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巢间的酣眠痕
星麦树的叶尖开始泛黄时,藤架上的光苔巢已经被同欢籽的甜香浸得发润。小姑娘趴在架边,鼻尖几乎碰到巢沿——巢里的三鸟影正挤在一起打盹,大鸟展开半只翅膀盖住小鸟,小鸟的爪搭在小小鸟的背上,连呼吸的频率都透着股懒劲。
“它们睡得多香啊。”她回头冲蚀宇笑,辫梢的星麦花落在巢里,被影里的大鸟用喙轻轻拨到一边,像怕压着花。
蚀宇正往巢边刻夜纹,刻刀划过木杆的轻响像在数星星。“夜纹得刻得密点,”他头也不抬,指尖的光粉随着刻痕流淌,在杆上织出层淡银的网,“这样月光漏下来,才不会晃着它们的眼。”
衡生抱着床光苔褥子走来,褥面绣着串歪歪扭扭的星,是孩子们绣的,针脚里还沾着同欢籽的粉。“给巢里添层垫,”老人把褥子往巢里铺,绒毛蹭着鸟影的翅膀,引得影里的小鸟动了动,“秋夜凉,别让刻痕冻着。”
沙轮子扛着盏琉璃灯进来,灯架是用星麦根雕的双鸟纹,点燃后光透过琉璃,在藤架上投下斑驳的影。“衡生前辈说这灯得挂在巢上方,”他把灯系在木杆上,暖光漫开的瞬间,鸟影的绒毛都染上了层金,“夜里亮着,像给它们挂了个小月亮。”
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往蚀宇手里塞了块烤热的星麦饼:“掰点碎末放巢里,它们做梦说不定能梦见甜的。”饼渣在他掌心滚,把夜纹的光都染得发暖。
蚀宇没说话,只是捏了点饼渣往巢里撒。碎末落在鸟影旁,影里的小小鸟突然咂了咂嘴,像在梦里啄食。“成了。”他往巢边刻了个极小的月牙,“这样它们就知道,天黑了该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归航站总透着股慵懒的暖。星麦树的叶慢悠悠地落,砂圈的光也变得柔和,像被秋阳晒化的金;孩子们不再疯跑,围坐在藤架下听衡生讲老故事,光苔粉撒在他们发间,像落了层浅霜;蚀宇和小姑娘则忙着给新痕玉刻酣眠纹,他把大鸟的眼睑刻得更沉,说“这样睡得踏实”;她给小鸟的嘴角添了道弧线,说“这样像在笑,肯定做了好梦”。
矿镐班教师来测夜纹的光频时,笑着打趣:“你们这哪是刻痕,是给鸟影搭了间暖房。”她指着仪器上跳动的曲线,“你看这频率,像不像人睡着时的呼吸?”
这话被来送新酿星麦酒的孩子们听了去,他们举着酒壶往巢边倒了点,酒液渗进光苔褥,引得鸟影的羽毛都亮了亮。“给它们也喝点,”孩子们拍着手喊,“喝醉了睡得更沉!”
蚀宇赶紧把孩子们拉开:“别闹,刻痕醉了会忘事。”他往巢里铺了层新的光苔,把酒气盖了盖,却没注意到,影里的大鸟正用翅膀给小鸟挡着酒气,像怕它呛着。
小姑娘看着那幕,突然往新痕玉上刻了道护痕——在大鸟的翅根绕了圈,把小鸟和小小鸟都圈在里面。“这样不管怎么睡,都不会散开。”她的刻刀有点抖,光粉在玉上晕开个暖黄的圈。
蚀宇往那道护痕里填了点同欢籽粉:“会记得。”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秋夜也没那么长,至少有个人能让他把夜纹刻得密点,把暖褥铺得厚点,把心里的软都摊开了给她看。
巢里的鸟影开始打鼾那天,归航站飘起了细如雨丝的光粉。影里的大鸟呼气时,翅尖的光会轻轻颤,小鸟的爪随着呼吸蜷一下,小小鸟则把脑袋埋进羽毛里,像只圆滚滚的毛球。衡生说这是“酣眠印”,只有刻痕里的暖够足,才能让影睡得这么沉。
“该给新痕玉盖被子了。”老人往玉盒里垫了层绒布,“这布浸过星麦酒,能把酣眠印锁在刻痕里,冬天拿出来,还能闻到秋夜的暖。”
蚀宇把新痕玉从藤架上取下来时,玉上的刻痕正往外冒白雾,像鸟影呼出的气。大鸟的翅根缠着护痕,小鸟的嘴角翘着笑,小小鸟缩成个球,像幅会呼吸的睡画。小姑娘往玉盒里撒了把夜纹粉:“这样它们就永远睡在夜里,不会被吵醒。”
