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山路?!”
苍鹰和巽风闻言,皆是脸色一变。东北方向的群山,乃是秦岭余脉,山高林密,地势险峻,其中多有猛兽毒虫,更有数不清的悬崖峭壁与天然迷阵,寻常猎户都不敢深入,素有“鬼见愁”之称。从此处翻越,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硬闯官道关卡!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苏锦夏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官道已被封锁,强行闯关只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多追兵。山路虽险,却胜在隐蔽。我们有熟悉山林地形的影卫,未必不能闯出一条路来。”
她看向苍鹰:“苍鹰统领,影卫中可有擅长山地行军、辨识路径之人?”
苍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有。属下麾下‘山鬼’便是在秦岭中长大的,对那片山脉极为了解。只是……夫人,山路难行,马车恐怕……”
他的目光落在那辆载着昏迷信使和阿依莎的马车上。陡峭的山路,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苏锦夏果断道:“弃车!将必要物资和药品分装,信使由我和秃发将军轮流背负,阿依莎……我来带着。”
她如今身负双生星力,体力、耐力远超常人,背负一人登山并非难事。
秃发乌孤抱着膀子,对此安排没有异议,只是咧嘴道:“老子皮糙肉厚,背个把人没问题。不过王妃,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别半路累趴下了。”
“不劳将军费心。”苏锦夏淡淡回了一句,随即下令,“立刻准备,一炷香后出发,转向东北!”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拆解马车,将干粮、清水、药品等必需品打包成分量均匀的行囊。那名代号“山鬼”的影卫是个精瘦黝黑的汉子,话不多,但眼神锐利,他快速绘制了一份简略的山路草图,指出了几条相对可行的隐秘小径。
阿依莎看着被弃置的马车和眼前巍峨险峻的群山,脸上露出一丝畏惧,但看到苏锦夏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她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小包裹背好。
昏迷的信使被小心地用布带固定在苏锦夏背上。触碰到信使身体时,苏锦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残余的那丝幽冥死气,虽然被琉璃星力压制,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盘踞在经脉深处。这让她对“九幽”的忌惮又深了一层。
“出发!”
随着苏锦夏一声令下,这支小小的队伍离开了官道,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秦岭余脉之中。
初入山林,尚有些许猎户踩出的小径可循。但越往深处,道路越是崎岖难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和盘根错节的树根,藤蔓荆棘遍布,每前进一步都需耗费不少力气。
“山鬼”走在最前,手持砍刀,熟练地劈开挡路的藤蔓,辨识着方向。他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往往是在悬崖边缘的窄道,或是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若非队伍中皆是身手不凡之辈,根本寸步难行。
苏锦夏背负一人,却依旧步履轻盈,体内星力流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体力。她甚至能分心照顾身后的阿依莎,在她险些滑倒时及时拉住。
秃发乌孤果然力大无穷,背负着部分沉重的行囊,依旧走在队伍中段,气息平稳,只是口中不时骂骂咧咧,抱怨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
苍鹰和巽风等人则警惕地护卫在队伍两侧和后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在这原始丛林之中,危险不仅来自陡峭的地形,更可能来自毒虫猛兽,以及……或许存在的、尾随而来的敌人。
第一天在艰难的跋涉中过去。夜幕降临,他们在一处相对干燥背风的山洞里宿营。点燃篝火,简单吃了些干粮,安排了守夜次序,众人便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苏锦夏将信使小心放下,再次渡入一丝琉璃星力,检查他的状况。信使的气息依旧微弱,但还算平稳,只是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她心中忧虑更甚,京城的情况,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夜色深沉,山林中并不宁静。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近处是虫鸣窸窣,更添几分幽寂与不安。
轮到苏锦夏守夜时,她坐在洞口,望着篝火跳跃的光芒,心中思绪万千。萧绝、京城、九幽、星陨石……无数线索交织,如同一团乱麻。母亲林萦的手札,是否还隐藏着更多未解之谜?那个与陨星峡谷地火灵脉相关的封印图案,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她沉思之际,体内那丝焚寂星火,毫无征兆地再次躁动了一下!这一次,比在泾阳驿感受到高德旺时更加明显!
