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上的裂纹像疯了一样蔓延，发出让人牙酸的“咔嚓”声，就像冰面在重压下彻底裂开。透过这些越来越大的裂缝，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敌舰清晰可见，还有更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从母舰里弹射出来的小型登陆艇。它们的引擎喷着幽蓝色的火，灵活地躲着大块的碎片，争先恐后地往裂缝里冲，尖锐的艇头闪着准备切割神殿外壳的能量光。
“屏障快撑不住了！登陆部队快到了！”璃的声音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她的虚拟影像在控制台前闪得飞快，几乎和神殿快崩溃的报警红光混在一起。
赵烬开着“求知者号”在密集的炮火和穿梭的登陆艇间拼命躲闪，舰体不断传来被碎片和流弹击中的闷响。他眼睁睁看着那些登陆艇像蝗虫一样扑向裂缝，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却又被更多的敌方火力缠住，根本没法有效拦截。“该死！太多了！”
神殿里面，震动已经变成了持续不断的剧烈摇晃，穹顶裂开更大的缝，巨大的、刻着星纹的石头轰然砸下，扬起漫天灰尘。能量过载的焦糊味混着石粉的呛人气味，充满了每一寸空气。林曦被一块崩飞的碎石擦过脸颊，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顺着下巴流下来。
不能再等了！
她猛地闭上眼，把所有杂念都抛开，全心全意地和脚下这座古老神殿连接起来。意识不再只是轻轻触碰，而是像水滴融入江河一样，奋力向神殿核心那庞大而古老的意志融合。
“守护者！”她在心里大喊，带着决绝的恳求，“我们需要力量！请帮帮我们！”
短暂的、像永恒一样的沉默后，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却又带着无尽疲惫和沧桑的意念，像温和而坚定的潮水一样，包裹了她的意识。
“检测到传承者最高权限请求……确认危机协议启动条件……”守护者的声音直接在林曦的脑海里回荡，每个字都像带着亿万年的重量，“如你所愿，传承者。”
那股意念微微一顿，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和决绝清晰地传来，就像一个快死的老兵，毅然握紧了最后的武器。
“用我这残躯，完成最后的守护。”
下一刻，林曦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瞬间抽走，投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能量海洋。浩瀚如星海的古老知识、磅礴到无法形容的能量流，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刷着她的意识。剧痛！仿佛每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塑，灵魂在燃烧！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而耀眼的紫色星纹，像活过来一样蜿蜒流动。
在外面，璃猛地看向林曦的身体，只见她悬浮离地几寸，双眼紧闭，黑发无风自动，周身被一层浓郁的、像由无数微小星辰构成的紫色光茧包裹。她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曦！”赵烬透过通讯器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停跳。
“她在和神殿核心同步！赵烬，保护她！绝不能被打扰！”璃急促地说，同时双手虚按在控制台上，把自己作为次级接口，全力引导着那几乎要撑爆神殿的狂暴能量，试图为其梳理出宣泄的通道。她的虚拟影像剧烈波动，好像随时会消散。
赵烬二话不说，操控着“求知者号”一个极其危险的甩尾，不顾自己可能被炮火撕碎的风险，猛地撞开了两艘试图靠近林曦所在神殿区域的登陆艇，把舰身死死横在林曦和外部威胁之间。“妈的，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就在这时，整个渊墟的核心区域，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神殿外围的虚空中，无数点微光凭空亮起，迅速扩大、拉伸、变形。那不是金属做的，而是由纯粹能量构筑、表面流淌着复杂到极致、好像蕴含宇宙至理纹路的星纹炮台。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像绽放的星云，有的像盘旋的星环，有的像直指苍穹的古代图腾。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像沉默的星神军队，从历史的尘埃中苏醒，把冰冷的“视线”投向了来犯之敌。
联合舰队的狂猛火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刺眼夺目的光束。
攻击，以一种超越常规物理概念的方式，悄然降临。
在“净化派”舰队阵列的右翼，三艘呈钳形攻势的重型巡洋舰，舰体表面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锈蚀、布满坑洼。好像时间在它们身上被加速了千万倍，金属疲劳、结构老化在瞬息间完成。其中一艘巡洋舰的引擎喷射口光芒急剧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庞大的舰体在惯性下失控地翻滚，与旁边的友舰轰然相撞，爆成一团无声的、迅速黯淡下去的火球。熵增，被强行加速至极限。
而在舰队中央，那艘刚刚发射了“法则侵蚀炸弹”的“净化之光”号旗舰附近，空间像被一双无形巨手揉捏的纸张，发生了诡异的折叠。两艘负责侧翼护卫的驱逐舰，明明相距数公里，却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舰首与舰尾毫无征兆地“贴近”，然后像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拧在一起，合金装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扭曲断裂声，瞬间变成了一堆巨大的、冒着电火花的太空垃圾。空间折叠，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还有的区域，敌舰的能量护盾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无声湮灭；有的舰船内部的引力场瞬间反转，把船员和设备狠狠拍在天花板上；更有甚者，其舰体结构材料的化学键被临时“修改”，导致整艘船像沙堡一样从内部开始瓦解……
这是规则的碾压，是维度层面的打击。
联合舰队密集的阵型在短短数秒内变得千疮百孔，超过三分之一的舰船在种种无法理解的攻击下或毁灭、或重创、或彻底失去动力。残存的舰船惊恐地试图转向、规避，却发现自己像陷入琥珀的飞虫，动作迟缓得令人绝望。
“博识者号”凭借着优异的机动性和某种预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直接的空间折叠区域，但舰体表面依旧出现了大范围的老化痕迹，多个扫描阵列冒出黑烟。埃兹拉博士瘫坐在指挥席上，眼镜滑落也浑然不觉，脸上再无之前的贪婪与狂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茫然，嘴里反复念叨着：“规则武器……这是……神之领域……”
那像蝗虫一样扑向屏障裂隙的登陆艇群，更是首当其冲。它们所在的局部空间被彻底固化，像被封存在透明的金刚石中，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凝固在虚空里，然后被后续掠过的、微型的空间褶皱悄无声息地碾成宇宙尘埃。
危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瞬间瓦解。
然而，施展这神迹般力量的代价，是巨大的。
发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后，虚空中的星纹炮台迅速变得虚幻、透明，像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接连消散。笼罩神殿的淡蓝色屏障虽然没有彻底消失，但也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剩下微弱的一层光膜。
而神殿本身，那原本流淌着柔和能量光辉的墙壁、廊柱、穹顶，此刻光芒急速熄灭，变得灰暗、斑驳，好像一瞬间走完了千万年的时光，耗尽了所有的生机。无数刻印其上的星纹变得模糊、黯淡，甚至彻底湮灭。
林曦被直接传送进了“求知者号”悬浮在空中，周身的紫色光茧破碎消散，她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坠落下来。赵烬眼疾手快，在她落地前险险接住。怀中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眉心紧蹙，好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神殿核心处，守护者的意念像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
“……火种……已传递……”
那悲壮而沧桑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最终，彻底归于沉寂。
整个渊墟核心，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敌舰残骸漂浮的碰撞声，以及神殿自身结构因能量枯竭而发出的、细微的崩裂声，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短暂而辉煌的壮烈。
危机暂时解除了，但神殿……似乎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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