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族长和护卫队长强打精神,开始快速清点人数、检查情况。
“咱们小河村的人,都在,一个没少。”里正许正义哑着嗓子说道,这大概是眼下唯一能称得上好消息的消息了。
没人掉队,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尚未发生。
但物资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大家逃出的时候匆匆忙忙,不少人为了减轻重量,或者是在黑暗中被绊倒、剐蹭,丢失了一部分干粮和水。
虽然核心的粮食大部分已在之前转移上山,但每个人随身携带的应急口粮参差不齐。
恐慌和疲惫也加速了体力的消耗。
太阳渐渐升高,可是这太阳带来的不是暖意,而是闷热。
尤其是山林中水汽更重,那种潮湿感包裹着每一个人。
还有虫子在头顶叫,烦人的紧,甚至鸟儿也不时的拉下一滩黏腻的污秽,不知道是屎还是尿,砸在人的头上。
那猎户张大叔就是不幸的人之一,他被这天降之翔砸的忍不住骂道:“忒,连鸟儿都逮着我们欺负,看你我不把你们打下来吃肉!”
正在颓废当中的村民听到这声音,有的忍不住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一会,大家的肚子开始疯狂造反起来,咕噜噜一片。
许安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站了起来。
她走到阿暖和几位族长身边,低声道:“阿暖,几位叔公,大家都又累又饿,得吃点东西了。
“我去组织一下让他们先垫垫肚子,不然真撑不住了。”
阿暖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许安宁开始和几位还算镇定的妇人一起,低声招呼着各自家族的人:“大家都聚拢些,先把带的干粮拿出来吃点吧,都小声些。不许生火,烟雾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大家就着水吃些干粮。”
这话传开,村民们一个个把包袱里的水囊竹筒以及干粮饼子拿出来。
“娃他爹,把咱家的饼子拿出来,分分……”
“娘,喝水……”
没有热汤,没有炊烟。
但有东西填着肚子,有水喝,有命在,他们一个个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孩子们小口小口的啃着饼子,依偎在母亲怀里,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
许安宁将自家带着的饼子分给弟妹和阿暖。
阿暖边吃东西边观察着这片临时落脚地,又看了看村民他们的状态。
吃完东西,村民们都席地而坐,阿暖没下令让他们继续走,他们也就坐着休息休息。
阿暖抬头望向天空,蹙起了眉。
原本还算明朗的天色,不知何时已被厚厚的云层遮盖起来,云层看起来离他们越来越近。
她常年在外行军,对天气的变化有着敏锐的直觉。
林子里没有风,这是要下大雨的节奏。
“迅风,”她暗道不好,“暴雨要来了。”
“在!”迅风立刻上前。
“你带两个人赶紧往高处走,找背风的岩壁或者足够密集的大树树冠!”
“明白!”迅风毫不迟疑,点了两个身手最灵活的护卫队员向旁边的山林穿梭。
阿暖转向众人:“所有人听好,天要下暴雨,我们必须赶在雨落下来之前,搭好能躲雨的地方。
“不然被雨淋湿,咱们今晚全都得病倒。”
她转向许安宁:“阿宁,你立刻组织妇孺们收集干燥的落叶和枯枝,越多越好。”
又转向几位族长:“各位叔公,你们先照看好老人和小孩。”
“青壮们一部分去砍竹子和树木,还有能固定的藤蔓和收集芭蕉叶这种宽大的树叶。”
“剩下的青壮,跟我来,清理场地,准备搭架子!”
事情真是一场接着一场,刚刚准备放松的身体,又再一次提了起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疲惫,人们开始像陀螺一样转。
许安宁也开始收拾组织,这她可太有经验了,动起手来毫不犹豫。
张猎户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迅速消失在林子里。
很快,远处传来沉闷的砍伐声。
与此同时,阿暖带着青壮们,在迅风探明的一处背风,地势稍高的坡地上,用柴刀清理出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并快速挖出几条浅浅的排水沟。
树枝和藤蔓被青壮们拉回来,一个个又开始动手搭建。
这次搭建的不是那种农家用的棚子,而是能容纳很多人的棚子。
青壮们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这种棚子怎么搭,连那见多识广的猎户也看向阿暖。
“看好了,拿两根比较粗的树干交叉,顶端用藤蔓缠死,打猪蹄扣。”
她在行军的时候走到野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边示范,一边让人操作。
那些青壮们也很机灵,跟着她操作。
“对,就这样,勒紧!”她手法娴熟的将两根粗木交叉捆绑,形成一个稳固的人字架。
“你们两人一组这样顺过去,两两对立搭建。两个人字架并排立起来,间隔五步!”
大家听着她的指令一排顺过去,把一个个人字架立起来。
“现在,把最长最直的那根竹子横过来,架在两个叉口上,用藤蔓绑死,底下的根部用石头固定好。”
很快,一个简易超大的帐篷的主体骨架矗立起来。
因为要容纳的人多,要防止塌掉,张猎户又削了几个粗壮的固定架放在搭建的棚子里面。
把整个棚子顶起来,这样就防止了坍塌。
“现在上盖瓦,”阿暖指挥着,“从下往上,像鱼鳞一样,把芭蕉叶和芋头叶一层压一层地铺上去。”
“叶把朝上,叶尖朝下,这样雨水才能顺着流下去。”
青壮们又跟着她的指令继续把叶片盖上。
“对,压密实点,别留大缝。”
人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将大片大片的叶子层层叠叠地覆盖在骨架上。
毕竟人多,中午简单吃点东西,就继续忙活。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沉,云层越来越低,大家手上的动作更加快。
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棚子总算搭建好了,所有的人群也全部转移到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岩洞下面挤挤挨挨,棚子下面也有一群,分开躲雨。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一声沉闷的滚雷。
“轰隆隆——”
豆大的雨点开始哗啦啦砸下来,打在刚刚铺好的叶片上,发出“噗嗒、噗嗒”的闷响。
所有的干燥松针和落叶也全部转移到窝下面,妇人们把他们铺在下面,形成一道隔潮的床垫。
当倾盆大雨终于“哗”地一声彻底倒灌下来时,最后几个人连滚带爬的钻进了刚刚搭好的窝棚里。
棚子和岩洞外面,暴雨如注,白茫茫一片。
棚子和岩洞里面,人们蜷缩在黑暗中,挤在一起,听着震耳欲聋的雨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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