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北镇抚司的青砖墙上,檐角的铜铃被吹得叮当乱响。沈炼坐在签押房的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忠勇”二字被磨得发亮,那是骆安亲手刻下的。案头堆着通州盐仓的账册、张鲸的供词,还有林生爹那块“守心佩”的拓本,墨迹未干。
“大人,严世蕃的人来了。”老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警惕。他玄色劲装的肩头落着薄雪,腰间锁链缠得比平日紧,“三个,穿寻常百姓衣裳,但靴底是江南织造局的贡品,袖口沾着严府后园的梅花香。”
沈炼放下账册,绣春刀“锵”地出鞘半寸:“请进来。”
门帘掀开,三个灰衣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汉子,三角眼细眯着,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刻着“世蕃”二字。他扫了眼满屋子的文书,嘴角扯出个冷笑:“沈大人,找你半天了。”
“阁下是?”沈炼不动声色。
“鄙人姓冯,严公子身边的人。”冯姓汉子往前一步,靴底碾着地上的雪渣,“公子说了,沈大人年轻有为,不该为了个寒门御史跟严家过不去。”他从袖中摸出个锦盒,推到案上,“这是点‘心意’,聊表谢意。”
苏芷晴正端着药碗进来,见状脚步一顿。她凑近沈炼耳边低语:“盒子里有腥气,是‘鹤顶红’混了曼陀罗汁——沾皮即死。”
沈炼眼神一凛,面上却笑道:“严公子客气了。我沈炼办案,向来只看证据,不看人情。”
冯姓汉子脸色沉下来:“沈大人,话别说太满。林文远的死,你以为是意外?他查通州盐引,动了严家的根基,这就是下场。”他突然提高声音,“识相的,就别再查严家的事!不然,你全家都要去陪林生爹!”
满室死寂。老鬼的锁链“哗啦”缠上腰间,张猛的拳头捏得咯咯响,赵小刀的算盘珠子停在“七”上——那是他计算“灭门”所需人手的数目。
沈炼突然笑了。他拿起案上的锦盒,轻轻放在冯姓汉子面前:“回去告诉严世蕃,这‘心意’我收下了——等我拿到他私通倭寇、转移赃银的证据,就亲自送到西苑,请陛下御览。”
“你找死!”冯姓汉子猛地拔刀,刀刃直劈沈炼面门!
“铛!”
苏芷晴的银针先一步出手,精准钉在刀背上。针尾的孔雀蓝丝线绷得笔直,将刀刃拽偏三寸,堪堪擦着沈炼的鬓角划过。与此同时,老鬼的锁链如毒蛇出洞,缠住冯姓汉子的手腕,向后一拧——“咔嚓”一声,腕骨断裂!
“啊——!”冯姓汉子痛呼倒地,刀“当啷”落地。
剩下两个灰衣人刚要拔刀,张猛已堵在门口,蒲扇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其中一人的太阳穴:“敢动沈大人,先问过爷爷的拳头!”那人眼前一黑,软软倒下。最后一人转身要逃,却被赵小刀的算盘砸中后脑——“砰”的一声闷响,算盘珠子散了一地,那人哼都没哼就栽倒了。
“拖下去,交给北镇抚司诏狱。”沈炼收刀入鞘,目光扫过地上的冯姓汉子,“别弄死,留口气——我要他知道,严家是怎么完蛋的。”
老鬼应了一声,锁链拖着三个灰衣人往外走。经过苏芷晴身边时,她突然停下,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给他们灌下‘牵机引’的解药,别让他们死了——死人可不会说话。”
“明白。”老鬼接过瓷瓶,拖着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签押房重归寂静。沈炼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积雪覆盖的梅树——那是去年骆安亲手栽下的,说是“凌霜傲雪,方显风骨”。他想起林生爹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沈大人,替我守着这世道,别让寒门子弟再流血了。”
“大人,”苏芷晴的声音打断思绪,她递过一碗姜汤,“天冷,喝口热的。”
沈炼接过碗,热气氤氲中,他看见苏芷晴的指尖因常年握银针而布满薄茧,却在递碗时小心翼翼避开他的手——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珍宝。
“芷晴,”他突然开口,“严世蕃今天来,是警告,也是试探。他以为用‘灭门’威胁就能吓退我,却忘了……”他转过身,目光灼灼,“我沈炼从进锦衣卫那天起,就没怕过死。”
苏芷晴的睫毛颤了颤,低头看着碗里的姜汤:“我不是怕死,是怕连累你。严家势大,你查得越深,危险越大……”
“有你在,我不怕。”沈炼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块温润的玉,“上次在东厂,若不是你用银针识破迷魂香,我们早就着了道;通州盐仓的账册,是你用血盐引显形才找到暗记;就连林生爹的牌位,也是你验出‘牵机引’的残渣……”他顿了顿,“芷晴,你不是我的幕僚,是我的刀,是我的盾,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
苏芷晴的脸“唰”地红了,像染了胭脂。她想抽回手,却被沈炼握得更紧:“我……我怕自己做不好。我只会治病救人,不懂权谋……”
“谁天生就会?”沈炼松开手,从案头拿起本《洗冤集录》递给她,“这本是我师父留下的,里面记载了各种验尸断案的法子。你若能看懂一半,就比我手下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缇骑强百倍。”他指着书页上的插图,“你看,这里写着‘辨伤须观其色,紫赤者新伤,青黑者旧创’——这比东厂的刑讯逼供有用多了。”
苏芷晴接过书,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她想起第一次见沈炼时,他浑身是血地从诏狱救出林生,那时她只觉得这男人冷硬得像块石头;后来一起查案,才发现他会在林生崩溃时默默递上手帕,会在赵小刀受伤时亲自煎药,会在她熬夜验尸时悄悄放下一碟桂花糕……
“好。”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我做你的幕僚。但你要答应我,以后查案不许再以身犯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给我讲《洗冤集录》?”
沈炼笑了。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一言为定。”
窗外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芷晴忽然觉得,这冰冷的签押房,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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