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退出了与墨徊,知更鸟的三方通话,却并未感到丝毫放松。
他沉默的靠在沙发上,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墨徊那场赤裸而危险的对话。
墨徊那双时而迷茫,时而冰冷,时而锐利的红色眼眸。
他想,那双眼睛其实不太会骗人。
那简直堪称石破天惊的让梦变成现实的宣言,像一根根细刺,扎在他的脑子里。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斟酌了好久,最终还是点开了拉帝奥的私聊窗口。
砂金:教授教授教授教授
拉帝奥:。
一个简洁到近乎冷漠的句号,表达了接收与询问。
砂金:你快查查有什么有关于……呃,自我意识,或者人格分裂的病症书籍之类的……你不是真理医生吗?
拉帝奥:你没事儿吧。(无语.jpg)
拉帝奥:和墨徊聊着聊着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真理和心理两个字都分不清楚了?
这头的砂金几乎能想象出拉帝奥此刻那副皱着眉头,一脸这蠢货又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飞快地敲打虚拟键盘。
砂金:哎呀,不是我,不是我,是墨徊!你不觉得这小子情绪变化特别快,特别大吗?而且我怀疑他甚至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变化有多吓人。
砂金:他上一秒还眼神冰冷地跟我说要把假的梦变成真的,下一秒知更鸟夸了他两句是个好人,他就蒙了,呆呆的软软的,和他之前跟我谈判时那种要把我剥皮拆骨分析的锋利状态完全不一样——
砂金:他进入各种状态是不是有点过于快了?比我这个职业演戏的还容易入戏啊!
拉帝奥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消化这信息量。
一个问号跳了出来。
拉帝奥:?
拉帝奥:你们聊了什么?
砂金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刚才与墨徊那场对话,尽可能简单又准确地复述给了拉帝奥。
他重点描述了墨徊那种极端理性下包裹的疯狂,那种将自身视为工具并要将其用到极致的宣言……
以及最后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当然不会拉你下水”。
砂金:……正常人,哪怕是我这种烂人,碰上个同样遭遇惨烈,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同类,多少也会有点共情或者物伤其类的难过吧?
砂金:怎么到这小子这里,直接就跳到要重构我了?!这思维跳跃是不是太离谱了?
砂金:还有!他眼睛还会变色!我发誓我没看错!就刚才,他说到匹诺康尼不是终点的时候,抬眼看我,那双红眼睛一下子变成了金色!很纯粹的金色!虽然就一瞬间,但绝对变了!你还记得吗?他以前那会儿,眼睛还是深棕色的!!
砂金:他说的那些话,表达出来的想法,可比我这个公司臭名昭着的赌徒疯狂多了!还总反反复复强调自己是在利用别人,列车组、阿哈、甚至他自己!这什么情况?教授你说话啊——!
砂金一股脑地将自己的观察和疑虑倾倒而出,字里行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
这种焦躁并非全然出于对局势的担忧,更像是一种……在对方身上看到了某种过于熟悉又过于危险的影子,而产生的本能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通讯另一端,拉帝奥看着砂金发来的大段文字,眉头紧紧蹙起。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陷入了思考。
两人隔着屏幕,却仿佛同时陷入了思考,一时间,沉默在各自的设备上蔓延。
过了一会儿,拉帝奥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带着一种学术性的审慎。
拉帝奥:……
拉帝奥:所以……你这是担心?
砂金几乎能听到拉帝奥那带着点嘲讽的疑问语调,他有些恼火地回复。
砂金:你说说看!一个孩子经历了那么惨绝人寰的童年,重获新生以后还是被阿哈那种神经病乐子神带大的!你想不担心都难吧?!
