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拉帝奥和托帕的相继退出,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而私密。
屏幕上只剩下砂金带着水汽的慵懒身影,与墨徊在暖黄灯光下安静绘画的模样。
砂金率先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他放松地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像是一种试探:“就剩我们俩了?”
他眼眸微眯,透过屏幕看着对面那个似乎全心沉浸在画纸上的年轻人,“说吧,想聊点什么?”
“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看着。”
墨徊手中的笔顿了顿,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带着一种近乎天然的疑惑。
“你不问吗?”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两个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种奇特的沉默,并非尴尬,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等待,等待对方先撕开那层心照不宣的薄膜。
砂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和看穿一切的疲惫:“你小子……仗着有上帝视角,难道还会不知道我在找什么?”
墨徊闻言,却只是歪了歪头,表情无辜,语气轻飘飘的:“你要找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对不对?”
他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
“行了,”砂金摆了摆手,脸上的慵懒神色收敛了些,眼睛里透出认真的光芒,“别打这些机锋了。”
“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别人——虽然不确定那位小鸟小姐什么时候会突然上线。”
他示意此刻是难得的,可以抛开部分伪装的时间。
墨徊看着砂金,沉默了几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将那张画到一半的关于飞鸟的速写轻轻推到一边,重新铺开一张干净的纸。
他没有立刻回答砂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蹭着最敏感的心弦。
“那好吧……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在找什么?”
他红色的眼眸直视着屏幕那端的砂金,仿佛要穿透那副玩世不恭的皮囊。
“是不是……和我要找的,是一样的东西?”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
“你在找……你和我一样,都在找——我们为什么活着?”
“明明命运如此不公,如此残酷,将我们践踏入泥泞,为什么我们……还要如此挣扎地活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墨徊重新拿起了笔,开始在空白的纸面上快速勾勒,笔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凌厉,急促,仿佛在宣泄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他垂着眸子。
说到鸟……砂金这家伙,平时穿得花枝招展,金光闪闪,确实挺像只开屏的孔雀……原来匹诺康尼这场大戏,是鸟类的战争吗?
星期日是看似和平的鸽子?知更鸟是知更鸟,梦主是乌鸦,还有黑天鹅……哈,真有意思。
这个无厘头的念头在墨徊脑中一闪而过,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眨了眨眼,将注意力拉回对话。
砂金被墨徊这直接到近乎残忍的问题击中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随即,一种复杂的,混合着讶异,了然甚至是一丝果然如此的情绪,在他眸中翻涌。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好吧……”砂金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不设防的坦诚。
“要不怎么说,咱俩骨子里其实挺像的呢?”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我觉得我自己已经演得够好了,戴上各种各样的面具,扮演忠诚的员工,精明的赌徒,甚至……一个或许还有救的灵魂。”
“没想到,还是有人能看出来——那么你呢?”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带着一种近乎拷问的意味:“你也觉得自己演得很好吗?表演家。”
“扮演天真无邪,扮演人畜无害,扮演列车组里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好孩子……”
“小心翼翼地收敛起你的獠牙,把你脑子里那些疯狂,偏执,黑暗的念头,藏得天衣无缝?”
砂金的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屏幕,那双三重色的眼眸仿佛燃烧起来,紧紧锁定墨徊:“你敢发誓吗?”
“发誓说你没有一刻——在那些夜深人静,被记忆的噩梦啃噬,或者被体内那些非人力量搅得不得安宁的时候——”
“没有一刻,是不想干脆撕破一切,释放所有,甚至……吃掉那些给你温暖,让你产生软弱或者不安的羁绊的列车组的吗?”
“你敢吗?!墨徊!”
最后那个问句,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
墨徊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刻的,突兀的痕迹。
他抬起头,红色的眼眸中,之前那种迷茫和脆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又有点近乎傲慢的平静。
一抹金色悄然跃上。
“哼,”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语气带着被戳穿后的,微妙的不爽和一种奇异的认可。
很罕见的坦诚。
“能被你看出来,说明我演得……并不算好。”
砂金像是终于找到了某种共鸣,靠回沙发背,发出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嘲讽的轻笑:“哈,你就当是……同类之间那令人作呕的雷达吧。”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厌弃,“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同类。”
“你知道的,他们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腐烂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看到他们,就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让人……很不舒服。”
墨徊安静地听着,然后,他用一种极其平淡,有点机械般的声音,接上了砂金的话。
“我也是。”
“所以……”
他顿了顿,抬起眼,红色的瞳孔如同最纯净的宝石,却折射出冬日太阳冰冷彻骨的光芒,他轻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会摧毁你。”
砂金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摧毁?”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动,“朋友,如果人……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真有那么容易被摧毁,那我们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早就烂在茨冈尼亚的沙子里,或者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自己也被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怔住了。
“活到现在”
……是啊,他们都是以一种近乎顽强的,不被期待的方式,活到了现在。
墨徊没有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砂金,等他的笑声平息,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或者,你可以理解为……重构。”
他用了一个更加微妙,却也更加可怕的词。
砂金啧啧称奇,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打量着屏幕那端的墨徊,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掌控欲,其实挺强的?”
