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金线如狂龙般盘踞不散,刺得人眼生疼,那光河仍旧汹涌澎湃,裹挟着万千名字的低吟,砸向四壁,溅起阵阵金色水花。
空气里弥漫着焦土混着血腥的味道,热浪滚滚,烫得皮肤隐隐作痛。
陶俑那张从皮膜下剥离的脸颊抽搐着,像被无形的手捏紧了肉,口中反复呢喃“我……我……”,每吐出一个字,黑液就从裂缝里沸腾喷涌,咕嘟咕嘟冒泡,砸在地上腐蚀出缕缕青烟,臭得像腐烂的尸堆。
陈小满这丫头,十岁的小身板儿竟爆发出野兽般的倔劲儿,她甩开众人拉扯的手臂,赤脚踩进那道裂开的地面缝隙里。
脚底板儿瞬间被碎石扎得生疼,鲜血渗出,黏糊糊地粘在泥土上,可她咬牙不哼一声,直勾勾盯着那张扭曲的脸:“你说啊!你叫什么?你娘怎么喊你的?”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像是小刀子直戳人心窝。
话音刚落,她额心忽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纹路,蜿蜒如活物般游走,热辣辣的,像有火在脑子里烧。
刹那间,耳畔轰鸣起来,千万个声音低语叠加,嗡嗡作响:“李招弟……王根生……赵二娃……我们都在底下……”那些声音沙哑、稚嫩、苍老,混成一锅粥,钻进脑髓里,震得她眼泪直打转,可她死死瞪大眼睛,不肯退半步——这丫头心里憋着火呢,从北渠逃出来那天起,就发誓要找回所有被抢走的名字,自己的、别人的,全都要!
与此同时,南岭九村的“共唤阵”还在死命持续着,风里夹杂着老人嘶哑的呼喊,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
蓝阿婆站在最高那座山巅,头发乱糟糟地被风吹得像疯婆子,嗓子早已哑得像砂纸磨过,可她仍旧高举那把生锈的剪刀,一遍遍吼着那些被火盆吞掉的名字:“李招弟!王根生!赵二娃!你们都有娘啊!”声音回荡在山谷,带着股子不屈的狠戾,每喊一个,胸口就疼得像被锤子砸。
突然,脚下土地软得像烂泥,一只枯瘦的手破土而出,骨头咔咔作响,抓住她裤脚,冰冷刺骨,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的鬼。
蓝阿婆低头一看,那是个半埋在泥里的老妇人,嘴唇裂开一道道血口子,喃喃道:“我姓周……他们说我没用……就把我的名字烧了……可我接生过三百六十个娃娃啊……”声音弱得像风里的烛火,可那股子委屈和不甘,砸得蓝阿婆心口一紧。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泥水溅起,凉飕飕地糊满膝盖。
她毫不犹豫地把剪刀刺进自己掌心,鲜血汩汩涌出,热乎乎的,带着铁锈味儿,她以血代墨,在旁边的石头上歪歪扭扭写下“周阿妹”三字。
笔画粗糙,血迹斑斑,可那一刻,老妇人眼中骤然爆发出光彩,身体像被风吹散的烟,缓缓化作光点升腾而上,暖洋洋的,融进夜空里。
蓝阿婆咧嘴笑了,笑得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她这辈子接生两千个娃,倔得像石头,可心里软得呢,总觉得这些名字就是她的孩子,得护着!
怒哥这凤种小鸡精,羽翼全展,火红的羽毛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热浪扑面,烤得空气都扭曲。
他桀骜不驯的性子本就狂野,可今儿个觉醒了点责任感,振翅飞掠各村,尖啸声撕裂夜空,像刀子划玻璃。
下方景象让他鸡皮疙瘩直起:所有参与“共唤阵”的老人,都见着“地下伸手”的怪事!
枯手从土里冒出,抓裤脚、扯衣角,喃喃着被烧掉的名字。
怒哥猛然醒悟,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些被删的名儿压根儿没死透!
它们被地脉吸进去,当成“活桩”钉着,支撑那崩塌的命格。
要是不唤醒,地脉反噬起来,天下新生儿全得遭殃!
他心里一横,桀骜的火焰烧得更旺,当机立断引凤火绕空三匝,火光映红半边天,热得人脸发烫,模拟忆炉铜液流动的咕噜声,高鸣道:“听好了!你们的孩子在喊你们!”这声穿透地壳,震得百里之内坟头齐颤,泥土翻滚,尘土飞扬,无数虚影从墓中爬出,苍白的手臂伸向夜空,口唇无声开合,眼睛里满是渴望——等着一个名字,等着被拉回人间。
怒哥心里暗爽,又有点酸溜溜的:老子本是凤种,狂得没边儿,可今儿个得当回救世主,值了!
