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余烬里的新芽
林澈是被痒醒的。
像是有细小的羽毛在鼻尖蹭来蹭去，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片流动的蓝——莉娅正趴在他胸口，能量手环的光芒透过她的发丝渗出来，在他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斑。
“醒了？”小姑娘抬起头，眼底还带着红血丝，却笑得比星核水晶还亮，“你睡了整整七个小时，再不醒，阿铁就要把你拖去给星骸之树当花肥了。”
林澈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像散了架，稍微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块巨大的菌丝垫上，周围是修复如初的圆形大厅，十二根石柱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雷蒙德和陈默牺牲的地方，长出了丛半透明的植物，花瓣上滚动着露珠似的星核能量。
“这是……”
“星核族的‘纪念草’。”莉娅轻抚着那些花瓣，“它们只会在有重大牺牲的地方生长，能吸收残留的能量，净化土地。”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陈默的记录仪已经上传成功了，星际联盟那边有回应，说会派人来调查财团的事。”
林澈点头，目光扫过大厅，没看到阿铁的身影：“那家伙去哪了？”
“在外面拆东西呢。”莉娅指了指石门方向，“他说执法者的残骸里有不少好零件，能修好他的机械臂。”
话音刚落，阿铁就扛着堆金属碎片走了进来，脸上沾着油污，仅剩的机械臂还在冒烟：“哟，我们的大英雄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自己能一拳打穿机甲了？”
“感觉你再废话，我能让莉娅把你变成纪念草的肥料。”林澈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碎片上，“那玩意儿还有用？”
“怎么没用？”阿铁献宝似的举起块黑色碎片，“这是执法者的能量转换器，虽然被污染了，但核心线路是好的，改改就能当你的解析仪备用电源。”他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小子命够硬的，硬扛星核族的能量冲击还能活下来，换成别人早就成灰了。”
林澈没接话，他看向躺在旁边的林溪，小姑娘还在睡，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解析仪放在她枕边，屏幕上显示着正常的生命体征——看来这场劫难总算过去了。
“对了，世界核心怎么样了？”林澈想起正事。
“处于休眠状态。”莉娅走到能量漩涡前，此刻的漩涡已经变成平静的蓝色光湖，里面漂浮着缓缓旋转的星核符文，“我用星核族的权限锁死了控制程序，没有我的授权，谁也启动不了它。”她转过身，眼神里带着担忧，“但我在核心数据库里发现了些东西——财团在艾拉星的势力不止这些，他们在表层丛林还有个秘密基地，藏着更危险的东西。”
“更危险的？”阿铁皱眉，“难道还有比世界核心更要命的？”
“基因炸弹的母巢。”莉娅调出全息投影，上面是片被浓雾笼罩的山谷，“财团在这里培育了‘噬星菌’，一种能吞噬星球能量的变异菌类，一旦扩散，整个艾拉星都会变成死星。”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张教授最后那句话——【净化程序启动，代号：星核之怒】。当时没在意，现在看来，那老东西根本没打算让世界核心正常启动，他的真正目的是引爆噬星菌，彻底毁灭艾拉星！
“我们得去阻止他。”林澈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莉娅按住。
“你现在动不了。”小姑娘的手环发出绿光，扫描着他的身体，“星核能量还在你体内乱窜，强行活动会导致细胞崩溃。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恢复。”
“三天？”林澈急了，“张教授那老东西可不会等我们三天！”
“我去。”林溪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何时醒了，正撑着坐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很坚定，“我知道那个基地的位置，以前帮他们做过实验设计图。”
“你？”林澈皱眉，“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哥，你忘了？”林溪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有星核亲和体质，那些噬星菌对我无效。而且只有我知道母巢的核心密码，你们去了也没用。”她看向莉娅，“莉娅能帮我准备星核族的防护装备吗？我需要能穿过污染区的防护服。”
莉娅点头：“星核族的储藏室里有‘净化套装’，能抵御基因污染。但基地里肯定有守卫，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陪她去。”阿铁拍了拍胸脯，机械臂已经换上新零件，虽然看起来有点滑稽，但指示灯亮得很稳定，“好歹我也是身经百战的机械师，打不过还能跑。”
林澈看着他们，最终点了点头：“小心点，通讯器保持畅通，一旦有危险就撤退，别逞强。”他从怀里掏出解析仪，递给林溪，“这东西能扫描噬星菌的弱点，关键时刻能帮上忙。”
“放心吧哥。”林溪接过解析仪，眼神里带着自信，“这次，换我保护你。”
