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面对这几乎一边倒的声讨。
依旧坐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眼前这出“官场现形记”。
直到所有声讨的声音，渐渐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他。
楚风才缓缓地站起身。
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对着身后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立刻会意，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投影到了会议室中央的大屏幕上。
那是一份尘封多年的案卷。
案卷的标题，刺痛了在场所有政法系统出身的官员的眼睛——
《关于京州市北环路“5·12”重大交通肇事逃逸案的卷宗》。
“各位常委。”
楚风的声音，平静而又冰冷。
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省委秘书长口中，那位‘为汉东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同志，亲手庇护下的一起冤假错案。”
屏幕上，一张张照片开始播放。
车祸现场的惨状，肇事车辆的照片。
以及......那个被撞死的环卫工人，留下的孤儿寡母，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肇事者，梁群峰同志的亲侄子。酒后驾车，超速行驶，致一人当场死亡。”
“案发后，时任光明区分局副局长的程度，在梁家人的授意下，连夜找到了一个顶包的，并伪造了全套证据。”
“而最终，在这份将所有罪责都推给顶包者的结案报告上签字，让这起人命关天的案子，被强行压下去的，正是时任省政法委书记的......梁群峰同志。”
楚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汉大帮众人的心上。
列席位上。
祁同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没想到，楚风竟然真的敢把这件，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脏事。
当着所有省委常委的面，血淋淋地揭开！
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老师高育良。
高育良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猛地收缩了一下。
楚风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了那位义愤填膺的省委秘书长脸上。
“这位被撞死的环卫工人的家属，至今，还在到处举报梁群峰。”
“请问秘书长。”
“对这样一位‘老同志’，我们应该怎么‘尊重’？”
“是尊重他草菅人命的权力？还是尊重他践踏法律的威严？”
字字诛心！
省委秘书长被问得哑口无言。
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汉大帮的阵营，彻底失声了。
铁证如山！
在这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
任何“程序”、“体面”、“尊重”的辩解，都显得那么的虚伪和可笑！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开口的是自会议开始以来，就一直沉默不语，冷眼旁观的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他没有评价专案组，也没有去看脸色难看的高育良。
只是就事论事，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对着主位上的沙瑞金说道：
“沙书记，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既然专案组查出了问题，而且是发生在我们京州的，性质如此恶劣的问题。”
“我代表京州市委表个态。”
“我们坚决支持一查到底！”
这句话，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匕首。
在最精准的时机，狠狠地捅进了汉大帮的心脏！
补刀！
这是最致命的补刀！
高育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他知道。
李达康这个老对手，终于出手了。
而出手的时机。
狠辣，且精准！
李达康的表态，像一个信号，瞬间打破了场上的平衡。
几位原本还在观望的中立派常委，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李达康的意见。
汉大帮的阵脚，彻底乱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省委秘书长。
此刻低着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再也不敢与楚风对视。
其他几位附和的常委，也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一个个噤若寒蝉。
局势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惊天逆转。
高育良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凝重，仿若能拧出水来。
他精心策划的第二波攻势。
在楚风的铁证和李达康的致命补刀之下，再次溃不成军。
他知道，如果再不出手。
今天这场常委会，他们将一败涂地，再无翻身可能！
不过，就在这时。
主位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省委书记沙瑞金，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咳。”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指令，让会议室里那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他。
沙瑞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先是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高育良，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平静如常的楚风。
语气仿佛是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和。
像是在打圆场，又像是在做总结。
“同志们，刚才的讨论，很激烈，也很有必要。”
“秘书长提出的问题，是出于维护我们汉东干部队伍的稳定，这份心情，我可以理解。”
他先是肯定了汉大帮一方的“动机”，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而楚组长拿出的证据，也让我们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反腐，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这一点，绝不能动摇。”
随即。
他又肯定了楚风工作的“正义性”，表明了省委的态度。
沙瑞金顿了顿。
语气逐渐流露出些许终结的意味，像是在给这场争论画上句号。
“我看，这件事，就到这里。是非曲直，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中央专案组的工作，我们省委，是坚决支持的。
“至于一些工作方式方法上的问题，我相信专案组在后续的工作中，会和我们省委多沟通，多协调。今天的会议，主要是统一思想，不是搞内部争论。”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安抚了汉大帮的情绪，又力挺了专案组的权威，还巧妙地警告了所有人。
今天就到此为止！
看来沙瑞金也明白，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
而且最关键的是。
沙瑞金并没有打算和楚风发生冲突，撕破脸来。
如果再讨论下去的话。
事情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所以他必须出来暂停这次的讨论。
另一边。
众人听了沙瑞金的话，都立刻明白了沙瑞金的意思。
纷纷安静下来。
就在众人以为。
这场交锋，就要以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方式结束了。
然而，这时。
一直沉默的高育良，终于亲自下场了。
“沙书记，请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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