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车在浩瀚星海中被迫改变了预定的轨道,仿一股无形的引力像巨手般将其攫住,粗暴地扭转了航向——也许,是那模糊不清的命运。
穿过那巍峨壮观的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玉界门」,列车缓缓沉入罗浮空港的泊位。
迎接星穹列车组四人的,是一片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
冰冷的金属地面反射着幽暗的灯光,只有零星的被遗忘的货箱散落在角落,远处,巨大的金色银杏叶在凝固的空气中缓缓飘落,无声地堆积。
偶尔的风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更添几分诡异。
“搞什么嘛……”三月七第一个跳下车,粉色的脑袋左右张望,大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人呢?这……这也太安静了吧?安静的有点吓人了!”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仿佛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寒意。
瓦尔特紧随其后,他沉稳的步伐踏上地面,手杖的金属底端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回响。
他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这片异常空旷的港口,眉头深深锁起:“情况可能严重了。”
“这太安静了,看来这里很可能……是被封锁、撤离,或者更糟。”
经验告诉他,这种级别的寂静往往意味着灾难性的变故。
星沉默地跟在瓦尔特身后,手中紧握着她的棒球棍,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阴影角落。
她感受着这片死寂下潜藏的不安,身体微微绷紧。
墨徊最后一个走下舷梯。
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简单的黑框眼镜,深棕色的杏眼透过镜片,带着一种混杂着新奇与凝重的复杂情绪,审视着眼前这个只存在于游戏中的“罗浮”。
帆布包沉甸甸地压在他肩头,里面是他最重要的速写本和画笔。
眼前的景象——
冰冷的金属结构、死寂的氛围、飘零的金叶——
下意识的与他脑海中想象的哀丽秘榭那充满生命律动的金色暖阳,和活泼小妖精心中的景象形成了强烈到刺眼的对比。
果然他喜欢暖色调。
赛博国风么。
唔,确实会让他想到另一个现实。
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现实感狠狠撞击着他的感官,让他心头微紧,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他不由得怀念起列车上那虽然偶尔吵闹但充满生气的氛围。
“可惜丹恒没下来,”三月七似乎想打破这令人不适的寂静,声音刻意提高了一些,带着点故作轻松的雀跃,“嘻嘻,没关系,等我们摸清楚情况,多带点罗浮的好吃的好玩的回去给他!让他羡慕死!”
她试图用对未来的小小期待驱散眼前的阴霾。
瓦尔特微微颔首:“当务之急是弄清罗浮发生了什么。”
“保持警惕,我们分头查看一下,但不要走太远。”
四人谨慎地散开,在这片宛如巨大的宛如寂静墓穴的空港区域边缘探查。
就在瓦尔特仔细检查一处似乎被匆忙遗弃的货箱堆,星和三月七留意着远处建筑可能的动静,墨徊则站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的背带,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远方时——
“呃啊——!”
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女性惊呼,夹杂着能量的爆鸣声和某种野兽般充满凶戾气息的嘶吼,猛地撕裂了沉重的寂静!
声音的来源,正是空港深处一条被散落货箱半掩的阴暗巷道!
“有情况!”星的反应最快,低喝一声,身体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声音来源冲去!
棒球棍在她手中泛起微光。
“等等我!”三月七立刻召唤出冰弓,紧随其后,冰晶在空气中凝结出细碎的轨迹。
瓦尔特没有丝毫犹豫,手杖在地面一点,沉稳而迅捷地跟了上去,无形的重力场似乎在他周身微微波动。
墨徊的动作慢了半拍,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声响惊得怔了一下,深棕色的瞳孔瞬间收缩,猩红色转瞬即逝。
但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冲上去,而是本能地近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手伸进了帆布包,指尖触碰到了速写本冰凉的硬质封面。
就在他指尖碰到纸页的瞬间,他强行压下了那瞬间涌起的——想用画画做点什么的冲动,只是飞快地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也迈开步子朝着混乱的中心跑去,但速度明显落后于其他三人,更像是一个被动的观察者。
巷道内,战斗正激烈。
几只形态扭曲、仿佛由污浊能量强行糅合而成的魔阴身士卒,正疯狂地围攻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着华美的仙舟服饰,身形灵动,但显然寡不敌众,华丽的衣裙已有破损,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闪避中显得格外狼狈。
她手持一柄精巧的折扇,却难以抵挡数倍于己的凶猛围攻。
一只魔阴身嘶吼着,布满锈迹的利爪带着腥风,眼看就要撕裂她的后背!
