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谷的夜晚本该寒冷,但这个冬天却不见寒意。
然而此刻站在谷中的两个身影,却让空气都凝滞了,一个是魔族少年,气息强大;另一个是人族少年,外表文弱,眼神却锐利如刀,这两位少年,宛如神明般令人敬畏。
明灯嘴角微扬,声音依然冷淡:“你的意思,是想说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离歌显然没听懂,茫然地望向这位创世之神。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静止了。
最终,明灯微微点头,对离歌送妹妹回来表示感谢。他抱着香石转身要走,却突然停下脚步。
离歌正疑惑,只见明灯回头看他,轻声道:“论剑大会上见,离歌。”
离歌心头一震,瞪大眼睛——他从未告诉明灯自己的名字!
在刚才时间停滞的瞬间,离歌虽保留了一丝意识,却无法思考。现在明灯竟知道他的名字,这让他困惑不已。
“呃,再见!啊?你......”离歌语无伦次。
明灯似乎并不在意,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离歌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急忙喊道:“等等,我有点不明白!”
明灯头也不回:“香石刚才说梦话时提到了你的名字。”说完,他抱着妹妹几个起落,消失在石城建筑群中。
“她说话了吗?我怎么没听见?”离歌喃喃自语。
夜风轻拂,带来魔焰深渊的低沉轰鸣。离歌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这个由虚空破碎世界本源孕育的神只,生命中第一次在灵魂里刻下了除娘亲和妹妹外,其他女子的印记。
当明灯抱着香石走进石城,他感到今天恢复神力带来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这些疼痛让他疲惫,目光却始终落在香石安详的睡颜上。
“喝了这么多酒,小酒鬼。”他轻声自语,调整了下抱姿,看着妹妹还没有酒醒,最后他无奈一笑:“算了,扔河里吧。”
“你敢!告诉舅舅,揍死你!”香石突然像炸毛的猫一样醒来——她根本没醉。
明灯被逗笑了:“我说呢,连舅舅都喝不过的酒神,今天怎么会醉?”
他看着妹妹泛红的脸颊:“说吧,为什么演这出?”
“他那个样子太好笑了!我就想逗逗他,谁知道这呆子真信了。他还一路紧紧抱着我呢!”
“你呀,总是这么调皮。要是真遇到坏人怎么办?”
“放心啦,我感觉到你的气息才装醉的。本来想让他抱我到门口,你再突然出现,吓他一跳!”香石调皮地眨眼,用怪怪的语气说:“你不觉得他很帅吗?刚才还想和他打架?”
“还不是担心你受欺负!”明灯笑道。
两兄妹说笑着往家走去。
《无眠》
紫月流光透绮窗,
辗转难眠夜未央。
不是衾寒难入梦,
只因心绪乱如霜。
《思忆》
魔角少年临风立,
忧郁眸光刻骨深。
若问芳心何所系,
封魔谷内初见君。
——风歌夜闻戏曲中花令仪辗转反侧有感而作——
封魔谷·悬月客栈
子时的更声传来,花令仪在锦被中又翻了个身。
黑猫启源蜷在枕边,绿瞳在黑暗中闪烁,尾巴扫过少女泛红的脸颊。
“别闹……”她按住尾巴,一闭眼,那双紫月下的魔角就在脑海中浮现——三个时辰前,她在夜市遇见的魔族少年。
“我才不是喜欢他……”她对虚空辩解,声音渐弱。
“启源……”她抱起黑猫,额头抵着它的脑袋,“你说他会不会也参加明天……”
话音戛然而止,她被自己的期待惊住了。
窗外石城灯火阑珊,某座高塔窗前似乎立着熟悉的身影。
花令仪心头一跳,正要细看,启源突然跳向窗棂,打翻了香露瓶——
“哗啦!”
