重现天日，所有压抑的情感瞬间爆发。
“少主回来了！带着老将军的令回来了！我们……我们等的就是今天！”
更多低吼声从人群中发出来，那是一种终于找到主心骨的狂喜和悲愤。
那些宋烬的亲卫被这一幕弄得有些发懵，正不知所措时。
而另一边，无需任何多余的指令。
“为老将军报仇！诛杀国贼宋烬！”
那刀疤老兵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手中原本砍向石锋的钢刀，被他划出一道饱含恨意的弧线，狠狠劈向了他身旁另一名真正的宋烬心腹。
鲜血瞬间飙溅！
“黑云骑！随少主杀敌！清君侧！”
“杀——！！”
怒吼声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战场。
这些黑云骑旧部像猛虎般，毫不犹豫的调转刀口。
向着身边那些还在发懵的，真正效忠于宋烬的士兵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他们憋屈了太久，愤怒了太久，此刻爆发出的战斗力，远超平常。
原本铁板一样的护卫阵型，瞬间从内部被撕裂，直到崩溃。
那些在旁边等待开弓的弓箭手，更是被这混乱的场面搅的不断扬弓，对准，放下。
马车里一直观察着局势的宋烬看到这一幕，猛地掀开车帘，随即发出又惊又怒的咆哮：
“你们……你们这些竟敢——”
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在最后一步，被他自以为牢牢掌控的棋子，掀翻了？！
就在他露面的这一刹那。
一直在外围策应，等待时机的孙伯，从乱军中突然杀出来，手中一根熟铜棍左右横扫，直接击飞了马车旁最后两名准备抵抗的死士。
宋孤鸾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一转，长剑划破空气，直刺马车。
“刺啦！”
剑尖穿透车帘，在宋烬的咽喉前半寸之处停下。
“出来。”宋孤鸾的声音平静。
宋烬脸色惨白如纸，看着颈前的剑尖，又看向周围已然崩溃的局势，看着那些昔日部下眼中喷薄的恨意……
他终于明白，自己完了！
双腿一软，瘫倒在车辕上。
石锋和黑鸦上前，用特制的牛筋绳将其捆得结结实实。
宋孤鸾收回长剑，她高举黑云令，对仍在混战的人群喝道：“黑云骑听令，贼首已擒，降者不杀！”
那些还在拼死抵抗的人很快被清除，剩下的士卒看着瘫软如泥的宋烬，纷纷放下了武器，也有的四处逃窜。
宋孤鸾交代暗影几人收尾，她拎起宋烬向老将军陵园掠去。
往日庄严肃穆的陵园，如今一片狼藉。
石碑被毁，松柏被伐，守陵人的小屋也已经成为焦土，守陵人也早已被残害。
宋孤鸾押着面色灰败的宋烬，踩着残砖碎瓦，来到那座已被掘开，空荡荡的陵墓主位前。
残破的墓碑上，义父的名讳依稀可辨。
宋孤鸾松开手，将宋烬推在地上，让他跪在冰冷的墓穴前。
她自己整了整衣衫，在墓前郑重跪下，对着那空墓深深叩首。
“义父，”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不孝女孤鸾，今日将逆贼宋烬，缚于您陵前。”
“您一生忠烈，却遭此奇耻大辱，身死不得安宁！今日，女儿便用这逆贼的血，祭奠您在天英灵，为您……清理门户！”
她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宋烬却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然后变得疯狂的大笑：“哈哈哈，清理门户？哈哈哈……”
他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宋孤鸾，笑容扭曲而狰狞：“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宋孤鸾，我才是将军府的长子，我才是！可那个老不死的……他眼里从来只有你，凭什么？！”
“从小到大，兵法谋略，武功骑射，他手把手教的是你！赞许的目光给的是你！”
“连这将军府的未来，他都要留给你这个外人！凭什么？！”
他像是疯魔一样，声嘶力竭地逼问：“我哪点不如你？就因为我是庶出？”
“就因为我不是他心爱之人所生？他就如此作践我？我不服！我不服啊！”
宋孤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一丝鄙夷：“宋烬，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义父看重的，从来不是嫡庶出身。他看重的是心性，是品行，是守护这片山河的赤诚。”
“你心胸狭隘，权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这样的人，也配执掌将军府？也配统领北疆军？真是……可笑至极！”
“哈哈哈！”宋烬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彻底豁出去了，“好！好一个赤诚，成王败寇，我认了！”
“但你也别想好过！我告诉你宋孤鸾，你那个形影不离的暗卫墨玉，还有那个替你传递消息的惊羽，他们早就死了！”
“是我，是我亲手把他们处理掉的，就在我挖开老东西坟的时候！你想不到吧？！”
他疯狂的嘶吼着，想要从宋孤鸾脸上看到崩溃和痛苦。
然而，宋孤鸾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到极致的笑意。
“果然是你。”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也好……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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