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因为指使他人投毒虽然未造成严重人身伤害，但情节恶劣，被判了刑，那剩下的一点“卖娃钱”也早就赔得精光。
曾经做着发财梦的“丽人时尚”老板，如今穿着囚服，缩在冰冷的角落里，眼神呆滞，哪还有半分之前的精明算计。
这天，狱警通知有人探视。李丽木然地跟着出去，隔着冰冷的玻璃，她看到了一个她恨之入骨，却也潜意识里或许还残存一丝莫名执念的人——于磊。
于磊穿着整齐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得意笑容。他拿起通话器，语气轻佻：
“哟，李丽，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了，这地方……还挺适合你。”
李丽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得掌心生疼，她死死瞪着于磊，声音沙哑：“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看你笑话？”于磊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也配让我专门跑一趟？我是来谢谢你啊！”
他凑近玻璃，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加恶毒：“谢谢你当初那么‘识时务’，拿钱走人！要不是你和你娘那么痛快地撤诉，我哪能这么快就出来，还能跟着秀儿和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啧啧，你是没看见，咱儿子现在长得白白胖胖，都会叫爸爸了！秀儿她爹，我老丈人，还打算给我在厂里换个轻省岗位呢！我现在都当官了，可比那小老师有面子多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李丽的心窝！尤其是听到“咱儿子”、“叫爸爸”、“安安稳稳”这些词，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然后又猛地沸腾起来！
那是她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现在却在叫别人妈妈，而这个欺骗她、抛弃她、偷走她孩子的男人，竟然靠着她的“牺牲”，过得如此滋润？！
于磊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更加畅快，继续往她伤口上撒盐：“你说你，当初要是死咬着不放，咱们仨说不定还能在里头做个伴儿？何苦呢？为了那一万块，把自己作践到这步田地？现在钱也没了，人也没了，还蹲了大狱！哈哈哈，李丽，你瞧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真是……啧啧，报应啊！”
“啊——！！！”
李丽再也控制不住，积压的所有怨恨、屈辱、不甘、悔恨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爆发！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状若疯癫，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厚厚的隔音玻璃，面目狰狞，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
“于磊！你个畜生！王八蛋！你不得好死！那是我的孩子！我的！！”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们不得好死！赵家不得好死！你们都该下地狱！！”
她的眼睛赤红，充满了疯狂和毁灭一切的恨意，力气大得吓人，几个狱警都差点没能按住她。
于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随即又露出更加鄙夷和厌恶的表情，对着话筒啐了一口：“疯子！”
他懒得再看李丽发疯，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话器，整理了一下衣领，像摆脱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转身扬长而去。探视窗外，只剩下李丽歇斯底里的哭嚎和撞击声，久久回荡。
经此一遭，李丽最后一点精神防线也彻底崩溃了。她时而呆坐不语，时而狂躁怒骂，时而痛哭流涕，嘴里反复念叨着“孩子”、“钱”、“于磊”、“顾超”……显然已经精神失常。
拘留所的大门“哐当”一声在身后关上，顾萍被放了出来。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缝着眼，站在街上，一时都有些茫然。
顾萍是因为证据不足而且确实不知情，加上年纪大了，被教育了一番就放出来了。
短短几天，顾萍就瘦了一圈，脸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带着拘留所里那股说不清的晦气味道。
回到在县城租住的地方，李炮坐在门槛那一动不动，估计是在等她俩回家，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空洞，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慌。
“我们还能干点啥呢？”
李炮哑着嗓子，瓮声瓮气地问。县城的租处马上租金到期。红星公社？哪还有脸回去？当时为了进城还把工作都辞了……
顾萍没吭声，她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女儿进去了，钱没了，店没了，家也没了。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顾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天爷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啊！钱没了，店没了，丽丽也进去了！这是要逼死我们娘俩啊！我造了什么孽啊……”
她的哭声嘶哑难听，充满了绝望。李炮蹲在她旁边，双手抱着头，一声不吭，像尊沉默的泥塑。他脑子里空空的，只知道，完了，什么都完了。媳妇没了，妹妹进去了，娘也只会哭，他以后该怎么办？
有邻居听到动静，打开门缝看了一眼，见是他们母子，立刻嫌恶地“呸”了一声，重重关上了门。还有人指指点点：
“就是他们家！那个闺女心黑，给人下药！”
“活该！报应！”
“赶紧滚吧！别脏了我们这儿的地界！”
恶言恶语像冰冷的雨水，浇在母子俩身上。顾萍的哭声更大了，李炮把头埋得更低。
哭了半天，眼泪也流干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他们水米未进。
顾萍止住哭声，茫然地四下张望。身无分文，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
“炮子……饿……”她有气无力地说。
李炮抬起头，看了看哭得脱力的母亲，又看了看那堆破烂行李，闷声闷气地站起来，开始在那堆东西里翻找。最后，只找出半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已经干硬发霉的饼子。
他把饼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顾萍。
母子俩就坐在冰冷的门槛上，就着灰尘和泪水，机械地啃着那硬得像石头的霉饼子。小眼瞪大眼，相对无言，只有无边的悔恨和走投无路的凄凉，在沉默中蔓延。
曾经，他们以为拿到那一万块是走上了天堂路，却没想到，那其实是通往地狱的门票。如今，门票用完了，他们也彻底坠入了深渊，连回头路都找不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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