拉帝奥沉默了一会儿。
难得打出来一句关切的问候。
拉帝奥: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砂金撇撇嘴,自动过滤了这句惯常的嘲讽。
砂金:我就当你是关心我吧。所以到底是不是?你查查啊……
拉帝奥:在看了。
短暂的等待后,拉帝奥的信息开始一条条传来,如同批改文章般严谨,却更显冰冷。
砂金看着那一连串的对话框有点头大。
拉帝奥:首先,关于你观察到的情绪切换迅速及状态投入极快。
拉帝奥:这不一定是病理性的分裂,考虑到他的成长环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童年,以及后来需要在阿哈的注视下提供乐子以求生存——他很可能发展出了一套高度适应性的应对机制。
拉帝奥:在不同的情境,面对不同的人时,迅速调动相应的面具或行为模式,以最大化自身安全或利益。
拉帝奥:这更像是一种根植于生存本能的,炉火纯青的社交防御策略,不是简单的情绪不稳定。
拉帝奥:你说他比你演戏入戏还快,或许是因为你的演尚有自我意识,而他的某些状态,在特定时刻已经近乎本能。
拉帝奥:其次,关于他强调的利用。
拉帝奥:……
拉帝奥:反复申明自身行为的工具性,可能出于几种心理:一,自我说服,试图用绝对的理性覆盖可能存在的,会让他感到软弱的情感联结,以此维持内心的秩序感和控制感。
拉帝奥:二,预先设防,通过自己提前承诺利用,降低他人对他的道德期待,从而在背叛或疏离发生时,减少自身可能感受到的愧疚或他人的指责。
拉帝奥:三,这可能源于他被至亲师长利用的创伤,孩子时期是最会模仿大人的,无论好坏,所以才需要大人引导。
拉帝奥:他在无意识中模仿并内化了施害者的部分行为模式,即关系本质是互相利用,以此作为理解世界和自我保护的方式。
拉帝奥:至于重构……这或许不能单纯视为疯话。
他的页面显示正在输入中,然后又变回正常,再次又变回输入中。
拉帝奥:这可能是一种极端理性推导下的,解决根本问题的……方法论,尽管其表现形式近乎偏执和疯狂。
拉帝奥:他认为彻底的摧毁才能带来新生,这与他自身的经历密切相关。
拉帝奥:最后,关于眼睛颜色。
拉帝奥:有些时候,命途的力量本身就会对载体产生不可逆的影响,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交汇,加上存在其他星神的关注,出现某些生理层面的异变,并不完全出乎意料。
拉帝奥:当然,不排除存在更深层次……精神层面或存在层面的变化,但这已超出常规医学范畴。
看着拉帝奥这条分缕析,几乎将墨徊的心理层层剥开的长篇大论,砂金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愧是他。
这些分析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墨徊那些怪异言行下的潜在逻辑,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让那份担忧沉甸甸地坠在了心底。
砂金:……听你这么一说,感觉他问题更大了。
他叹了口气,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同为幸存者的物伤其类,以及忌惮。
砂金:所以,我们这算不算是,在陪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不稳定炸弹玩一场危险的狼人杀?
拉帝奥:纠正一点,是他主动将我们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拉入了这场棋局。
拉帝奥:至于他是不是炸弹……
拉帝奥的回复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与锐利,仿佛能穿透屏幕,看穿砂金那点未言明的忧虑。
拉帝奥:或许,他才是那个唯一清楚引线在哪里,并正在计算最佳爆破点和波及范围的人。
拉帝奥:而你所谓的担心,在他看来,可能只是棋局中需要被考虑进去的,名为砂金的情绪的一个变量。
砂金:……
他突然被拉帝奥这番毫不留情又极可能接近事实的话噎住了。
半晌,他才带着点自嘲回复。
砂金:好吧,教授,有时候你真会安慰人。
拉帝奥:这是陈述事实,并非安慰。
拉帝奥:现在,如果你没有其他学术问题,我要去研读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不会随意变色也不会宣称要重构他人的文献了。
砂金:……
他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愤愤地丢了一个猫猫愤怒砸桌的表情包过去,结束了这场让他心情更加复杂的对话。
放下手机。
拉帝奥的话在他脑中回响。
计算最佳爆破点和波及范围……
墨徊那小子,到底想把这场戏,引向一个怎样的终局?