墨徊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你是第一个。”
他仿佛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以生命为棋局,不好好掌控怎么行?”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翻车了,陷入绝境,孤立无援……”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经历过无数次推演的冷静,“可不会有任何人来救自己。”
“从来……都不会有。”
砂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墨徊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从未愈合的伤口。
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认同。
“呵……是啊。”
他轻轻重复着墨徊的话,像是在咀嚼着某种苦涩的真理,“可不会有任何人来救自己——”
他抬起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嘲讽。
“我们只能祈祷,自己足够坚定。”
“祈祷在最后关头,那点可笑的意志力,还能撑得住。”
“多么嘲讽?人这种生物……无论身边看起来有多少人,吵吵闹闹,熙熙攘攘,走到最后,还不是只剩下自己陪自己?不是吗?”
墨徊听着砂金的话,陷入了若有所思的沉默。
笔在他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得出了某个结论,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
“有价值,被利用……有利可图,成为工具……如果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
他说到这里,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任何愉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和理性。
“那么,我要做到极致——对吗?”
他抬起头,红色的眼眸直视砂金,仿佛在寻求确认,又像是在陈述自己的道路。
“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砂金被他这极端的思想噎了一下,随即反唇相讥,语气带着点恼怒和划清界限的意味:“朋友,我可没你这么……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或许在找寻活着的意义,哪怕它虚无缥缈。”
“而你……”他打量着墨徊,“你看起来,更像是在找寻……如何更好地活着?”
“或者说,如何以一种更高效,更极致的方式,去利用这该死的生命?”
他发出一声充满自嘲意味的嗤笑:“……真是绝妙的讽刺。”
“两个内心本质上可能已经一片死土的人,居然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活着的话题。”
他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像是在质问墨徊,也像是在质问自己。
“怎么?是因为觉得自己要么早该死了,苟活至今已是侥幸?”
“还是天真地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比别人……更幸福?”
砂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别傻了,小朋友。”
“谁比谁更天真呢?我们的命运……从最开始,就是这么残酷。”
“它从来就不允许我们……拥有天真这种奢侈的东西!”
墨徊:“……”
两个人之间,刚刚那片刻的,诡异的共鸣与平静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激烈,更加直白的争锋相对。
仿佛两只受伤的孤狼,在寒冷的冬夜里相遇,既因彼此的相似而靠近,又因害怕被对方看穿最深的伤口而龇出了獠牙。
他们用语言作为武器,互相攻击,互相试探,试图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印证,或者……找到彻底毁灭对方的理由。
墨徊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
他抬起眼,红色的眸子穿透屏幕,仿佛要直接看进砂金灵魂最深处的褶皱。
“你向命运发问过吗?”
墨徊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砂金像是被这个问题烫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近乎失态的笑,眸中翻涌着被强行撕开的旧伤:“当然。”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砂砾般的粗粝,干燥,苦涩。
“在茨冈尼亚能烤干人骨髓的沙漠里,在我姐姐离开我的那场冰冷的雨里,在我像牲口一样被拴上锁链,明码标价的时候——”
他猛地顿住,目光锐利地刺向墨徊,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拷问,“哈!别告诉我说你没有?”
“你被至亲当成货物卖掉的时候,你被活埋进黑暗窒息的地下的时候……”
“别告诉我,你没用你全身的骨头,你最后一口呼吸,去质疑过这世界为何他妈的如此残酷?”
他不等墨徊回答,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即便我们当时年纪小,脑子可能都被恐惧和绝望糊住了,但总有一句……简单又天真的为什么,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从喉咙里,从心脏里直接挤出来,不是吗?”
那声音里带着血淋淋的回响。
墨徊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表情,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静口吻说:“你看,我们的价值就是这样……区区几枚金币,一袋子或许还沾着污秽的钱,就可以轻易葬送掉整个人生。”
“人,就是死的这么……轻而易举。”
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拐了一个弯,话题跳向了看似截然不同的方向,语气却依旧平淡:“如果梦境里有你的姐姐,你的家人,栩栩如生,触手可及……你会选择留在梦境里吗?”
