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在晚上九点准时响起。
叶宸将最后一本归还的《电磁学原理》放回书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林薇正在不远处整理期刊区，她的动作轻柔而有条不紊，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差不多该走了。”叶宸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中那叠厚重的杂志，“今晚想吃什么？听说东门新开了家麻辣烫。”
林薇微微一笑，正要回答，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是我室友小雨，说身体不舒服，让我帮她带点退烧药回去。”
“那我们先去药店？”叶宸问道。
林薇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初夏的晚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叶宸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林薇手腕上的银镯——自从老棉纺厂事件后，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去确认银镯是否还在她手上，仿佛那是暴风雨中唯一的锚点。
药店离学校不远，买完药后，叶宸提议抄近路穿过老城区的小巷回宿舍。这条路人烟稀少，路灯年久失修，光线昏暗，但能节省一半时间。
“你最近还会做噩梦吗？”叶宸轻声问道，刻意放慢脚步与林薇并肩而行。
林薇沉默片刻，声音很轻：“偶尔还会...还是那个梦，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追我，我怎么跑都躲不开。”她不自觉地摸了摸银镯，“不过只要摸着这个镯子，就会安心很多。”
叶宸心中一紧。自从两个月前的那晚，他们意外卷入归一会的那场可怕仪式后，某些东西就彻底改变了。他后颈的暗金色印记似乎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他的不安。
“放心，有我在。”他握住林薇的手，语气坚定，“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林薇转头看他，眼中情绪复杂：“我知道。只是...我有时候会担心你。那天你身上的那种力量...”
她没有说下去，但叶宸明白她的担忧。混沌源核的力量既拯救了他们，也带来了未知的危险。他至今无法完全控制那股力量，每次使用都会担心伤及无辜，甚至伤害到最亲近的人。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吟唱声随风飘来。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警惕地对视一眼。
“你听到了吗？”林薇低声问，不自觉地靠近叶宸。
叶宸点点头，全身肌肉紧绷起来。那声音诡异而缥缈，似诵经又似哀歌，调子忽高忽低，让人听了心里发毛。更令人不安的是，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味，像是铁锈与腐败花朵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我们绕路吧。”叶宸拉着林薇的手，转身欲往回走。
但已经太迟了。
前方的巷子深处，隐约可见几点摇曳的烛光。吟唱声正是从那里传来，越来越清晰，伴随着某种黏腻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响。
叶宸把林薇护在身后，慢慢向后退去。他的后颈灼热感越来越强烈，混沌源核似乎被什么唤醒了，能量在体内躁动不安。
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夜空，尖锐而凄厉。
林薇吓得一颤，紧紧抓住叶宸的手臂：“那、那是什么？”
啼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叶宸心跳加速，混沌能量在血管中奔流。他看得分明——前方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变形。数个披着黑袍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围成一圈，中间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
“归一会...”叶宸咬牙切齿地低语。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屋顶扑下，直冲林薇而来！
叶宸反应极快，一把推开林薇，抬手间一道淡金色的能量屏障瞬间形成。黑影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嘶叫，随即弹开落地。
那是一只畸形得令人作呕的生物——它有着类似家猫的体型，却长着老鼠般的尾巴和尖长的嘴巴，眼睛是两个没有瞳孔的血红色圆点，四肢关节反向弯曲，利爪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
“这是什么怪物...”林薇声音颤抖。
没等叶宸回答，更多诡异的事物接连出现。
地面上的阴影开始蠕动、凝聚，化作人形的黑色轮廓，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眼睛位置闪着两点红光。它们无声地飘浮着，向两人逼近。
空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苍白人脸，没有身体，只是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所经之处结起薄薄的白霜。
最可怕的是，那些黑袍人中间的仪式似乎达到了高潮。一个扭曲的、由无数肢体拼接而成的巨大东西正在慢慢成形，不断抽搐着，发出湿黏的声响。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叶宸喊道，双手张开，更多的混沌能量涌出，形成更大的防护罩。