而他砂金,在这场由同类主导的危险棋局中,又该如何下注,才能确保自己……不会真的被那看似绚烂,实则可能吞噬一切的重构之火,烧成灰烬?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比刚才应付公司其他部门时还要疲惫。
和墨徊打交道,简直像是在和一团人形的,会思考的,并且随时可能改变形态的迷雾博弈。
而最让人不安的是,你永远不知道,这团迷雾的深处,藏着的究竟是拯救的方舟,还是毁灭的风暴。
他烦躁地站起身,房间内来回踱步,绚丽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不对劲。
他忽然猛地停下脚步。
如果墨徊真是一个冷血,只追求极致利用的疯子,一个追求乐子的令使,他大可以用更直接,更残酷的方式达到目的。
比如,在贝洛伯格,他完全可以坐视甚至助推更大的混乱,以此向阿哈献上更盛大的戏剧,或者从中榨取更极端的价值。
但他没有,他选择了介入,选择了帮助,哪怕那种帮助带着他个人风格的抽象和算计。
重构……
砂金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摧毁意味着彻底的抹杀与终结,而重构……意味着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拆解,重塑,指向的是一个……新的形态?
一个……更好的可能?
他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惊了一下。
他再次点开与拉帝奥的聊天,几乎有些急不可耐地输入。
砂金:教授!我好像……想岔了点什么。
砂金:那小子嘴上说着摧毁,但他真正的意图,可能根本不是要把人或者事物彻底毁掉……他想的是重构!
砂金:他妈的,他可能自己都没完全搞明白这两者的区别,或者在他那种非黑即白的极端思维里,这俩就是一回事!
拉帝奥的回复这次来得不算慢,似乎也并未完全沉浸到那些有价值的文献中去。
拉帝奥:所以?
砂金:所以!如果他真想毁灭什么,在贝洛伯格他就有无数次机会!但他最后做的,是帮那个世界站稳了脚跟,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结果是建设性的!这像是纯粹追求毁灭或乐子的疯子吗?
拉帝奥:也许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疯?至少从结果论来看,在贝洛伯格的行为,走的更偏向于一种……尽管手段独特,但目的算是温和的帮助与发展路线,不是吗?
砂金看着拉帝奥的回复,感觉思路被打开了一个口子,但更多的迷雾涌了上来。
砂金:那他现在在匹诺康尼想重构什么?重构梦境?重构家族?还是……
半晌。
拉帝奥的下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砂金脑中的混沌。
拉帝奥: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要重构的,并非外在的物质世界,而是……人的内心?比如,某种他认为是扭曲或病态的信念,执念,或者……生存状态?
砂金:……他妈的他在哪里学的这种救世主情节?!以前我半开玩笑说他像个悲情英雄的时候,他不是还一脸嫌恶地否定吗?!
砂金:这家伙怎么这么矛盾?!一边宣称自己冷血利用一切,一边又他妈的在干这种……这种像是要拯救别人灵魂的活儿?!
拉帝奥的回复一针见血,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冷静。
拉帝奥:因为他所理解的救世主,或者他潜意识里排斥的那种英雄,是不会利用别人的。
拉帝奥:他将利用与拯救视为水火不容的对立面。
拉帝奥:在他扭曲的认知里,承认自己在帮助或拯救,等同于否定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利用哲学,等同于示弱,等同于背叛了他从地狱爬出来后建立的,保护自己的那套冷酷法则。
拉帝奥:所以,他必须用利用来包装一切行为,哪怕其内核可能蕴含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善意,或者说,一种对自我认为的正确……或者完好状态的偏执追求。
砂金愣住了。
他回想起墨徊说我要让梦变成现实时,那双眼眸深处,似乎确实燃烧着某种……
近乎理想主义的火焰。
那不是毁灭的狂热,而是……创造的偏执?
拉帝奥没有停下,他抛出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直指核心。
拉帝奥: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只跟你说了这些?关于重构,关于他那些极端的思想?他不和列车组那些看似更亲密的同伴说,不和黑塔那些智慧超群的研究者说,却偏偏选择告诉你这个……在他口中需要被重构的来自公司的同类?
砂金的心猛地一跳,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砂金:为什么……?