碎瓷与香露四溅,白梅香瞬间弥漫。
待她收拾完毕再抬头时,高塔窗前已空无一人。
“错觉吗……”指尖沾着香露,在窗棂上画了个圈。
“不行了,我要睡觉!”少女拉过被子蒙住头,紧闭双眼,可那少年的身影不断在脑中闪现。
“走开啦,明天还要比赛……”
《夜思》
残影血泊映白衣,
虚空凝望刻骨深。
不是神力难参透,
只缘一念系芳心。
《入梦》
魔角少女眸如水,
一笑涤尽万古愁。
若问心安何处觅,
封魔谷内月如钩。
——风歌夜观戏曲离歌神思不属有感而作——
封魔谷·三兄弟房内
离歌盘坐床榻,裁决之杖横放膝前,烛火摇曳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他闭上眼,脑海中仍是那一幕——血泊中,白衣少年单膝跪地,长剑折断,染血的指尖伸向虚空。
而对面的少女仰望着天穹,目光穿透万古。
那一瞬,离歌虽只捕捉到零星碎片,却被那目光中的悲怆震撼。
“那是……谁?”
他尝试回溯神念,只觉识海刺痛,如触禁忌。
离歌缓缓睁眼,低语:“那白衣少年和少女……是谁?为什么见到那个少年后,我会看到这些?”
黑暗中,他的思绪转向今日遇见的魔族少女——香石。
“看嘛,就是那颗最亮的星星!”
“喝啦,我一口就干了,这就叫甜美生活,快喝!”香石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离歌按了按眉心:“我怎么了?竟因一个初见之人乱了心神……”
意识模糊间,血泊中的画面愈发清晰——白衣少年跪在猩红中,折断的长剑映着冷光,少女仰望着虚空,眼中是万古寂寥。
那双眼睛……深邃如渊,带着神性的悲悯。离歌心神一颤,识海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是谁?”
他试图抓住残影,画面却如流沙消散。就在沉入黑暗时——香石的笑颜浮现。她赤足踏水而来,发间骨饰轻响,杏眼弯弯,梨涡浅浅,冲他笑得毫无防备。
“我又来了!”
“你在看什么啦!”那样纯粹的笑容,如清泉涤荡神魂,让他的识海渐渐平静。
血泊中的紫眸少女……香石清澈的眼睛……两种目光在梦中交织。一个如深渊沉重,要将他拉入万古谜局;一个如晨曦明媚,让他无端想要靠近。
离歌呼吸渐稳,进入梦境。血海翻涌,天地苍茫。
离歌站在无边的血泊中,白衣少年在不远处,折断的长剑插在血泥里,少女染血的指尖伸向虚空——忽然,清脆的铃声穿透死寂。“发什么呆呀?”
香石拽住他的衣袖,一股暖流从相触的肌肤传来。那温度太真实。他低头看她踮起的脚尖,雪白的足弓在血泊上轻点,粘稠血色如退潮般褪去,露出晶莹冰面。
“走啦,带你去看冥火莲!”
梦中离歌从未有过的心动——当香石驻足回望时,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异常加快。
香石突然停下,转身歪头:“你怎么老盯着我?”
离歌喉结微动,心底涌起冲动。在意识到之前,他已经俯身,手掌托住她的后颈,吻住了那对含笑的唇。
香石惊讶睁眼,却没有推开。她的唇瓣柔软,带着蜜糖般的甜香。
梦境在这个吻中变幻!血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开满冥火莲的湖泊。蓝紫色的花朵在夜色中摇曳,花蕊跳动着幽蓝火焰,将两人身影映在如镜的湖面上。
香石轻轻推开他,脸颊绯红:“你这个人,怎么突然……”她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唇,像是要确认刚才的温度。
离歌也愣住了。——他居然在梦里吻了一个刚相识的少女?——而且……他一点都不后悔。
香石踮脚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耳廓:“吻了我……就要娶我哦。”她的笑声如银铃,惊起湖畔栖息的夜鸟。
冥火莲光芒大盛,将梦境照得如同白昼——他再次紧紧抱住香石的腰肢!当他的唇又覆上来时,香石娇呼的抽气让他神智一清。可就在他即将退开时,少女反而踮起脚尖,热烈地回吻。
这个回吻让离歌呼吸一滞,原本克制的轻触骤然加深。梦中最真实的是她颤抖的睫毛扫过脸颊的触感,像蝴蝶振翅掠过心尖。
离歌托着她后颈的手不自觉地插入发间,指腹摩挲到魔族特有的小巧耳朵根部时,香石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这个带着稚气的报复让他在梦中低笑。
当这个甜美的吻结束时,离歌发现整个血色梦境早已焕然一新。那些纠缠他的残影在少女清甜的气息里消融,仿佛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在净化他神魂里的阴翳。
香石红着脸戳他心口:“现在这里……”她掌心下,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脏正为她剧烈跳动,“……是我的了。”
离歌注视着梦境里的一切,却不知自己——心魔消散了——只因和香石的吻!