砂金沉默了。
屏幕那端,他脸上所有外放的情绪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疲惫和清醒。
几秒后,他嗤笑一声,反唇相讥,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尖锐:“你都说是梦了,朋友。”
“就代表他们并不是真实的她们。”
“是我的臆想,还是他人利用忆质精心编织的虚构?”
“……假的就是假的,披上再华丽的外衣,也永远不会变成真的。”
他顿了顿,眼睛眯起,带着试探射向墨徊,“怎么?听你这意思……你想要留在梦中?”
“被那些虚假的温暖困住?”
墨徊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偏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然后,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如果是虚假的,我并不想要。”
砂金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还好,这小子还没真被这梦幻的泡影蛊惑到失去理智——
然而,墨徊的下一句话,让他那口气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墨徊抬起眼,红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而狂热的光泽,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让梦,变成现实。”
他仿佛在阐述一个即将实施的计划,语气平静得可怕。
“虚假的梦会醒,真实的梦……不会。”
砂金心里猛地一震,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这小子……他妈的疯了?!
他不是要沉溺,他是要……篡改现实?!
不等砂金从这惊世骇俗的宣言中回过神,墨徊又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带着哲学思辨的飘忽语气补充道。
“你知道吗?死人也许不会做梦……但活人,也许从未真正醒过。”
这虚无主义的论调让砂金瞬间烦躁起来,他用力一摆手,像是要驱散这令人不适的氛围:“打住打住,我现在不想听你这些哲学家似的绕圈子想法!这玩意你和拉帝奥聊去!”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跟那些沉溺在虚无里的家伙一个调调了?嗯?”他带着点不满和催促。
墨徊眨了眨眼睛,那点飘忽瞬间消失,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带着点无辜的平静:“哦,好吧。”
他从善如流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砂金盯着他,他决定换一个进攻方向,一个他盘桓已久的问题:“那时候在空间站……”
他身体前倾,语气笃定,“你是不是利用了阿哈?”
墨徊挑眉,发出一个略带疑惑的单音:“嗯?”
“别装傻。”
砂金嗤笑,“你知道阿哈把你当成祂宇宙里最大的乐子,所以绝不会轻而易举放任你就这么死掉,对吧?”
“于是你反其道而行之,利用阿哈这种看戏的心态,把其他星神也拉下场,让祂们在你身上投注、融资?”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接近真相,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和一丝佩服,“哈!一拉拉三个!”
“阿哈也真看得起你,哦,好吧,谁让你是祂最爱的孩子呢?”
砂金总结陈词,目光锐利如刀:“好朋友,你可比我更会算计,更胆大包天。你把所有人都骗了——甚至可能,包括你自己。”
他紧紧盯着墨徊那双似乎总是蒙着一层迷雾的红眸,抛出最关键的问题。
“你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算计的?贝洛伯格?还是……从你踏上星穹列车的那一刻起?”
墨徊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揭穿的慌乱。
等到砂金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算计?我提供给阿哈祂追求的乐子价值,祂也乐得给我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这很公平,互利共赢。”
他反问道,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我的算计,有害了谁吗?嗯?”
至于砂金追问的起点,墨徊露出了片刻的茫然,他微微蹙眉,像是在检索自己庞杂的记忆和意图,最终摇了摇头:“至于哪一步……我不清楚。”
他的回答带着一种奇异的诚实,“也许是踏上星穹列车那一刻?也许是更早,在某个我自己都遗忘的瞬间?”
“也许这颗种子一直就在,恰好遇到了合适的土壤,发了芽?”
他顿了顿,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结束了这个无解的追问,“这重要吗?不重要。”
“当然不重要。”砂金从善如流地接话,视线紧锁住他,“重要的是……你费尽心机,布下这么大的局,算计到星神头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戏谑,“为了……那个哀丽秘榭?”
“为了你的白厄?”
他上下打量着墨徊,摇了摇头,“朋友,就你这样的,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恋爱脑啊。”
墨徊闻言,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
他抬起眼,红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砂金的身影,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哈,我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他似乎是为了强调,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提醒自己,也像是在向某个无形的存在宣告。
“嗯,为了我自己。”
他看着砂金,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可动摇的笃定:“匹诺康尼不会是我的终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哀丽秘榭也不会。”
砂金哼了一声,带着点看透世事的嘲讽:“是人就会有终点,朋友,就算是高高在上的星神也一样。”
“你瞧,秩序的太一,不朽的龙,还不是都陨落了,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他的语气转而带上了一种赌徒般的锐利,“关键在于……我们怎么利用我们注定的终点,在抵达之前,撬动最大的价值,不是吗?”