拉帝奥的答案,清晰而笃定,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洞察。
拉帝奥:因为他潜意识里,认定你是同类。不是列车组那种需要他小心维系,不能玷污的光,也不是黑塔螺丝咕姆那种可以纯粹进行利益交换的智。
拉帝奥:而是你,砂金,一个同样从泥泞和背叛中爬出来,带着满身伤痕和污垢,游走在灰色地带,却依旧在挣扎着寻找意义的幸存者。
拉帝奥:他潜意识认为你能理解他,理解他的黑暗,理解他的挣扎,理解他那套建立在废墟之上的,扭曲的生存哲学。
拉帝奥:他甚至还可能认为,只有你,不会因为他露出獠牙和利爪而感到恐惧或排斥。
拉帝奥:……甚至他本来……可能都没想过向你露出獠牙。
拉帝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砂金消化的时间,也似乎是在确认。
然后,掷出了最终,也是最沉重的那颗石子。
拉帝奥:在某种意义上,砂金,这或许是他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更不愿承认的——求救。
求救。
这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砂金的心上。
他猛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感觉呼吸都有些凝滞。
屏幕上,聊天页面安静地亮着,不再有新的信息。
砂金回想起墨徊说当然不会时,那瞬间的沉默和极轻的语调。
回想起他提到活着时,那红色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茫然与渴望。
回想起他那种种矛盾的言行,那看似坚固冷酷的外壳下,偶尔泄露出的,属于墨徊这个“人”本身的,未经雕琢的痕迹。
原来……那小子不是仅仅在宣告他的疯狂计划。
他是在向他这个同类,展示他灵魂深处最混乱,最不堪,也最真实的一片战场。
他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询问他:你看,这就是我,一个破碎又扭曲的我,一个想要重构别人也可能需要被重构的我……你,能明白吗?
砂金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这他妈……可比对付星期日的阴谋诡计,要麻烦多了。
他也好,墨徊也罢,他们这些从死土里爬出来的家伙,果然……都病得不轻。
为什么墨徊不直接说?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带着血淋淋的质感,自己浮现在砂金的脑海里。
因为没有人能帮他。
在他最绝望的时刻,没有人能救他。
呼喊和泪水换不来救赎,只会换来更深的嘲笑与践踏。
砂金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那个孩子,是在绝对的孤立无援中,自己撕开了泥土,拖着残破的身躯和灵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那么现在呢?
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星穹列车的庇护,令使的力量,甚至包括他正在策划的这场波及星神的庞大棋局——都不是谁的恩赐。
而是他自己,用尽算计,勇气,甚至包括那点被阿哈看中的乐子价值——也许确实那些感情都不作假。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在刀尖上跳舞般争取来的。
这和谁一样?
砂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沉重的跳动声。
这和他自己,何其相似。
从茨冈尼亚的奴隶拍卖场,到公司石心十人的高位,他所走过的,又何尝不是一条用筹码,谎言,背叛和那点运气铺就的……孤独的血路。
“这算什么……”
砂金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一种忽如其来的,混合着酸楚,荒谬和深切共鸣的情绪,像潮水般冲击着他早已锤炼得坚硬的心防。
他甚至感到鼻尖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意,猛地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湿润逼退。
另一端,拉帝奥久久没有收到回复,似乎意识到了砂金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内心风暴。
他破天荒地没有用尖锐的言辞催促或嘲讽,而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发来了一条信息,语气比起之前,似乎生硬地……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拉帝奥:别被他带着走了,砂金。
这简短的一句话,像是一盆掺着冰碴的水,兜头浇下,让砂金一个激灵。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那个上了锁的盒子。
砂金:……我没那么容易被带走。
他试图用平常一般,带着点轻佻的语气回复,但打出来的字却依稀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
砂金:只是……有点意外。
砂金:我一直以为,我们这类人,早就该认清现实,学会在泥潭里独自打滚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用这种方式……试图伸出手。
拉帝奥的回复依旧冷静,却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拉帝奥:这不代表他软弱。恰恰相反,这证明他内心的某些部分,尚未被完全同化或冻结——即便他用了最扭曲,最容易被误解的方式来表达。
拉帝奥:他将自己的黑暗与疯狂展示给你,并非寻求怜悯或拯救——他恐怕最厌恶的就是这两种东西。他或许……是在寻求一种确认。
砂金:确认什么?确认他走的路是对的?还是确认这世上真有他妈的同类?