封魔谷的清晨。
离歌猛地坐起,额头沁汗,唇上还残留着梦中柔软的触感。“我……竟然做了这种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香石发丝的柔软和唇瓣的温度。
“啧。”
他揉了揉太阳穴,一抬头——玄夜和风歌正站在床边,眼神微妙地盯着他。
玄夜抱臂挑眉:“醒了?”
风歌笑嘻嘻凑近:“哥,你做梦了吧?喊什么‘石头’?”
离歌愣了一瞬,耳根瞬间烧红:“你们听错了。”
风歌夸张地捂胸:“哎呀,大哥,你看二哥,做了春梦还不承认!”
玄夜嘴角微扬:“离歌,你刚才确实喊了‘香石’。”
离歌:“……”
风歌捏着嗓子模仿:“‘香石……别走……就想问问你,这个香石是石头还是人啊?嘿嘿’”
离歌抄起枕头砸过去:“风!歌!”
风歌敏捷闪开:“二哥害羞了!”
玄夜摇头,眼中带笑:“别闹了。论剑大会快开始,该去报名了。”
离歌深吸一口气,风歌又凑过来压低声音:“哥,你梦到啥了?该不会……”
离歌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脸:“闭嘴,否则今天第一个揍你。”
风歌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问了!”转身时小声嘀咕,“看来是真梦到香石了……”
离歌决定今天一定要在擂台上把风歌打趴下。
与此同时,石城某座悬空阁楼内。
香石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脸颊绯红,指尖轻触嘴唇。“他真的……亲我了?”她回想起梦里离歌的吻——他的手掌托着她的后颈,唇瓣温热,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
(而且,他还摸了我的耳朵!)
魔族人的耳朵最敏感,想到这里,她猛地捂脸,耳尖通红。“呜……好羞人!”
但下一秒,她又傻笑起来,抱着枕头小声说:“不过……他的嘴唇好软啊……”
她翻过身,望着窗外紫月,心跳加快。“今天的论剑大会……还能见到他吧?不行,我要请假看大会!”
她突然坐起,冲到梳妆台前翻找发饰。“戴哪个好?他会不会喜欢这个骨铃?还是这个青玉坠?”她对镜子比划半天,最终选了枚蓝紫色的冥火莲发钗别在鬓角。“这样……他应该会多看几眼吧?”
她对着镜子傻笑,突然想起什么,又翻出个小瓷瓶。“对了!梅子酿!”她倒一点在指尖,轻轻抹在唇上,然后抿了抿。“这样……他要是再亲我,就能尝到了!”
(少女的恋爱脑回路,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香石,要迟到了!快起来!”母亲阿布催促。
“娘,今天论剑大会第一天,学校放假,我们都去看比赛!”香石一边收拾一边喊。
“妹妹说得对,今天封魔谷都放假,看大会去!”屋外传来哥哥明灯的声音,让香石加快了节奏。
花令仪的客栈里。
沙贝亮和巴玉珩坐在靠窗的木桌旁,一边吃包子一边讨论今日对策。
沙贝亮嘴里塞得鼓鼓的:“听说魔族代表是‘紫瞳魔君’,实力深不可测。”
巴玉珩抿茶:“哼,再厉害也是魔族,论剑大会拼的是真本事。”
楼梯传来脚步声。
两人抬头,见花令仪扶着栏杆走下楼。她平日神采奕奕,今天却格外憔悴——眼圈泛青,长发随意束着,没披法神披风,只穿素白单衣。
沙贝亮眨眼,露出促狭笑容:“花大小姐?昨晚做贼去了?”
花令仪瞪他一眼,无精打采地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小口喝着。
巴玉珩皱眉:“你脸色不好,没睡好?”
花令仪轻轻“嗯”了一声。
沙贝亮压低声音:“该不会……梦见某个魔族少年了吧?”
“噗——”花令仪一口茶喷出,呛得咳嗽,脸颊涨红,“胡说什么!”
沙贝亮大笑:“反应这么大?我猜对了!”
巴玉珩眉头紧锁:“令仪,你昨晚怎么了?”
