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闭合的轰鸣还在耳中回荡，云璃的手掌已按在腰间的光剑上。她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别出声，听。”
空气像是凝固的水，每吸一口都带着沉甸甸的阻力。晨曦灵蝶从她肩头缓缓升起，双翅轻颤，洒下的微光并不驱散黑暗，而是像细沙般落在地面，勾勒出一道道几乎看不见的纹路。
夜无痕侧身一步，冰剑斜指前方，剑尖未动，但剑身表面已浮起一层薄霜。雷鸣低喝一声，右手搭上背后兽刃的柄，左手指向左侧立柱：“那上面的字……动了。”
林婉儿迅速翻开笔记，笔尖悬空却不敢落下。她盯着柱子，呼吸微微发紧。那些古老铭文原本静止，此刻竟如活物般缓缓游移，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着重新排列。
“不是风。”云璃低声说，“是这座庙在‘呼吸’。”
她向前半步，脚掌落地时极其谨慎，仿佛怕惊扰什么沉睡的东西。晨曦灵蝶忽然振翅飞向最近的一面墙，停在一块嵌入石壁的宝石前。那宝石原本暗淡无光，被蝶翼触碰的瞬间，骤然亮起一抹柔和的金芒。
光芒扩散开来，沿着墙壁蔓延，如同点燃了一串火种。整面墙上，无数宝石接连亮起，构成一幅巨大的壁画。
画面中，一群身穿长袍的人影围立于池边，手中高举刻有符文的石板。他们面前的水池翻涌着五彩光晕，一头形似巨龙却又生有羽翼的幻兽悬浮半空，周身缠绕锁链。下一瞬，画面一转，那幻兽双目闭合，身躯碎裂成光点，融入池中。
“他们在封印它？”林婉儿喃喃。
“不。”云璃盯着另一幅画面——数名御兽师跪伏于地，额头抵地，而他们的幻兽正主动跃入池中，化作流光消散。“这是献祭。”
雷鸣皱眉：“谁会干这种事？”
“为了压制某种东西。”夜无痕目光扫过壁画角落，那里刻画着一片漆黑的裂缝，从中伸出无数扭曲的手臂，“他们用幻兽的生命力量，封住了更危险的存在。”
话音未落，右侧墙壁的宝石再次闪动，新的画面浮现：一名女子站在池边，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透明、边缘泛金的蝶形幻兽。她将手伸入池中，水面剧烈波动，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她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与幻兽一同化为光点，沉入池底。
云璃心头猛地一震。
晨曦灵蝶猛然飞回她身边，翅膀快速扇动，传递出强烈的波动——那是悲伤，也是熟悉，像是血脉深处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
“你认识她？”林婉儿察觉到她的异样。
云璃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从怀中取出那枚陶片。粗糙的表面刻着与壁画中相似的纹路，当她将其靠近胸口时，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
“这纹路……不止出现在村里的供物上。”她低声说，“我在老农家的祠堂地板下见过同样的图案，只是当时以为是装饰。”
夜无痕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陶片上：“它和这里的联系，比我们想的更深。”
“不只是陶片。”林婉儿突然指向中央，“你们看池子。”
幽蓝的水面不知何时已不再平静。一圈圈涟漪自中心扩散，颜色由蓝转紫，又泛出金红，宛如熔化的彩虹在流动。池底那团阴影仍在缓慢旋转，形状越发清晰——确实像一把残缺的钥匙，又似一块断裂的碑石。
云璃握紧陶片，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晨曦灵蝶的震动就加剧一分，直到她距池边只剩五步时，蝶翼猛然展开，发出一声极轻却穿透力极强的鸣音。
所有人停下动作。
池面的五彩光芒忽然同步闪烁，频率竟与蝶鸣完全一致。
“它在回应。”云璃的声音很轻，却让四周陷入死寂，“不是随机的波动……是信号。”
“别再靠近了。”夜无痕伸手拦在她身侧，“这池子不对劲。”
“我知道。”她看着池心，“但它认得我。”
“不可能！”雷鸣低吼，“你才十六岁，这地方少说存在了几百年！”
“可晨曦灵蝶不是这一代才诞生的。”云璃望着水面，“它是传承。而这座庙……可能是它的起源地。”
林婉儿忽然翻动笔记的手一顿：“等等，我记下来的数据有问题。”她抬头，脸色微变，“从我们进来开始，庙内的灵压一直在上升，虽然缓慢，但持续不断。现在……已经接近临界值。”
“什么意思？”雷鸣问。
“意思是，”夜无痕盯着池面，“我们不是来‘发现’这里的，而是触发了什么。”
话音刚落，池水猛地一沉，仿佛下方有巨口吸力。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波浪自水面炸开，直扑四人而来。
云璃立刻抬手，晨曦灵蝶迎风暴涨，双翅张开形成一道光幕。冲击撞上光幕的刹那，众人只觉耳边响起无数低语——有哭泣，有怒吼，也有吟唱，混杂成一片无法分辨的语言洪流。
雷鸣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渗出汗珠。林婉儿双手抱头，笔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夜无痕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冰剑横扫一圈，在三人周围划出半圆形霜痕，暂时隔绝了部分压力。
“精神侵蚀！”云璃强撑着稳住身形，“快退！”
她一把抓住林婉儿的手臂往后拉，雷鸣挣扎起身，踉跄后撤。四人连同晨曦灵蝶一同退至立柱之间，背靠石壁，这才勉强避开那股无形冲击。
池面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不是错觉。
“那些声音……”林婉儿喘息着，“提到了‘契约之核’。”
“还有‘第九位继承者’。”雷鸣抹了把脸，“说我名字的时候，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云璃低头看向手中的陶片。它的温度比刚才更高了些，表面纹路隐隐泛出微光。
她闭上眼，通过契约链接感受晨曦灵蝶的情绪。不再是单纯的警告，而是一种复杂的牵引——既想靠近，又本能抗拒。
“这不是陷阱。”她睁开眼，声音坚定，“是试炼。”
“什么试炼？”夜无痕问。
“确认我们有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她望向池心，“它在等能听懂它语言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林婉儿紧张地问。
云璃没有回答，而是将陶片轻轻放在掌心，缓缓伸向池的方向。距离尚有三步，还未真正接近水面。
就在这一刻，池底的阴影突然停止旋转。
整个神庙陷入一片死寂。
然后，那团形似钥匙的物体，缓缓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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