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天。
剩余的九百两白银，全都运到了城西那所新的天工坊内。
然后又快速的花了出去。
各种建造的材料，源源不断的运了进去。
如此金钱开道的情况下，天工坊内各种建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建造着。
在楚休回到京都的第四日。
京城，兵仗监官署内。
欧冶青的私人锻造工坊。
这里与天工坊那热火朝天的景象截然不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屋檐的声音。
工坊内，一个身形精悍，手臂肌肉虬结的老者。
正赤着上身，满头大汗地用一块鹿皮，反复擦拭着面前的一副铠甲。
那是一副通体乌黑，甲片上布满了精美山形纹路的宝甲。
在昏暗的火光下，流淌着内敛而危险的光泽。
这便是欧冶青的毕生心血——山文甲。
他抚摸着甲片上冰凉的纹路，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眼中充满了自豪与痴迷。
他喃喃自语道：
“快了……林帅，再等一等，等我将最后一道工序完成，这天下第一的宝甲，便能披在您的身上了。”
对于三天前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他有所耳闻。
但他不关心。
什么九皇子，什么兵仗监少监。
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外行来瞎指挥的笑话。
一千万两？
哼，再多的钱，也砸不出真正的神兵利器。
真正的神兵，靠的是传承，是心血，是日复一日的千锤百炼！
就在这时，他私人工坊的大门，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欧冶青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吼道：
“谁啊！”
“不是说了，我锻甲的时候，谁也不许来打扰吗！”
门外，一个恭敬的声音传来道：
“欧冶大师，九殿下亲临，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九殿下？
楚休？
欧冶青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低声讽刺道：
“这个病秧子，不好好在自己的狗屁“天工坊”里玩泥巴，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是来显摆他那个兵仗监少监的身份？”
“还是想对我这个首席铸剑师指手画脚？”
他冷哼一声，连手里的鹿皮都没放下，就这么赤着上身，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把拉开了大门。
他倒要看看，这个乳臭未干的皇子，想玩什么花样。
大门敞开。
门外，楚休坐在一张铺着厚厚狐裘的轮椅上，身后站着幽七和一众沉默的幽灵护卫。
他看到欧冶青，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主动开口道:
“欧冶大师，本殿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欧冶青瞥了他一眼，又扫了扫他身后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护卫，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欠身道：
“不知九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楚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他身后的工坊。
准确地说，是投向了那副摆在正中央，在甲架上熠熠生辉的山文甲。
“早就听闻大师技艺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休的赞叹，发自肺腑。
“特别是这副宝甲，巧夺天工，堪称艺术品。”
“想必，就是传说中大师为林大元帅耗费十年心血打造的‘山文甲’吧？”
欧冶青听到楚休精准地说出了山文甲的名字，还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
那张老脸上的鄙夷稍稍收敛了一些，浮现出一抹自得。
心中暗道一句：
“算你还有点眼光。”
接着，殴汦请这才有些谦逊道：
“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吃饭的手艺罢了。”
楚休笑了笑，从幽七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木盒，递了过去。
“初次登门，这是本殿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师收下。”
欧冶青狐疑地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成色极佳的“天外陨铁”。
这可是所有锻造师梦寐以求的顶级材料！
他心中一动，但嘴上却依旧不咸不淡道：
“殿下里面请。”
“不过，在下不知殿下这是何意？”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
“若没个合理的理由，这礼在下可不敢收。”
一行人往里进。
一边走，楚休的笑容愈发真诚的一边说道：
“本殿听闻大师正在为山文甲做最后的淬火，巧了，本殿最近也得了一件小玩意，想请大师品鉴品鉴。”
“本殿想……用我的小玩意，和大师的山文甲，碰一碰。”
“就当是……为大师的淬火，添一把火。”
欧冶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楚休。
仿佛想从那张苍白和煦的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他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平静，和一种让他莫名心慌的真诚。
“碰一碰？”
欧冶青咀嚼着这三个字，随即发出一阵粗野的、发自胸腔的大笑道：
“哈哈哈哈！”
“殿下！您是在跟老朽说笑吗？”
“用您的小玩意，来碰我的山文甲？”
他的笑声在锻造工坊里回荡，震得架子上的工具嗡嗡作响。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身旁的山文甲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脸上充满了极致的傲慢与鄙夷。
“殿下，您可知这副甲，耗费了老朽多少心血？”
“十年！整整十年！”
“从选矿，到炼铁，再到锻百炼，叠千层，最后刻上这山文之纹，每一道工序，都凝聚了欧冶家三代人的心血！”
“它能抵挡军中最强的破甲锥，能硬抗三石重弩的直射而毫发无伤！”
“您说，您要拿什么小玩意，来给它‘添一把火’？”
欧冶青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他觉得眼前的九皇子，简直是疯了。
一个连铁锤都没摸过的病秧子。
一个靠着皇帝宠爱，拿着一千万两银子当玩具的纨绔子弟。
竟然敢在他的毕生心血面前，说出如此狂妄的话。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侮辱！
楚休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欣赏一曲动听的音乐。
直到欧冶青的话音落下，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欧冶大师说完了吗？”
欧冶青闭上了嘴，眯起了眼睛。
楚休轻轻拍了拍轮椅的扶手，对身后的幽七示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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