有危险靠近!而且是带着浓郁死气的危险!
苏锦夏猛地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扫向洞外漆黑的丛林!
几乎同时,负责另一侧守夜的苍鹰也低喝一声:“有东西靠近!”
刹那间,所有人都被惊醒,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嘶嘶——”
“窸窸窣窣——”
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声和爬行声,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传来!借着篝火的微光,众人骇然看到,无数条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毒蛇,正如同潮水般,从树林、草丛、岩缝中涌出,将山洞团团围住!它们高昂着头,吞吐着信子,冰冷的竖瞳在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些蛇类品种各异,很多根本不该出现在同一区域,此刻却仿佛受到了统一的指挥,目标明确地包围了他们!
“是蛇群!小心,很多都有剧毒!”山鬼脸色凝重,握紧了手中的药粉——这是他进山前特意准备的驱蛇药物。
然而,当他将药粉撒出去时,那些毒蛇只是稍微骚动了一下,并未如预期般退散,反而更加焦躁地向前逼近!
“没用!它们不怕!”山鬼失声道。
秃发乌孤骂了句脏话,挥舞着鬼头刀,将几条试图冲进来的毒蛇斩成两段:“妈的!肯定是那帮玩蛇的鬼东西搞的鬼!”
九幽!他们竟然能驱策如此大规模的蛇群?!苏锦夏心中凛然。这手段,与拜火教驱使“圣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加阴毒诡谲!
蛇群越逼越近,腥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阿依莎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苏锦夏的衣袖。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苏锦夏眼神一冷,体内琉璃星力全力运转,温暖纯净的光芒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光芒所及之处,那些躁动前冲的毒蛇,动作明显变得迟缓起来,竖瞳中流露出畏惧和不适,仿佛遇到了天敌!琉璃星力的净化特性,对这类阴毒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
然而,蛇群的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仅仅依靠星力的威慑,无法完全阻挡!
“跟我冲出去!”苏锦夏低喝一声,左手揽住阿依莎,右手掌心暗红色星火跳跃,“山鬼指路!苍鹰、巽风断后!秃发将军,护住信使!”
“走!”山鬼毫不犹豫,选择了一个蛇群相对薄弱的方向,率先冲了出去,手中砍刀挥舞,劈开拦路的毒蛇。
苏锦夏紧随其后,右手焚寂星火吞吐不定,凡是靠近的毒蛇,触及那暗红火苗,瞬间便化为焦炭!她如同一个移动的火炬,在漆黑的蛇群中硬生生烧出了一条通路!
秃发乌孤背着信使,怒吼着挥舞鬼头刀,刀风凌厉,将扑上来的毒蛇绞碎。苍鹰和巽风等人则护住两翼和后方,刀光剑影,与不断涌上的蛇群激烈搏杀!
队伍在蛇群的海洋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滑腻的蛇尸之上。毒液、血腥味、焦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这片区域时,前方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了低沉而诡异的笛声!
那笛声飘忽不定,音调古怪,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听到这笛声,原本有些被琉璃星力和杀戮震慑住的蛇群,瞬间再次变得狂暴起来!它们不再盲目攻击,而是开始有组织地缠绕、扑击,甚至试图从空中、地下发动袭击!
是控蛇之人!他就在附近!
苏锦夏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笛声传来的方向——左前方一处高耸的悬崖之上!
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站在悬崖边缘,手持一支骨笛,幽幽吹奏!
“找到你了!”苏锦夏眼中寒光一闪,对山鬼喝道:“继续向前,找地方固守!”随即,她将阿依莎推向苍鹰,“保护好她!”
话音未落,她已施展身法,体内星力爆发,竟不再沿着山路前行,而是如同灵猿般,直接向着那处悬崖,徒手攀爬而去!陡峭的岩壁在她脚下如履平地,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夫人!”苍鹰等人惊呼,却无法阻止。
那悬崖上的控蛇人也发现了疾速逼近的苏锦夏,笛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下方蛇群如同疯魔,更加疯狂地涌向苍鹰等人,试图拖住他们。
苏锦夏不顾下方同伴的险境,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解决掉这个控蛇的源头!唯有如此,才能解除蛇群的威胁!