两小时后，林溪和阿铁出发了。莉娅给他们准备了净化套装和星核族的能量武器，还启动了隐藏在星骸之树根部的运输舱——那是星核族遗留的生物载具，外形像只巨大的飞蛾，能在丛林里无声飞行。
看着运输舱消失在通道口，林澈靠在菌丝垫上，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莉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递过来一杯泛着蓝光的液体。
“星核族的能量露，能帮你恢复体力。”小姑娘挨着他坐下，“别担心，林溪很坚强，而且有阿铁陪着，不会有事的。”
林澈接过杯子，液体入口微凉，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化作暖流涌遍全身，疲惫感减轻了不少。“你好像对什么都很清楚。”他看着莉娅，“星核族的典籍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莉娅沉默片刻，抬头望向石柱上的星图：“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的族人世代守护着星骸之树，只知道星核族因为一场实验失败离开了艾拉星，留下世界核心维持生态平衡。直到遇见你，我才从解析仪里看到完整的历史。”她转过头，眼神里带着好奇，“你真的打算把艾拉星交给星际联盟吗？他们未必会好好保护这里。”
“不然呢？”林澈笑了笑，“难道让我当这里的国王？”
“也不是不行。”莉娅认真地说，“你能激活解析仪，能承受星核能量，还和林溪一样有星核亲和体质，说不定……你也是星核族的后裔。”
这话让林澈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科研员，顶多是体质特殊点，可莉娅的话像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涟漪——父亲当年为什么会研究星核族？为什么他和林溪都有亲和体质？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吗？
“等解决了财团的事，我会查清楚的。”林澈握紧杯子，“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守护好这里，不管我是谁，这都是林溪和牺牲的人用命换来的。”
莉娅点头，刚想说什么，通讯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是林溪的信号！
“哥！我们被伏击了！”林溪的声音带着喘息，背景里传来能量武器的轰鸣，“张教授在这里！他启动了噬星菌的孵化程序！还有十分钟就会扩散！”
“什么？！”林澈猛地坐起来，“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
“别来！”林溪大喊，“这里的污染太强了！你们来就是送死！阿铁……阿铁他为了掩护我被抓住了！我现在要去关闭孵化程序，可能……可能回不去了……”
“林溪！别胡说！”林澈急得浑身发抖，“告诉我坐标！我有办法进去！”
“哥，对不起……”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时候总抢你的实验报告，还偷偷把你的星际币换成糖吃……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你妹妹……”
通讯器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然后信号戛然而止。
“林溪！林溪！”
无论林澈怎么喊，通讯器里都只有沙沙的杂音。
“我知道怎么去！”莉娅突然站起来，手环投射出基地的三维地图，“星核族有条秘密通道，能直达母巢的核心区域！”她看向林澈，眼神坚定，“准备好了吗？我们可能要面对比执法者更可怕的东西。”
林澈没有说话，只是抓起旁边的能量刀，挣扎着站起来。星核能量在体内冲撞，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走。”
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莉娅启动了另一艘运输舱，这次的载具更像条银色的鱼，能在地下穿行。林澈靠在舱壁上，用解析仪定位林溪的最后信号，同时努力压制体内乱窜的能量。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但他必须去，哪怕是爬，也要爬到林溪身边。
运输舱在黑暗中飞速穿行，透过舷窗能看到岩壁上流淌的能量脉络，像艾拉星的血管。莉娅紧握着星核共鸣石，时不时校准方向，脸上写满担忧。
“还有五分钟。”莉娅报出时间，“通道尽头就是母巢的核心控制室，张教授肯定在那里。”
林澈点头，检查了一下能量刀，刀刃的光芒有些暗淡——他的体力快到极限了。
运输舱突然剧烈震动，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莉娅赶紧减速，打开外部扫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噬星菌！它们已经开始扩散了！”
舷窗外，无数黑色的菌丝正在蔓延，像潮水般覆盖岩壁，所过之处，连星核能量都被吞噬，留下死寂的灰色。
“加速冲过去！”林澈喊道，“在它们彻底封锁通道前！”
莉娅咬紧牙关，将能量开到最大。运输舱像颗银色的子弹，冲破菌丝的阻拦，在通道彻底被吞噬前冲了出去，重重撞在控制室的地面上。
