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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上)裂隙初现
时间是最好的麻醉剂,哪怕药效短暂。
那日透明牢笼中几近碎裂的神经,在连续几日的、近乎窒息的平静里,竟也勉强粘合起来。
恐惧并未消失,只是从尖锐的刺痛,沉淀为一种弥漫在骨髓里的、隐形的钝痛。
我像一只被风暴吓坏了的鸟,羽毛凌乱,惊魂未定,却在本能的驱使下,
开始小心翼翼地梳理自己,试图在看似不变的囚笼里,找到一丝可以喘息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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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祖牵着我的手,将我带离了客厅那令人窒息的对峙。
他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里面是一间布置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质感的卧室。
“以后,你住这里。”
他松开手,语气恢复了那种听不出情绪的平静。
我揉着依旧发红的手腕,怯生生地打量这个新的“牢房”。
(oS:以后?
他还真想长期圈养啊?)
他没有离开,反而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液体,然后靠在落地窗边,沉默地喝着。
目光却像无形的探针,始终锁定在我身上。
这种沉默的审视比之前在客厅里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 oS:他在看什么? 我脸上有花吗?
还是又在评估我这个‘玩具’的耐玩
度? )
“喝水。”
他突然开口,指了指床头柜。
上面不知何时放了一杯清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端起杯子小口啜饮。
冰凉的水划过喉咙,稍微平复了一些紧绷的神经。
“谢谢…”
我小声道,试图扮演一个懂得感恩的、受惊的俘虏。
他放下酒杯,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混合着雪松与硝烟的气息再次笼罩了我,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没有碰我,只是站在极近的距离,低头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东西,不再是单纯的玩味或掌控,更像是一种…探究。
“你以前,”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怕黑。”
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愣了一下。
(oS:我怕黑吗?
好像…是有点?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谨慎地没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流露出适当的困惑。
关祖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眼角,这个动作让他做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亲昵。
“有一次停电,你抓住我的袖子,指甲几乎要嵌进我肉里。”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我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oS:抓住他?还掐他?
以前的‘我’这么勇的吗?!
等等……他说的这个“以前”,
是哪个以前?)
“我…我不记得了。”
我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声音细弱。
“嗯。”
他应了一声,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滑到下颌,然后抬起我的脸,迫使我看进他眼底。
“那你还记得,”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切开我的颅骨,直接翻阅里面的记忆,
“第一次见我,
给我的是什么吗?”
来了。
又是这种关于“过去”的拷问。
(oS: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怎么知道给过你什么?!
难道是…钱?
不对,看他这排场也不像缺钱的…)
我努力维持着茫然的表情,轻轻摇头:
“对不起…
我真的…想不起来。”
关祖盯着我,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段时间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眼中那种探究的神色越来越浓,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疑虑。
“是糖。”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失望,反而有种更复杂的东西,
“一颗橘子糖。”
(oS:糖?!橘子糖?!
我穿越前是搞慈善的吗?
给这种危险分子发糖?)
我适时地露出一个更加迷茫,甚至有点无辜的表情。
( oS:演!继续演!
只要我咬死不记得,
他就没办法! )
他松开了手,后退半步。
那种压迫感稍减,但他看我的眼神,却像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带着审视地重新打量我。
“没关系。”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不再充满绝对的掌控感,反而透着一丝冰冷的兴味,
“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让你慢慢‘想’起来。”
他转身离开,关门前,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让我遍体生寒。
不再是看一个失而复得的、需要重新驯化的所有物。
而是像在看一个…出了问题的、需要被修复的…精密仪器。
(oS: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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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切换:关祖
门在身后合拢。
关祖站在走廊阴影里,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褪去了,只剩下绝对的冰冷。
不对。
感觉不对。
失忆可以抹去记忆,
但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和灵魂底色吗?
