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刻着无瞳之眼的拜火教铜钱,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苏锦夏心中激起惊涛骇浪。西域古教,操控人心,诡谲香料……玄影的背后,竟还牵扯着如此遥远而神秘的势力!这已不仅仅是宫廷权斗,更是一场跨越地域、牵扯多方势力的巨大阴谋!
她捏着那枚冰冷的铜钱,与萧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敌人的庞大与隐秘,远超预估。
“此事,暂不宜声张。”萧绝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拜火教湮灭已久,突然出现踪迹,背后定有缘由。眼下,先处理芳华馆的后续。”
苏锦夏点头,将铜钱小心收好。她知道,当务之急是返回王府,稳住阵脚,同时设法让阿依莎苏醒。
苏锦夏悄然返回宸王府,对外宣称受惊过度,需要闭门静养。听雪轩再次成为禁地,由秦风留下的副手(暂代统领之职)带着绝对忠诚的亲卫层层把守。
而被影卫秘密转移出来的阿依莎,则在青鸾的巧妙安排下,伪装成一名突发恶疾、前来投靠王妃的远房表亲,被安置在听雪轩一处极为隐蔽的厢房内。
苏锦夏立刻投入到对阿依莎的救治中。阿依莎本就虚弱,又吸入迷烟,加上情绪激动道破秘密后心力交瘁,情况十分危急。苏锦夏仔细诊脉,发现她体内除了迷药残留,还有一种极其阴寒的慢性毒素,应是长期被囚禁喂食所致,用以控制她。
她根据生母手札的记载和自己对药理的理解,精心调配了解毒与固本培元的方子,亲自煎药,一点点喂给昏迷的阿依莎。同时,辅以金针刺穴,疏通她凝滞的气血,护住心脉。
整个过程,她都极其小心,所有药材都由秋月和一名绝对可靠的老嬷嬷经手,煎药的水也取自王府内特定的井口,严防死守,不给任何暗中作祟的机会。
一连三日,苏锦夏几乎不眠不休,守在阿依莎床边。萧绝则在普渡寺稳坐钓鱼台,每日抄经祈福,仿佛外界一切与他无关,但暗中的情报网络早已全力运转,搜寻秦风下落,并监控着京城内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第三日深夜,阿依莎的脉搏终于趋于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苏锦夏刚松了一口气,准备稍作歇息,窗外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布谷鸟叫——这是青鸾的联络信号。
她悄然来到窗边,青鸾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递进来一个小巧的竹管:“王妃,秦风统领有消息了。”
苏锦夏心中一紧,立刻接过竹管,取出里面的纸条。上面是秦风熟悉的、略显潦草却刚劲的字迹,显然是在极其仓促和危险的情况下写就:
“目标遁入西山猎宫遗址,疑与宫内某位贵人有关。其身法诡异,似擅西域异术。属下负轻伤,暂匿于安全处,待机而动。王府恐有内应,小心膳食。”
西山猎宫遗址!宫内贵人!西域异术!王府内应!
每一个词都触目惊心!玄影竟然与皇宫内的某位贵人直接关联?西山猎宫是先帝时期修建,早已废弃,竟成了他们的据点?而秦风受伤,证实了玄影及其党羽的实力强悍。最后那句“小心膳食”,更是让苏锦夏的心沉到了谷底。王府之内,果然有眼睛!
她立刻将纸条内容默记于心,然后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此事,她必须立刻告知萧绝。
然而,未等她设法传递消息,次日清晨,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打破了宸王府表面的平静——皇后身边得力的掌事宫女,带着几名小太监,捧着不少“安抚压惊”的赏赐,来到了听雪轩。
“奴婢参见宸王妃。”掌事宫女笑容得体,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皇后娘娘凤体稍安,心中仍挂念王妃受惊,特命奴婢送来这些补品,并传娘娘口谕,请王妃好生休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娘娘开口。”
皇后的赏赐和“关怀”,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到来,其意味不言而喻。是试探,是拉拢,还是……警告?
苏锦夏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惶恐,起身谢恩:“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劳烦娘娘挂心,臣妾愧不敢当。请姑姑回禀娘娘,臣妾一切安好,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
她示意秋月接过赏赐,态度恭顺,滴水不漏。
那掌事宫女目光在苏锦夏脸上停留片刻,又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紧闭的内室房门,这才笑着告退。
送走皇后的人,苏锦夏看着那堆琳琅满目的补品,眼神冰冷。她几乎可以肯定,皇后必然知道了什么,甚至可能对阿依莎的存在有所猜测。这“关怀”,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她必须加快速度了。
当夜,苏锦夏以需要几味特殊药材为由,写了一张单子,交由那名暂代的亲卫副统领,命他亲自去王府库房支取。而在那张单子的夹层里,她用特制的药水,写下了秦风传递的信息。
这是她与萧绝约定的紧急传讯方式之一。
信息顺利送出,苏锦夏稍稍安心。她回到阿依莎的房间,继续守夜。或许是连日来的治疗起了效果,也或许是感应到了外界的变化,床榻上的阿依莎,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苏锦夏立刻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道:“阿依莎?你能听见我吗?你现在安全了,在宸王府。”
阿依莎挣扎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时迷茫而恐惧,在看到苏锦夏关切的面容时,才稍微安定下来。
“你……救了我……”她声音嘶哑,如同破锣。
“是,你安全了。”苏锦夏安抚道,“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那个戴面具的玄影,到底是谁?”
阿依莎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身体微微发抖,她紧紧抓住苏锦夏的手,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无法成言。
就在苏锦夏准备耐心引导她时,阿依莎的目光忽然死死盯住了房间的某个角落——那里悬挂着一幅普通的山水画。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用尽最后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画……画后面……眼睛……他在……看着……”
话音未落,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
苏锦夏心头巨震,猛地转头看向那幅山水画!
画后面有东西?眼睛?他在看着?!
阿依莎说的是玄影,还是……王府内那个看不见的“内应”?!
这听雪轩,这间病房,难道一直都在某种监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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