玉鸟从回音谷飞回来时,腿上绑着个锦囊,里面装着老伙计们的“安睡香”——是用陈年光苔和星麦花晒的,香气淡得像月光。“老人们说,”玉鸟的光珠里映出老伙计的笑,“香能安神,让刻痕里的梦都是甜的,不会梦见刮风下雨。”
接下来的日子,归航站忙着收秋。孩子们把晒干的星麦叶堆在藤架下,像座金黄的小山;矿镐班教师用同欢籽榨了油,装在光苔罐里,说“冬天抹在刻痕上,能防冻”;蚀宇和小姑娘则守着琉璃灯,看鸟影在巢里翻身,光粉随着影的动作落,像场安静的雪。
“你看它又动了!”小姑娘指着影里的小鸟,它正往大鸟怀里钻了钻,爪把护痕的光都蹭亮了,“肯定是梦见抢果果了。”
蚀宇往她手里塞了个暖炉,光苔布包着的炉身烫得像块小太阳。“别冻着,”他说,“账房先生冻感冒了,谁给酣眠痕记暖。”
暖炉的热混着安睡香的淡,在两人之间漫开。小姑娘突然指着玉盒喊:“刻痕在长!”果然,新痕玉上的护痕正往外扩,把三只鸟的影裹得更紧,像生怕谁掉出去。
衡生说这是“合眠长”,说明刻痕里的情已经长在了一起,分不出哪道是护,哪道是眠。“等天冷透了,”老人往炉里添了把干叶,“这痕就能自己发热,像个小暖炉。”
初雪落下来那天,藤架上的光苔巢已经被雪盖了层白。琉璃灯的光透过雪,在巢里映出片朦胧的暖,鸟影还在酣睡,连雪落在翅尖都没醒。小姑娘往巢边堆了个小雪人,雪人手里举着颗同欢籽,像在给鸟影守夜。
“它们会不会冷?”她往蚀宇身边靠了靠,雪花落在他肩头,被体温烘成小小的水珠。
“有护痕裹着,”蚀宇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比咱们围着暖炉还暖。”他看着巢里的影,突然觉得这雪天也挺好,至少有个人能让他揣着手,看同一场雪,等同一个春天。
雪停时,新痕玉突然从盒里浮起来,往藤架的方向飘。鸟影从玉里钻出来,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大鸟抖落翅上的雪,用喙给小鸟梳毛,小小鸟则在旁边踩出串串小脚印,把雪都染成了淡金。衡生说这是“醒雪影”,是刻痕在谢他们的暖,特意出来踏踏雪。
“该把新痕玉收进暖窖了。”老人往玉盒里铺了层新的光苔褥,“今年的酣眠痕长得足,明年开春,定能刻出更亲的影。”
蚀宇把新痕玉放进盒里时,玉上的护痕突然亮了亮,像在跟他们道别。小姑娘往盒里塞了片光麦叶,叶上的酣眠印还带着秋夜的暖:“给它们当书签,梦里看书不会闷。”
暖窖的门关上时,光在门缝里拉成条金线。小姑娘扒着门缝看,玉盒在挂钩上轻轻晃,像颗藏着暖梦的星。她突然明白,所谓酣眠,从来不是睡得沉,是大鸟护着小鸟的翅,是小鸟靠着大鸟的暖,是护痕里藏着的那句“别怕,有我”,是刻痕在秋夜冬雪里,也能感受到的、不会冷的暖。
蚀宇往她手里塞了块新磨的刻刀,刀鞘上的酣眠纹,比去年的更深更暖。“明年刻什么?”他问,眼里的光比琉璃灯还亮。
“刻它们在雪地里堆雪人,”小姑娘往刀鞘上刻了个歪歪扭扭的雪堆,“大鸟滚雪球,小鸟堆脑袋,像孩子们那样闹。”
星麦树的枯枝在风里响,像首安静的眠歌。藤架上的雪还在落,新痕玉的暖还在窖里藏,酣眠印的甜还在梦里绕。小姑娘握着刻刀,知道这酣眠的痕会一直刻下去,明年的春风里会有它们醒雪的影,夏天的藤架上会有它们追闹的印,而那些藏在刻痕里的暖梦,会像这暖炉一样,永远热着,永远甜着,永远在彼此的掌心里,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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