花令仪深吸一口气,可脑海里又浮现出紫灯笼下的身影——明灯。她的心跳加快了。
“没什么,就是失眠。”她低声说,手指摩挲着茶杯。
沙贝亮眯眼笑道:“失眠?为什么你的法神披风昨晚在发光?那东西只会对强大魔力源有反应吧?”
花令仪猛地抬头:“你偷看我房间?!”
沙贝亮举手:“冤枉!我只是半夜喝水,恰好看到你窗边有光。”
巴玉珩表情严肃:“令仪,那个明灯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花令仪咬唇摇头:“没有,他只是……送了我一个挂坠。”
“挂坠?”沙贝亮眼睛一亮,“拿出来看看!”
花令仪犹豫一下,从腰间取出骨雕挂坠——小巧精致,刻着魔族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巴玉珩看了一眼,旁边扫桌子的店小二惊呼:“这是魔族高阶护身符,只有地位极高的魔族才有。”惹得食客回首。
沙贝亮打发走店小二后悄悄说:“哇哦,花大小姐魅力不小啊,连魔族天才都被你迷住了?”
“闭嘴!”花令仪羞恼地塞了个包子进他嘴里,“再胡说我烧了你的头发!”
沙贝亮被噎得翻白眼,巴玉珩若有所思:“令仪,魔族和人族向来对立,你……”
“我知道。”花令仪打断他,声音轻却坚定,“我只是觉得,他和其他魔族不一样。”
沙贝亮咽下包子笑道:“哪里不一样?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
花令仪懒得理他,低头喝茶,嘴角却微微上扬。
是啊,他确实好看。但更让她在意的,是那双眼睛里的孤独,还有他看她时的温柔。
她握紧骨雕挂坠,心里默想:“明灯……今天的论剑大会,你会来吗?”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石城明灯家。
香石双手托腮,眼睛发亮:“哥,你什么时候去报名?我陪你去!”
母亲阿布端着牛骨汤从厨房走出,温声道:“去了先看看再决定。那些人族武士都是狠手,刀剑无眼……”
父亲石杨坐在主位上,豪迈挥手:“怕什么!我儿子是魔族天才,什么人族武士,统统都能报销!”他拍着明灯的肩膀,眼中满是骄傲。
明灯低声道:“爹,娘,我想这次不参加了。”
“什么?”石杨瞪大眼睛。
阿布神色一松:“不去也好,看看热闹就行。家人平安最重要!”
香石嘟嘴晃着明灯的胳膊:“哥,我还想看你在台上一展雄姿呢!你上次那招‘紫焰焚天’可帅了!”
明灯放下茶杯:“我不参加有三个原因。”
“第一,这次大会汇聚各族精英,若我出手难免伤亡。人族与魔族积怨已久,在擂台上见血只会加深仇恨。”他声音低沉,“我不想因为一场比试,让两族之间再多一道血痕。”
香石若有所思地点头:“哥说得对……我听说人族那边也有天才,万一打起来收不住手……”
石杨眉头紧锁:“比武切磋,死伤难免!魔族何时怕过这些?”
明灯摇头:“爹,这次不一样。封魔谷君王曲魂举办这场大会,是为了让各族年轻一辈崭露头角,不是互相厮杀。龙族、精灵族、妖族、人族、魔族——都是这个世界的未来,若只顾争强斗狠,和过去有什么区别?”
阿布眼中闪过欣慰:“灯儿说得有理。曲魂陛下限制年龄,只让二十五岁以下参加,就是希望各族放下成见,互相交流。”
明灯点头:“第二,我最近修炼‘紫焰焚天’,体内魔息紊乱,还没调息好。”他按了按胸口,“若在擂台上强行催动魔功,不仅无法发挥全力,还可能……”
他没说完,但石杨明白了儿子的顾虑:“你怕在众目睽睽下失手,丢脸?”
明灯坦然道:“是。”
石杨哼了一声,没再反驳。他知道儿子向来稳重。
香石担忧地凑近:“哥,你的伤严重吗?我去采月光草给你熬药?”
明灯揉揉她的头发:“没事,调息几天就好。”
阿布温柔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依你。不过大会还是要去看,说不定能遇到值得结交的对手。”
明灯微笑:“嗯,我会去观战。”——他还有第四个理由没说出口,昨晚在夜市遇见的那个少女,“花令仪……她,会参加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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