墨徊又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抬起眼睛,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就在这一刻,砂金猛地怔住了。
他清楚地看到,屏幕那端,墨徊原本清澈的红色眼眸,在抬起的瞬间,瞳孔的颜色竟然变成了——一种极其纯粹,澄澈,仿佛蕴藏着无尽光辉的金色。
“你的眼睛……?”
砂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惊疑。
墨徊似乎被问得愣了一下,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几乎是同时,那抹奇异的金色如同潮水般褪去,快得仿佛是砂金的错觉,他的眼眸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红色,带着一丝真实的茫然。
砂金紧紧盯着他,心中那份墨徊这家伙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笃定更加坚实。
他啧了一声,语气复杂:“我的朋友,你知道吗?你比变色龙还变色龙。”
他意有所指,不仅仅是眼睛的颜色,更是那层层叠叠,难以捉摸的伪装。
墨徊依旧不明所以:“?”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变化。
这个小插曲似乎让墨徊稍稍收敛了那种外放的尖锐,他重新将话题拉回最初的轨道,声音低沉下去:“我要找的问题,从来就只有两个……”
他伸出两根手指,“何为命运。何为……存在。”
砂金看着他那副执拗的样子,心中某种共鸣再次被触动,他扯了扯嘴角,带着一种宿命般的了然:“看来……是一样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妙的,带着厌弃和无奈的啧声。
墨徊直言不讳:“我讨厌同类。”
砂金冷笑:“不然呢?你以为我们俩此刻在这里争锋相对,互相撕扯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增进友谊吗?”
他顿了顿。
话锋一转,眼睛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但我想……我也很欣赏。”
欣赏这份毫不掩饰的黑暗,欣赏这挣扎求存的顽强,欣赏这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对答案的偏执追寻。
墨徊沉默了一下,忽然说:“所以你要捞我?砂金。”
他叫了他的名字,带着一种提醒般的冷静,“别把自己拉下水了。”
砂金闻言,却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点玩味和挑衅:“你会愿意把我拉下水吗?”
他故意用了墨徊之前的词,“要摧毁……哦不,要重构我的……”
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其亲昵,却在此刻语境下显得格外危险的语调,吐出了那个称呼,“……恩恩?”
被突然叫到这个小名的墨徊明显愣住了,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他沉默下来,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过了好几秒,才用一种极轻、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当然不会。”
砂金笑了。
那是一种真正放松下来的,带着某种了然和甚至是一丝…犹豫的笑容。
好孩子……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同时也是最反叛,最危险的坏孩子。
我已经……快要看穿你了。
果然,还是年轻啊。
他这声感叹,不知道是在说墨徊那片刻的心软,还是在说此刻竟然会因为对方这一点点不忍而感到些许慰藉的自己。
现在,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声,两个从死土中爬出的灵魂,在这短短几分钟,完成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关于毁灭与重构的危险共鸣。
未知的赌局仍在继续,而赌注,早已超越了生死。
小剧场1:
鬼徊:大家长大家长上号!!
神徊:……
人徊:不要欺负卡卡瓦夏……
小剧场2:
砂金:墨徊这小子……怎么性格起伏这么大……不会吧这小子……
互相刺激,互相试探,互相攻击,互相确认,也互相利用。
哥哥弟弟谈心罢了。
第二卷03的拉帝奥: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无可辩驳的真实。
这就像你告诉一个孩子,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本意是让他学会自爱。
然后这别扭孩子的根深蒂固的错误认知belike:既然我是珍宝,那就应该被镶嵌在王冠上,或者被卖掉去拯救一个国家,这才是珍宝的价值。
拉帝奥:666我真的想用书拍你(没招了)
回到正道上来的方法只有一种:让他做,然后加入变量,潜移默化的让他动摇失败——就像他现在对星期日做的那样。
花费的时间会很长。
砂金,白厄,星期日,墨徊,是四个不同的“同类”对照组。
墨徊是一个矛盾至极的……人。
单向的牺牲是有些傲慢的,但这种傲慢并不是罪,他是个傲慢又自私的胆小鬼……但,这就是他最大的勇敢,他最大的……无私。
矛矛盾盾的,随波逐流的,漂浮不定的,没有根的极度恐惧的……坏孩子。
石少: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又搭上了别人(叹气,命苦)
一直在引导别人的人也会迷茫啊。
小剧场3:
刚好匹诺康尼结尾我要写末王拉星神开会。
一打开q频道就看见3.8可能有末王的我:……
啊?
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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