数十丈高的悬崖,她几个起落便已接近顶端!眼看就要跃上崖顶——
那控蛇人似乎没料到苏锦夏速度如此之快,笛声一乱,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向着苏锦夏掷来!
那并非暗器,而是一个黑乎乎的、拳头大小的球体!
苏锦夏感知到那球体中蕴含的浓郁死气和腥臭味,不敢硬接,身形在半空中诡异一扭,险险避开!
“嘭!”
黑球砸在她下方的岩壁上,猛地爆开!一股墨绿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雾瞬间弥漫开来,将那片岩壁都腐蚀得滋滋作响!
好阴毒的手段!
苏锦夏眼神更冷,借力在旁边的岩石上一蹬,身形再次拔高,终于稳稳落在了悬崖顶端!
月光清冷,照亮了崖顶不大的平台。
那名控蛇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脸上带着一张绘制着扭曲蛇纹的木制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毒蛇般的眼睛。他手中握着那支惨白的骨笛,死死盯着突然出现的苏锦夏。
“九幽的人?”苏锦夏缓缓逼近,指尖琉璃与暗红光芒交替闪烁。
控蛇人没有回答,只是将骨笛再次凑到嘴边,一股更加尖锐、蕴含着精神攻击的笛音,猛地袭向苏锦夏!
这笛音直透灵魂,若是寻常高手,恐怕瞬间便会心神失守,头痛欲裂!
然而,苏锦夏只是微微蹙眉,体内琉璃星力自然流转,便将那诡异的精神攻击化解于无形!融合了星陨石核心的她,神魂之稳固,远超常人想象!
“雕虫小技!”苏锦夏冷哼一声,不再给他任何机会,身形一动,已然出现在控蛇人面前,蕴含着焚寂星火的一掌,直拍对方面门!
控蛇人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骇然,他似乎极其畏惧那暗红色的火焰,慌忙后退,同时袖中滑出两柄淬毒的短刺,格挡而来。
“嗤啦!”
短刺与蕴含星火的手掌接触,瞬间如同蜡烛般融化!控蛇人惨叫一声,持刺的手臂瞬间焦黑枯萎!
苏锦夏得势不饶人,并指如剑,琉璃星力凝聚指尖,快如闪电般点向控蛇人胸口要穴,想要生擒此人,拷问情报!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对方黑袍的刹那——
那控蛇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疯狂,猛地咬碎了口中某物!
下一刻,他的身体如同充气般急速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蛇在蠕动!
苏锦夏脸色一变,心知不妙,立刻抽身后退!
“噗——!”
一声闷响,那控蛇人的身体竟然猛地爆裂开来!腥臭的血肉和墨绿色的毒液四散飞溅,其中更夹杂着无数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歹毒的自毁手段!
苏锦夏虽然后退及时,星力护体,依旧被几滴毒液和数根毒针波及!护体星力与那毒液毒针接触,发出“嗤嗤”的声响,虽然未能破防,却也让她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而下方,随着控蛇人的死亡,那诡异的笛声戛然而止。原本狂暴的蛇群,瞬间失去了指挥,变得混乱不堪,不再攻击苍鹰等人,而是纷纷四散游走,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威胁暂时解除。
苏锦夏站在崖顶,看着地上那一滩狼藉的血肉和毒液,脸色阴沉。九幽的人,竟然如此果决,一旦失手便立刻自毁,不留任何线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那里被毒液沾染的地方,布料已然腐蚀,露出下面流转着淡淡星光的肌肤。这毒性的猛烈,令人心惊。
她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
九幽……你们到底在京城,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
而此刻,在山下的临时营地,惊魂未定的阿依莎,看着苏锦夏从悬崖上飘然落下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热的胸口,那里,一个极其淡薄、与苏锦夏眉心相似的星辰符文,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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