那个雨夜,缩在墙角、眼里燃烧着不甘与愤怒的少年,接过那颗廉价的橘子糖时,触碰到的那只颤抖却温暖的手。
那个在仓库里,明明怕得发抖,却依旧试图用悲悯眼神看着他的女人。
那个在天台上,为了敲响警钟,不惜以自身死亡为代价,纵身一跃的灵魂……
她们的核心有一种共同的东西——
一种深藏的韧性,
一种近乎愚蠢的悲悯,
一种在绝境中依旧会尝试做点什么,
哪怕是毁灭自己来达成目的的决绝。
而刚才在透明玻璃前,那个在他怀中颤抖、无助、只会无声哭泣的“软糯”……
她的恐惧真实,却缺少了那种熟悉的、在绝望中迸发的行动力。
哪怕是错误、是徒劳、是自我毁灭的行动。
关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脸颊肌肤的触感。
光滑,细腻,却…没有灵魂的回响。
他眼底翻涌起暗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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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下)刻痕与底色
自那日关祖说过帮我想起以前的记忆后,已过去三天。
这三天,我像个被精心饲养的宠物,或者说,一个被严密观察的样本。
关祖并未对我施加肉体上的暴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系统性的心理渗透。
他会在我清晨醒来时,无声地出现在房间门口,靠着门框,观察我睡眼惺忪、本能惊恐的模样。
他会在我用餐时,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切割着食物,
目光却像手术刀,剖析着我每一个细微的咀嚼动作,每一次眼神的游移。
他甚至会在我试图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窗,眺望外面模糊的世界时,
从身后靠近,手臂状似无意地环过我的腰侧,取走我手边的水杯,然后感受我瞬间僵硬的脊背和骤然加快的心跳。
他在“上课”。
用他的存在本身,作为唯一的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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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切换:关祖
关祖靠在控制台边,看着屏幕上分割的画面。
其中一个画面,是卧室里那个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的“软糯”。
三天。
足够他初步建立起一套观察数据。
她的恐惧很真实,颤抖、苍白的脸色、加速的心率,这些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她的“娇软”也浑然天成,那种带着点小脾气、又不敢发作的委屈,偶尔冒出的、试图伪装顺从却漏洞百出的笨拙,都取悦着他。
但,不够。
或者说,不对。
他调出另一段加密存储的、模糊的影像资料。
那是很久以前,在某个混乱的仓库,那个眼神悲悯又决绝的女人,面对枪口时,身体也在颤抖,
但眼底深处,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引颈就戮般的平静。
他又回忆起那个作为“幽灵”存在的她,即使最虚弱时,那意识传递来的,也是带着嘲讽和疲惫的韧性。
他更无法忘记,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用自我毁灭来试图敲响警钟的她。
那份决绝,与此刻屏幕上只会蜷缩的娇柔,形成了令他极度不适的割裂。
而眼前这个…
关祖闭上眼,指尖在冰冷的台面上轻轻敲击。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了。
应激模式。
他忽然睁开眼,调出了昨晚的一段监控。
他故意在深夜弄出了一声响动。
卧室里的她,确实被惊醒了,也确实表现出了恐惧。
但她的恐惧模式,是纯粹的、受惊小动物般的瑟缩,将头埋进被子,寻求物理上的遮蔽和保护。
而记忆里的那个“她”,无论是仓库、天台还是作为幽灵,在面临突发威胁时,
第一反应通常是极致的静止,像被冻结,然后眼神会下意识地寻找光源、声源,试图分析威胁,哪怕身体因恐惧无法动弹,
但意识的本能是“观察”和“判断”,甚至是“反击”,而非单纯的“躲藏”。
还有疼痛耐受度。
昨天,他不小心(或许并非完全无意)用门框碰到了她的手。
她立刻痛呼出声,眼圈泛红,委屈地看着自己瞬间红肿的手指,反应真实得毫无瑕疵。
但关祖记得,那个雨夜,他把少年时期的自己蜷缩在角落时,手臂被碎玻璃划伤,
是那个幻影般的“她”递来糖果时,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稳定。
以及后来,她坠楼时的那份决绝…
那不是一种对疼痛敏感度低的体质,而是一种…对疼痛的认知不同。
仿佛肉体的疼痛,远不及她内心某种情感的万分之一。
而现在这个“软糯”,对疼痛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像是任何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
关祖的眉头微微蹙起。
失忆,能连一个人面对威胁和疼痛的底层本能都彻底改变吗?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屏幕里的她。
她正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在蒙着水汽的玻璃上画着什么,画完又像受惊一样迅速擦掉。
关祖放大了那个画面,是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
很可爱。
符合她现在娇软的表象。
但关祖记忆深处,那个在幽灵状态下,曾用意念在他掌心写下的字迹,虽然扭曲,却带着一股不甘的力道。
一种违和感,像一根极其细微的刺,扎进了关祖绝对掌控的认知里。
他不确定这根刺是什么。
但他知道,他需要更多的数据,更深的刻痕,才能剥开这层看似完美的“娇软”外壳,
触碰到里面那个…似乎与预期有所偏差的灵魂底色。
他需要更深入地“雕刻”她。
直到她显露出,他熟悉的那部分…或者,彻底暴露出她“不对劲”的真正根源。
关祖的指尖停在控制台的一个按钮上,眼神幽暗难明。
下一课,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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