柳七郎守在忆炉旁,粗糙的手掌摩挲着炉沿,热浪熏得他满头大汗,咸涩的汗水顺着眉毛滴进眼睛,刺得生疼。
铜镜映出越来越多婴儿降生的画面:哭声哇哇,脐带血淋淋,娘亲的笑脸模糊却温暖。
他终于参透师父顾一白的布局——那“铭心铜”哪是炼器啊,分明是“承名之皿”!
藏着天大的秘密,顾一白早年离散他时,就埋下这步棋。
柳七郎心里五味杂陈,执拗的不服输劲儿上头,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半截残锤——当年师父赠的信物,锤面坑坑洼洼,摸着冰凉却烫心。
他低语:“师父,弟子今日替您补完最后一锤。”声音低沉,带着股子不甘和敬意。
锤子投入炉中,咣当一声,炉火轰然炸燃,铜液翻滚如沸腾的岩浆,橙红的光芒刺眼,热浪扑面,烫得他后退一步。
铜液竟凝成阵图状,显现出一幅“万人共名谱”:每一滴铜泪晶莹闪烁,对应一名被救回之人,凉凉的触感像泪水滑过皮肤;每一道金纹蜿蜒如脉络,皆由亲者呼唤凝成,嗡嗡作响,震得人心颤。
柳七郎盯着那谱图,眼睛湿润了——师父啊,您这布局深得像渊,可弟子我这锤子砸下去,爽是爽了,就是有点儿心疼您藏得太苦!
地宫里,光河涌动不休,金线缠绕陶俑,那张脸抽动得越来越猛,黑液沸腾如锅,臭气熏天。
陈小满额上的金纹亮得刺目,她耳中低语如潮水:“我们在底下……喊我们……”丫头往前一步,赤脚踩在黑液上,腐蚀的痛楚像针扎,可她龇牙一笑:“你们等着,我来捞你们!”怒哥的凤火从上方洒下,暖烘烘的,驱散寒意。
蓝阿婆的血字在风中闪耀,周阿妹的光点如星辰汇入光河。
柳七郎的铜谱在炉中旋转,金纹延伸,直连地宫。
陶俑的身体剧颤,黑液喷涌更高,它的手终于停在脸前,模糊的眼眸里映出陈小满的小脸。
那童音又响起:“你也有名字,对吧?说啊!”黑液忽然倒流,像是被无形之力吸回体内。
光河裹挟铜谱金纹,砸向陶俑,轰的一声,裂缝中金光大盛。
柳七郎的锤子在炉中融化,最后一滴铜泪落下,谱图上多出一道新纹——粗糙,却坚实。
他喘着气,喃喃:“师父,这下成了……”远处,地宫深处,一道身影隐现,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呢喃:“青山……你……”地宫最底层,地脉深处,忽闻一声嘶吼:“青山——你还欠我一句爹!”众人惊诧之余,只见一道残影自无尽深渊中缓缓浮起,正是顾青山的魂魄,被锁在一根刻满古老符咒的地脉铁链上。
他双眼通红,怒火中烧,盯着不远处的陶俑,声音如炸雷般轰响:“你偷走我的名字,骗我说儿子死了!可我听见了!小满叫我了!” 说罢,顾青山竟以超越常人的力量,挣断了那根铁链,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扑向陶俑,双手死死掐住其咽喉,怒吼道:“你要当‘无名主’?那就先吞下我这个名字!”
两道身影瞬间交汇,撞入那汹涌的光河中央,轰然爆开一团炽白的光芒,犹如天雷地火交织,震得地宫四壁摇晃。
金线如狂龙般缠绕,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焦土和血腥。
光河中,无数名字的低语汇聚成潮,仿佛在这一刻重新找到了共鸣。
众人目瞪口呆,只觉眼前的一切如同梦幻,不可理喻。
而远处天际,第一缕晨光终于穿透乌云,照在陈小满稚嫩的脸上。
她双眼微红,轻声说道:“爸,我听见你了。”
忆炉的余烬仍在兀自燃烧,炽热的铜片上残留着最后的温热。
柳七郎盘膝而坐,眼中坚定的光芒透过那层灼热的汗珠,依然清晰可见。
七日来,他不吃不饮,仅以心头热血作为润笔,逐一镌刻着那些被救之人的真名。
每一次刻下一笔,手指便溃烂一分,但他的眼神却从未闪烁过一丝动摇。
葛兰悄无声息地走进炼器坊,手中提着一竹篮药汁,脚步轻盈却带有一丝焦急。
她看着柳七郎那布满血痕的手指,心如刀绞,却不敢出声打扰。
终于,她忍不住轻声说道:“七郎哥,你歇歇吧,手指都烂成这样了……”她小心地递上药汁,语气中带着恳求。
柳七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中透出的坚定让她心头一紧。
他微微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坚定的执着:“这铜认血不认药。师父用命埋名,我用血续脉。”说罢,他继续低下头,专注地刻着每一个名字。
葛兰无言,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将柳七郎脱落的指甲一片片收进布包。
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却坚定地为他撑起了一道温暖的屏障。
房间中,铜片上一个个名字如血点般浮现,每一滴血液都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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