林澈和莉娅挣扎着爬出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培养舱室，四周矗立着数百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蠕动的黑色菌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控制室中央，张教授正站在控制台前，手里拿着个遥控器，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阿铁被吊在旁边的金属架上，机械臂被拆掉，浑身是伤，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在控制台下方，林溪躺在地上，胸口插着根能量管，生命气息微弱。
“林博士，我们又见面了。”张教授转过身，他的身体已经彻底被噬星菌同化，半边脸变成了菌类组织，“可惜啊，你来晚了，还有一分钟，整个艾拉星就会变成宇宙中最美丽的‘黑星’。”
林澈没理他，冲过去想抱起林溪，却被张教授用能量屏障拦住。
“别急着送死。”张教授晃了晃遥控器，“想救你妹妹？想救那个改造人？可以啊，用你自己换。你的星核亲和体质比你妹妹的更纯粹，只要把你扔进母巢，噬星菌就能完美进化，到时候别说艾拉星，整个银河系都会被净化。”
林澈看着地上的林溪，又看了看昏迷的阿铁，突然笑了。
“老东西，你是不是忘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解析仪，“我可是破解过世界核心的男人，你这点破程序，还入不了我的眼。”
张教授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澈缓缓举起解析仪，屏幕上显示着正在运行的程序代码，“林溪刚才不是在关闭孵化程序，她是在给我传母巢的控制权限。你以为她真的会乖乖被你控制？”
他按下解析仪的确认键，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培养舱里的噬星菌开始疯狂抽搐，黑色的菌丝逐渐变得透明。
“不！不可能！”张教授疯狂地按动按钮，却无济于事，“我的完美计划！”
“完美个屁。”林澈冷笑，“你以为星核族为什么会留下噬星菌？这玩意儿根本不是武器，是星核族用来清理基因污染的工具，它们的天敌，就是纯净的星核能量。”
他突然将解析仪贴在自己胸口，再次启动能量传导模式。这一次，他没有抵抗能量的侵蚀，而是任由它们涌入体内，再通过解析仪释放出去，化作纯净的蓝光，席卷整个控制室。
噬星菌遇到蓝光，像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培养舱纷纷破裂，露出里面无害的透明液体。
“啊——！”张教授发出惨叫，被蓝光照射的地方开始融化，“我不甘心！我才是最伟大的科学家！”
他突然扑向控制台，想手动引爆剩余的噬星菌，却被莉娅的能量束射中，重重摔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声息。
危机解除了。
林澈脱力地倒下，体内的星核能量彻底耗尽，意识开始模糊。莉娅赶紧跑过来，用星核共鸣石给他补充能量，却被他抓住手。
“别管我……救林溪……”
林澈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莉娅焦急的脸，和远处缓缓睁开眼睛的林溪。
他笑了笑，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林澈在一阵花香中醒来。
他躺在星骸之树的树冠上，身下是柔软的花瓣，周围环绕着发光的藤蔓。莉娅坐在旁边，正用能量手环给他治疗，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脸上，像蒙上了层金纱。
“醒了？”小姑娘笑了，“你睡了两天两夜，林溪和阿铁都快急疯了。”
林澈坐起来，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星核能量在体内温和地流动，不再刺痛。“他们呢？”
“在下面修飞船呢。”莉娅指了指树下，“阿铁说要把运输舱改成星际游艇，带我们去银河系兜风。林溪在整理星核族的数据库，说要帮你查身世。”
林澈点头，看向远处的丛林，表层的迷雾正在散去，露出翠绿的树冠，隐约能看到变异生物在林间奔跑，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攻击性。
“一切都结束了？”
“算是吧。”莉娅递给他一枚星核水晶，“星际联盟的人来了，接管了财团的基地，还想把世界核心带回联盟研究，被我用星核族的权限赶跑了。以后艾拉星会成为受保护的生态区，由我们和原住民共同守护。”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期待，“你呢？打算留在这儿，还是回人类的星球？”
林澈握着水晶，阳光透过水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带。他想起雷蒙德的牺牲，陈默的记录仪，林溪的笑容，还有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我想看看。”他站起身，望向森林深处，“看看星核族的故乡，看看父亲当年留下的痕迹，看看这个宇宙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他看向莉娅，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当然，得有个向导带路，毕竟我对星核族的历史，可比不上某个小丫头。”
莉娅笑了，手环与他手中的水晶同时亮起，发出和谐的共鸣。
远处，林溪和阿铁的笑声传来，伴随着飞船引擎的轰鸣。
艾拉星的风，带着新生的气息，吹拂过的每一个角落。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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