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儿孙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回头去救,却被身边人和上方的呵止声死死拦住:“不能停,回头大家都得死!”
许安宁一手拉着安和,一手拉着绳子。
她能感受到绳子上无数人求生的力量,也能感受到那一个个被迫松开手,被拉下山谷的绝望。
她拿出了绳子,救了大部分人,却终究救不了所有人。
她尽力了!
他们不知道在山里爬了多久,也不知道瓢泼大雨下了多久。
雨点一点一点变小,慢慢停了下来。
黑压压的云层好像散了,天光渐渐明亮,整个山林像是处在雾里。
往下看去,已经看不清山脚下的村落,抬头往上看,离天空更近了点。
在绳子的帮助下,大部分幸存者终于爬到了安全地带。
他们劫后余生,横七竖八的瘫倒在泥泞不堪的山脊上,一个个像是被摧毁的破布。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极度的疲惫,刺骨的寒冷,失去亲人的悲痛,以及刚才与死神赛跑,抽干了他们最后一丝精神。
这些人就这么直接躺在冰冷的泥水里,眼神麻木的望着天空,胸膛剧烈起伏,只剩下本能的喘息。
然而,身体的危机并没有随着雨停而解除。
“咳咳咳……”
“冷,好冷……”
“娘,我头疼……”
呻吟和咳嗽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胡大夫的情况也不算太好,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横躺竖卧的人群中移动检查。
他儿子也跟着去检查其他人,越检查,他们的脸色就越难看。
摸到的额头一片滚烫,看到的脸色要么苍白,要么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坏了!”胡大夫的声音听着也染上风寒,有点沙哑。
他连忙找到阿暖和几位族长,他们看着也疲惫不堪,但强撑着没有倒下。
“好多人都起了高热,尤其是老人和孩子!再不用药发散风寒、清解内热,恐怕……”
几位族长本就身疲力竭,一听到这话,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阿暖现在也觉得这有点棘手,现在怎么生火?
再怎么预防,再怎么准备也没想到洪水会来……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招了。
“不行,胡大夫,现在最要命的不是发烧,是失温!”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
几个人抬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许安宁脸色苍白着站了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动手将安和身上的湿漉漉的衣裳解开脱掉,又把安平和宋彦外面那件吸饱了水夹袄也脱掉。
“都别躺着,不想死就都听我的!”许安宁几乎是吼出来的。
“湿衣服贴在身上,热量散得快。人会活活冻死,比发热死得还快。”
“都动起来!把最外面那层湿透的棉衣脱掉,拧干,能挤掉多少水是多少水!”
阿暖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厉声喝道:“照安宁说的做,想活命的,都把湿外套脱了!”
族长和里正们也反应过来,赶紧催促旁边的人:“快,脱衣服,拧水。活动手脚,别躺着了!”
求生本能再次被唤醒,人群开始出现一阵痛苦的骚动。
人们挣扎着坐起,颤抖着互相帮忙,脱下冰凉的湿外套,拼命拧绞,泥水从布料中哗哗流下。
虽然里面单薄的衣裳也是湿的,但去掉最吸水的外层,寒意真的减轻了一丝。
“搓手,跺脚,互相搓后背,让身子热起来!”许安宁继续喊着,同时用力搓着安和冰凉的小手和小脚。
安平和宋彦也学着样子,拼命活动身体。
这时,山脊上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
一群劫后余生的人,在泥泞中瑟瑟发抖的脱掉外衣,拼命拧水。
然后像发疯一样搓手、跺脚、互相撞击肩膀和后背,试图制造一点点可怜的热量。
胡大夫愣了片刻,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惭愧和钦佩的神色:“对对对!先散寒,回阳救逆为要,老夫急糊涂了!”
他也立刻加入,帮助身边几个几乎冻僵的老人活动肢体。
等到众人的颤抖稍微平复,身体有了一丝暖意,不再有冻僵的危险后,就得赶紧用药驱寒。
煎药,成了摆在眼前最紧迫、却又几乎无法解决的难题。
所有能烧的干柴,早在连日暴雨中湿透。
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即便还有能用的,也找不到一块干燥的地方引火。
就算能烧着火,湿木柴燃烧后冒出的烟是黑烟,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高地。
山间的雾虽然大,这黑烟冒上去,很快就会被发现位置,会被当成靶子。
可没有火,就无法将胡大夫急需的草药煎煮成救命的汤剂。
也无法驱除身边的寒冷以及无法把衣裳弄干。
许安宁也觉得自己发热了,她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但还强撑着,拉了拉阿暖的袖子。
她想起空间里,还有炭,是之前做白糖用的无烟炭,在阿暖耳边说了几句,把包袱给了阿暖。
阿暖接过包袱,她转手递给身旁的迅风:“找背风石缝,生火。”
“明白!”迅风接过包袱,看到里面有一口陶罐,还有炭块,他心下惊讶,但也没多问。
这不是他第一次惊讶,刚刚的绳子他就疑惑,这许姑娘竟然还备了绳子。
他身影一闪,跑到旁边嶙峋的岩石阴影中。
时间在痛苦和呻吟中流逝。
阿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许安宁紧紧搂着发烫的安和,胡大夫焦急地搓着手。
没过多久,迅风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对阿暖点了下头。
阿暖立刻对胡大夫道:“胡大夫,可以煎药了。迅风,带路,务必隐蔽。”
胡大夫虽然心中惊疑这火是如何在如此短时间、且毫无烟雾的情况下生起的。
但救命要紧,他立刻拎着随身的药箱,跟着迅风快速隐入岩石之后。
在那一处天然背风的岩石凹坑里,几块乌黑的炭正泛着暗红色的光。
石头上架着陶罐,罐里的水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气泡。
胡大夫不再多想,立刻将药材投入罐中。
煎药的间隙,阿暖又让几个青壮砍了山上的竹子,做成竹筒。
药煎好后,几个把竹筒装上药,由阿暖安排的几个可靠的人,优先分给病重的老人和孩子。
许安宁接过一碗药,喂给安和,自己也喝了一点。
又给宋彦和安平喝了几口,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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