但退路已经被切断。三个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兜帽下的阴影中，只能看到他们嘴角咧开的不自然笑容，仿佛脸部皮肤被强行拉伸到极限。
其中一人抬起手，手中捧着一个正在跳动的、鲜红的心脏。他用力一捏，心脏爆裂，血雾弥漫中，无数血红色的飞虫嗡嗡作响地向叶宸和林薇扑来。
叶宸咬牙，释放出一股能量冲击波。飞虫被震散大半，但仍有少数穿透屏障，叶宸感到手臂上一阵刺痛，被叮咬的地方立刻肿起，变得乌黑。
“叶宸！”林薇惊叫，急忙查看他的伤口。
“我没事。”叶宸强忍疼痛，再次凝聚能量。这次他尝试塑造能量为刃，一道金芒闪过，将再次扑来的怪猫状生物劈成两半。那生物倒地后竟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随后蒸发消失。
黑袍人见状，吟唱声更加急促高亢。那个由肢体拼接而成的巨大怪物终于完全成形——它约有两人高，由至少十几条人腿支撑着臃肿的身体，数十只手臂从躯干各处伸出，胡乱地抓挠着空气。最顶端没有头，只有一张巨大的、流着涎液的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老天...”叶宸感到一阵反胃。这比他之前在老棉纺厂见到的还要可怕得多。
怪物迈开十几条腿，笨重却迅速地冲向两人。同时，那些阴影人形和苍白脸孔也一齐扑来。
叶宸深吸一口气，将体内躁动的混沌能量推向极致。金色光芒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照亮了整个小巷。阴影人形在光芒中如冰雪般消融，苍白脸孔发出刺耳的尖啸后破碎消失。
但那巨大的拼接怪物只是顿了顿，身上几处焦黑，却依然前进。它身上的数十只手突然伸长，如触手般向两人抓来！
叶宸急忙闪避，同时拉着林薇后退。他挥手发出能量刃，斩断了几只手臂。断臂落地后仍像活物般爬行，指甲变得尖长，试图抓住他们的脚踝。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林薇惊恐地问，躲过一只断手的抓握。
“归一会召唤的邪物！”叶宸喊道，同时不断释放能量攻击。但他感到力不从心——混沌源核的力量强大，他却不知如何有效运用，大部分能量被浪费了。
更糟糕的是，随着使用能量，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耳边响起细微的、诱惑的低语。后颈的印记灼热得发痛，一股暴戾的冲动在他心中滋生：释放更多力量，摧毁一切，让那些胆敢威胁他们的东西付出代价...
“叶宸！你的眼睛...”林薇突然惊叫。
叶宸一愣，勉强分神问道：“什么？”
“你的眼睛...在发光，金色的...”林薇的声音充满恐惧。
就在这时，那个巨大的怪物已经冲到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咬下！
叶宸下意识地双手前推，全力释放混沌能量。这一次，能量不再是散乱的金光，而是凝聚成一道炽热的光柱，直接轰入怪物张开的巨口中。
光柱穿透怪物的身体，从它背后爆射而出。怪物僵在原地，无数裂缝从内部蔓延开来，金色光芒从裂缝中透出。随后它轰然爆炸，血肉横飞，但那些血肉在落地前就化为黑烟消散。
叶宸喘着粗气，感到一阵虚脱。眼中的金光渐渐褪去，但那种暴戾的冲动仍未完全消失，他甚至有一瞬间想对剩下的黑袍人赶尽杀绝。
“我们得走了！”林薇拉住他的手，打断了他的危险思绪。
剩下的两个黑袍人见主力怪物被毁，似乎有些犹豫不前。叶宸趁机再次释放能量，这次是制造出一片耀眼的光幕，暂时遮蔽了对方的视线。
他拉着林薇转身就跑，穿过小巷，奔向有光亮和人声的主干道。
直到冲出来往车流的大街，混入人群中，两人才敢停下来，喘着粗气回头看。小巷深处已恢复寂静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叶宸手臂上乌黑的咬伤和林薇苍白的脸色证明那不是梦。
“他们...他们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不放？”林薇声音颤抖地问，眼中含着泪水。
叶宸沉默地摇头，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的目光越过林薇的肩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后颈的源核仍在微微发热，提醒着他危险远未结束。
当他看向那条漆黑的小巷时，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高挑冷静，穿着黑色风衣。
凌霜？她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叶宸心中升起更多疑问，但此刻他只能先确保林薇的安全。
“走吧，我先送你回宿舍。”他轻声说，最后瞥了一眼那条诡异的小巷，带着林薇融入了人群之中。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凌霜的身影果然从暗处走出。她蹲下身，戴着手套收集了一些残留的黑灰和能量痕迹，脸色凝重。
“这么快就能实体化中级邪祟了么...”她低声自语，拿出通讯器，“目标再次遭遇归一会袭击，地点老城区南巷，使用了混沌能量应战。请求增援清理现场，并加强监控林薇的安保。归一会的行动比预期更加猖獗，建议提升威胁等级。”
关闭通讯后，她望向叶宸和林薇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时间不多了，叶宸。你必须更快地掌握力量，否则...”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街灯闪烁了几下，恢复了正常照明。小巷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甜气味，暗示着黑暗中潜伏的恐怖远未结束。
（第7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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