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姑姑!云妃娘娘的贴身女官!那个在宫籍记载中,早在十数年前便因“哀思过度,追随云妃娘娘于地下”而“病故”的人,竟然还活着?!并且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魔窟之中!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炸得苏锦夏头晕目眩,连萧绝那万年冰封的脸上,也出现了清晰的裂纹,瞳孔骤然收缩,扶着肩舆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母妃的贴身女官……她还活着!那她是否知道母妃真正的死因?是否知晓“彼岸烛”和“相思引”的秘密?玄影囚禁她多年,是为了灭口,还是为了……从她口中榨取什么?
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开水,在苏锦夏和萧绝心中翻滚。
“人在哪里?带路!”萧绝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急切。
留下部分亲卫继续追踪玄影、清理工坊残局并救治秦风,萧绝与苏锦夏在那名亲卫的引领下,快步走入石窟深处。
穿过一片狼藉的工坊区域,最里面果然有一个被铁栅栏封锁的狭小隔间。栅栏上锈迹斑斑,却异常坚固。隔间内只有一张石床,一个便桶,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一个瘦骨嶙峋、白发散乱如同枯草的老妇人,蜷缩在石床的角落里,身上裹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棉袍。她听到脚步声,惊恐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写满了漫长岁月折磨与恐惧的眸子。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被亲卫搀扶着、坐在肩舆上的萧绝时,那双死寂的眸子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她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伸出枯柴般的手指,指向萧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殿……殿下?是……是绝儿殿下?!老奴……老奴不是在做梦吧?!”
她竟一眼就认出了已然成年、且“病弱”多年的萧绝!这份刻骨铭心的熟悉,绝非伪装!
“璎珞姑姑……真的是你!”萧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示意亲卫打开铁栅。
栅门开启,苏锦夏率先一步走了进去,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璎珞姑姑,您别怕,我们是来救您的。您看清楚了,这是宸王殿下,您安全了。”
她一边安抚,一边迅速检查璎珞的身体状况。长期的囚禁和营养不良让这位老妇人极度虚弱,但好在似乎并未受到严重的外伤或中毒迹象。
璎珞浑浊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挣扎着想要爬起身行礼,却被苏锦夏轻轻按住。
“殿下……老奴……老奴对不起云妃娘娘啊!”璎珞泣不成声,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苏锦夏的衣袖,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老奴没能护住娘娘……老奴苟活至今,就是为了……为了有朝一日,能说出真相!”
真相!苏锦夏和萧绝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姑姑,您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母妃她……究竟是怎么死的?”萧绝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这是他多年来的心结,亦是追查至今的核心。
璎珞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眼神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娘娘……娘娘她是被毒死的!不是病!是那个贱人!是皇后!还有……还有那个藏在阴影里的魔鬼!”
皇后!果然是她!苏锦夏与萧绝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寒意。
“当年,娘娘偶然发现了皇后与某些宫外势力勾结,利用一种名为‘彼岸烛’的海外邪物,意图操控圣心,甚至……谋害其他皇子,为她的儿子铺路。”璎珞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娘娘心地善良,虽手握证据,却只想暗中警告皇后,让她收手。岂料……岂料皇后心肠歹毒,竟先下手为强!”
“她如何下的毒?”苏锦夏追问。
“是‘相思引’!”璎珞咬牙切齿,“那毒并非一次下成,而是混在娘娘平日调理身体的补药中,日积月累,由皇后买通的太医动的手脚!毒性发作时,状似心疾,缠绵不去……娘娘日渐消瘦,心神不宁……直到最后……”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萧绝闭上眼,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弥漫着压抑的悲愤与杀意。
苏锦夏轻轻拍着璎珞的背,递给她一点温水,继续引导:“那玄影……就是那个戴面具的魔鬼,他又是谁?与皇后是何关系?”
提到玄影,璎珞眼中露出了更深的恐惧,她瑟缩了一下,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
“他……他是厉王!是先帝的第七子,萧烈!”
厉王萧烈?!那个早在十五年前,因“谋逆”罪被先帝赐死,王府上下皆被诛连的七皇子?!他竟然没死?!
这消息比璎珞活着更加震撼!一个早已被宣告死亡、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皇子,竟然是搅动如今风云的玄影?!
“这怎么可能?!”苏锦夏失声惊呼。就连萧绝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璎珞用力点头,眼中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当年那场‘谋逆’本就是构陷!是皇后家族为了铲除异己、巩固太子地位所为!他们里应外合,伪造证据,逼死了厉王生母德妃娘娘,又将厉王打入天牢……我们都以为他死了,直到……直到云妃娘娘察觉皇后阴谋后不久,老奴被一伙神秘人掳走,关到了这里……才再次见到了他!他戴着面具,但他说话的声音,他看人的眼神,老奴死都不会认错!就是他,厉王萧烈!”
璎珞喘着粗气,继续揭露着惊天的秘密:“他没死,他被皇后背后的势力救了出来,隐在暗处。他与皇后,是合作,也是互相利用!皇后借他的力量和仇恨清除障碍,他则利用皇后的权势和资源,暗中发展势力,炼制那些邪门的药物,意图复仇,颠覆整个萧氏皇朝!他们……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串联了起来!皇后与厉王玄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为了各自的野心和仇恨,勾结在一起,利用“彼岸烛”、“相思引”、“摄魂引”这些诡谲之物,织就了一张笼罩宫廷的巨大毒网!云妃、林萦,乃至太后,都成了这张网下的牺牲品!
苏锦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这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残酷!
萧绝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凝聚、咆哮。杀母之仇,中毒之恨,被愚弄的愤怒……所有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一名追踪玄影的亲卫队长匆匆返回,单膝跪地,脸色难看地禀报:
“殿下!属下等追踪那恶徒至一处地下暗河入口,失去了踪迹。但在入口处,发现了这个……”
他双手呈上一物。
那是一个制作精巧的、已经被损毁的金属小盒,盒盖上,清晰地雕刻着一个图案——回首玄鸟,朱喩点睛,与苏锦夏手中玉佩的标记一模一样!但在这玄鸟图案的下方,还刻着一个额外的、小小的篆字——
“叛”!
影卫的标记,下面加了一个“叛”字!
与此同时,另一名负责清理工坊的亲卫也赶来禀报:
“殿下,王妃!在工坊核心区域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些未来得及销毁的书信碎片,经过初步拼凑,似乎……似乎与南诏使团副使,以及……以及宫中某位一直未曾露面的太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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