拉帝奥:都有可能。或者,他只是在确认,像他这样的存在,是否还有联结的可能性。
拉帝奥:尽管他声称讨厌同类,但孤独,是比死亡更锋利的刀刃。
拉帝奥:我想,他始终害怕自己是……一个人。
砂金看着这句话,沉默了很久。
孤独。
是啊,他们谁不孤独?
即便被簇拥着,被需要着,内心深处总有一块地方,是任何人,任何光都无法触及的冰冷荒原。
砂金:教授,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也在被他重构?
他忽然问了一个有些哲学的问题。
砂金:被他这种……近乎自毁式的坦诚,搅乱了步调,不得不去面对一些我们自己也懒得去深究的东西?
拉帝奥:影响是相互的。棋手在布局时,自身也无法完全置身局外,他投入的变量,自然会引发整个系统的变化,包括他自己。
拉帝奥的回答带着学者般的客观。
拉帝奥:至于是否被重构,取决于你如何理解和应对这份影响。
拉帝奥:你可以选择视其为干扰,也可以选择……将其纳入考量,重新评估棋局与你自身。
砂金:重新评估?评估什么?评估我这个公司高管,冷血赌徒,是不是也该学着当个知心大哥?
他自嘲地笑了笑。
拉帝奥:评估你的立场,以及你真正想要从这场合作,或者说,从与同类的这场交锋中,获得什么。
拉帝奥一针见血。
拉帝奥:除了公司的任务,除了个人的利益,砂金,你是否也对那个问题的答案,抱有哪怕一丝的好奇?
那个问题——
“我们为什么活着?”
砂金没有回答。
他无法回答。
拉帝奥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答案,继续说了下去,语气是罕见的,近乎劝诫的平和。
拉帝奥:砂金,不必因此感到负担,也不必立刻就要做出什么改变。
拉帝奥:看清局势,理解变量,是棋手的基本素养。
拉帝奥:如今,你只是看到了一个之前未曾清晰认识的,名为墨徊内心的重要变量。
拉帝奥:他选择了你作为这场……灵魂展示的观众,这本身,就是一种极高风险的信任。
拉帝奥:如何对待这份信任,是你的自由。但无论如何,别让情绪取代理智,无论是他的,还是你自己的。
砂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拉帝奥的话像是一套精密的外科手术,将他混乱的思绪一点点剥离,理顺。
是的,他不能被墨徊那家伙带着跑。
同情,共鸣,甚至那一丝莫名的责任感,都不能影响他在赌桌上的判断。
但……完全无动于衷,似乎也做不到了。
砂金:知道了,教授。
他的回复简洁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
砂金:看来这场狼人杀,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他顿了顿,加上一句。
砂金:谢了。
拉帝奥:不必。确保我的投资不至于因为合作者的情绪失控而打水漂,是基本风险管理。
拉帝奥迅速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柔和只是砂金的错觉。
拉帝奥:现在,如果你已经冷静下来,并且没有新的,关于精神分析的突发奇想,我要继续我的研究了。
砂金:行,您老忙。
拉帝奥:。
砂金扯了扯嘴角,关掉了通讯界面。
房间内再次恢复寂静,却不再带来之前的焦躁。
墨徊那小子……原来也是个迷路的笨蛋。
而他砂金,或许也是个笨蛋,才会被这样一个笨蛋的“求救”所触动。
“我不会把你拉下水……”
“我要让梦,变成现实。”
“为了我自己。”
砂金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决心。
“好吧,恩恩……”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确认某个刚刚下的注。
“就让我看看,你这场既要利用一切,又想重构什么的豪赌……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可别……让我输得太难看啊。”
他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属于砂金的,无懈可击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深处,某些东西,似乎已经悄然不同了。
小剧场1:
墨徊对同类:(*`ー′)ψ
墨徊对敌人:(乂`д′)
墨徊对亲友:(?`~′?)
墨徊对白厄:(ˊ?ˋ*)?
墨徊对自己:(#‵′)凸
墨徊对阿哈:(???)?
墨徊对世界:(`⌒′メ)
喜欢崩铁:当搬家变成跨次元旅行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崩铁:当搬家变成跨次元旅行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