“嘿!看这边!”三月七清脆的喝声响起,数支寒冰箭矢破空而至,精准地钉在扑向女子的魔阴身脚前,瞬间爆开大片的冰霜,将其动作冻结迟滞!
与此同时,星的身影瞬时切入战场,包裹着毁灭力量的棒球棍划出一道沉重的弧光,狠狠砸在另一只试图偷袭的魔阴身头颅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那怪物嘶吼着踉跄后退。
瓦尔特紧随其后,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沉稳地举起手杖,无形的重力场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围攻女子的几只魔阴身动作骤然一沉,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攻击速度和力量都大打折扣,给女子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多谢援手!”
那女子——停云,趁此机会一个灵巧的后跃,暂时脱离了包围圈,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喘,但依旧保持着一种商团成员特有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圆滑腔调。
在三人的默契配合下,几只魔阴身很快被清除。
星用棍尖拨弄了一下地上的残骸,三月七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有着狐狸耳朵和尾巴的仙舟人士。
停云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袖和发饰,狐耳颤了颤,脸上迅速恢复了那种职业化的带着几分疏离的甜美笑容,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
她那双碧绿的狐狸眼微微弯起,目光在瓦尔特、星和三月七身上流转,最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落在了刚刚跑到巷口气息微喘,似乎还在平复心跳的墨徊身上。
“小女子停云,隶属天舶司商团,幸得几位恩公仗义出手,感激不尽。”
她盈盈一礼,姿态无可挑剔,但话语却如同裹着蜜糖的冰锥。
“只是,罗浮正值非常时期,星槎海全面封锁。”
“不知几位恩公……从何而来?所为何事?还请报上身份来历。”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眼神却锐利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和一丝隐含的戒备。
那意思很明显: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诶?!”三月七一听就炸毛了,粉色的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喂喂喂!我们刚刚才救了你诶!你这是什么态度嘛!查户口吗?”她叉着腰,小脸上写满了不满和委屈,“我们是星穹列车的,是开拓者!不是什么可疑分子!”
停云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语气也依旧柔和,却好似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哎呀,这位恩公息怒。”
“救命之恩,停云铭记于心。”
“然职责所在,罗浮戒严,任何不明身份者进入,皆需盘查清楚,以免……节外生枝。”
她微微侧身,纤手看似随意地指向巷口外空旷的街道,“若几位恩公不愿配合,那小女子也只能……请云骑军的诸位,护送诸位前往司辰宫详谈了。”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空气瞬间凝固了。
瓦尔特眉头皱得更深,他自然明白停云代表的官方立场和罗浮此时的紧张局势,但对方这种近乎翻脸无情的态度,还是让他心中不悦。
星握紧了手中的球棍,眼神冷了下来,做好了随时冲突的准备。
三月七气得脸颊鼓鼓的,还想再争辩。
瓦尔特叹了口气,正欲解释。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清朗,甚至带着点书卷气,却异常清晰且强硬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紧绷的对峙——
“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墨徊。
三月七突然就觉得没什么事情了,交给列车组这张嘴去吧。
墨徊,怼她!
看到三月七眼神示意的瓦尔特嘴角一抽,只是他不知何时,刚才扶着眼镜的手也放了下来。
刚才那点因为奔跑和目睹战斗而产生的局促感消失了,墨徊深棕色的杏眼透过镜片,平静地甚至带着点审视意味地迎向停云那双隐含锋芒的狐狸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三月七的愤怒,也没有瓦尔特的凝重,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反正现在我方有理,我管你说什么,喜欢扣帽子?那就来个大的。
“这位……停云小姐,是吧?”
墨徊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像冰珠落玉盘。
“我们初临贵宝地,尚未领略仙舟风采,倒先被卷入了一场无妄之灾,顺手救了人。”
“这,便是罗浮的待客之道?”
“还是说,停云小姐在商团谈及业务时,也是如此的习惯性的翻脸不认人?”
他向前踏了一小步,咄咄逼人,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停云脸上的职业笑容似乎僵了一下,眼神微凝。
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最安静,甚至有点呆气的年轻人会突然发难,而且言辞如此犀利。
她刚想开口解释“非常时期”,墨徊却没给她机会。
倒不如说,也不会给她机会。
“听你方才所言,罗浮正值非常时期,全面封锁。”
墨徊的语调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探讨问题的理性,“想必已是多事之秋,麻烦缠身?”
他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认真请教。
“在这种节骨眼上,我们几个初来乍到身份不明的客人,若是被你这位天舶司的代表,不由分说地动用云骑军请去司辰宫……”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牢牢锁定停云那双微微眯起的狐狸眼,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
“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围观者众,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停云小姐,你确定,这是为罗浮解忧,而不是在已经够乱的局面里……”
墨徊的声音几乎轻得像耳语,却字字如锤,重重敲在停云的心上:
“再添上一乱?”
针尖对麦芒!
巷子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
三月七得意洋洋的叉腰。
瓦尔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墨徊这番话,点中了要害,既表明了立场——我们是客,非犯人,更暗含了最直接的威胁——强行带走我们,只会制造更大的混乱和麻烦,对你们不利。
星也微微侧目,握棍的手稍稍放松了些。
停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那层伪装出来的职业化的甜美面具如同瓷器般碎裂,露出底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被戳穿算计的恼怒。
她那双狐狸眼紧紧盯着墨徊,仿佛要将他看穿。
这个年轻人……看似无害,心思却如此敏锐,言辞更是刁钻狠辣!
他精准地抓住了罗浮此刻最怕的就是内部混乱加剧这一点,反过来将了她一军!
他说的没错,强行用云骑军押送这几个刚在众目睽睽下——虽然现在没人,但动静一大难保不会引来注意——救了她的人去司辰宫,消息一旦传开,尤其是在这敏感时期,后果不堪设想。
暗自威胁?呵,谁不会啊!
墨徊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停云沉默了几秒,空气沉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她似乎在飞快地权衡利弊。
最终,那冰冷的神色缓缓褪去,一丝无奈和妥协爬上了她的眼角。
她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商团笑容,只是这次,少了几分虚假的甜美,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
“恩公……言重了。”
停云微微欠身,姿态放低了些许,露出歉意的笑容,“是停云思虑不周,心急维护罗浮秩序,言语间多有得罪,还请几位恩公海涵。”
她话锋一转,姿态放得极低,却依旧把“职责所在”摆在明面,“既然几位是星穹列车的贵客,那便不是敌人。”
“罗浮突遭变故,司辰宫驭空大人正主持大局,亟需各方助力。”
“不如……由小女子引路,带几位直接面见驭空大人?”
“是非曲直,由大人定夺,也免得在此徒生误会。”
“不知几位恩公……意下如何?”
她巧妙地转换了策略,从押送变成了引荐,将皮球踢给了更高层,同时也把“助力”这个诱饵抛了出来。
瓦尔特与墨徊交换了一个眼神。
墨徊微微颔首,恢复了那副安静内敛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言辞如刀的人不是他。
瓦尔特沉声开口:“如此甚好,有劳停云小姐引路。”
一场危机暂时化解。
停云在前方引路,背影依旧优雅,但步伐似乎比之前快了一些。
三月七偷偷对墨徊竖了个大拇指,墨徊只是推了推眼镜,深棕色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星沉默地跟上,目光扫过墨徊,若有所思。
寂静的街道上,脚步声回荡。
看似平静的引路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罗浮的危机深不见底,而星穹列车组,尤其是刚刚展露锋芒的墨徊,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场仙舟的漩涡之中。
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司辰宫那位以强硬着称的天舶司司舵—驭空。
小剧场:
三月七:还好墨徊的强硬是对外的!对内的话十个咱也说不过他!
星:打也打不过。
阿哈: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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