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
审讯椅上的安德烈，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透过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似乎在茫然地寻找着那个刚刚用几句话就将他彻底摧毁的年轻身影。
良久。
安德烈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的目标......”
“是中央专案组的组长。”
“楚风。”
此言一出！
观察室内，瞬间炸开了锅！
如果说刚才楚风的手段只是让众人震惊。
那么安德烈这句话，就是一枚真正的重磅炸弹，将所有人的理智都炸得粉碎！
沙瑞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一股冰冷的寒意。
从他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后背瞬间就被一层细密的冷汗彻底浸湿！
目标是楚风！
刺杀中央专案组的组长！
沙瑞金原以为这次汉东出现杀手。
这只是汉东某些势力的火拼，或者是商界的龌蹉。
却万万没有想到。
这事竟然和楚风有关。
对方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步！
直接刺杀中央大员！
一瞬间，两个念头在沙瑞金的脑海中炸开！
第一，汉东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浑浊得多！
这已经不是什么派系斗争了。
这是你死我活的搏命！
是足以动摇汉东甚至京都的惊天大案！
第二，既然目标是楚风本人。
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它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一个省委书记能够插手，能够掌控的范畴！
想到这里。
沙瑞金的心中，先是因无法再插手此案而松了一大口气。
他不用再担心被卷入这恐怖的漩涡中心。
可随即。
一股更深的无力与可惜，又涌上心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彻底失去了对汉东局势的主导权。
这盘棋。
他连当棋手的资格都没有了。
如果说沙瑞金是震惊与后怕。
那么祁同伟，感受到的就是末日审判般的绝望！
当“楚风”那两个字从安德烈嘴里吐出来的时候。
祁同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真的是冲着楚风来的！
这百分之百是赵瑞龙那个疯子的手笔！
完了！
自己彻底完了！
祁同伟被这个愚蠢的逆子，拖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刺杀中央专案组组长！
这个罪名一旦沾染上。
别说他背后的老师高育良，就是赵家的老爷子赵立春亲自出面，也绝对保不住他！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祁同伟的喉咙，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完了。
汉大帮，也完了。
另一边。
季昌明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
陆亦可更是花容失色。
她再怎么不服气，也明白“刺杀中央大员”这六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她和季昌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惧，以及“事情远超想象”的骇然。
相比于众人的惊涛骇浪。
楚风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平静地看着玻璃对面那个已经崩溃的杀手，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这个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
这本就是他一手导演的剧本。
审讯还在继续。
专案组成员立刻追问下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雇佣你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让几乎窒息的祁同伟，又猛地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着安德烈，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然而。
审讯椅上。
安德烈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是一名职业杀手，只通过一个加密的暗网平台接单。”
“所有的任务发布、沟通和资金转移，都通过那个平台进行，我与雇主之间，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资金也是通过多层加密货币账户转移的，根本无从查起。”
安德烈的话，让专案组的成员眉头紧锁。
线索在这里断了。
可这句话。
落在祁同伟的耳中，却不亚于仙音！
他那颗悬到嗓子眼，几乎要爆炸的心脏，猛地一下，落回了肚子里！
不知道！
对方不知道雇主是赵瑞龙！
没有直接证据！
只要没有直接证据。
祁同伟就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刻，祁同伟像是从十八层地狱，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捞了回来。
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祁同伟强行压下内心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努力让自己那因为剧烈情绪波动而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
审讯室内的灯光，显得有些刺眼。
随着安德烈说出“不知道雇主”这几个字。
这场牵动了整个汉东官场高层的联合审讯，也基本宣告结束。
虽然没有挖出最终的幕后黑手。
但“刺杀中央专案组组长”这个结论，已经足够惊天动地。
观察室内。
沙瑞金第一个站起了身。
他走到楚风面前，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僵硬的笑容。
“楚组长，感谢你为汉东查明了真相。”
话虽然说得客气。
但沙瑞金语气中的疏离和不甘，却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今天，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没能从楚风手里拿回一丝一毫的主导权。
反而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汉东部门的无能，和楚风那通天的手段。
这让沙瑞金的心中，充满了对楚风的怨气和深深的忌惮。
说完这句场面话。
沙瑞金便头也不回地，带着他的秘书，大步离开了观察室。
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楚组长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检察长季昌明紧跟在沙瑞金身后。
对着楚风点头哈腰，嘴里说着恭维的话，脚下的步子却溜得比谁都快。
他现在只想离这个巨大的风暴中心越远越好。
汉东的局势已经完全失控，神仙打架。
他这个土地公公再掺和下去，怕是真的要被碾得粉身碎骨。
陆亦可跟在季昌明身后。
看着被卫兵重新押走的“幽灵”安德烈，又看了看被专案组成员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楚风。
心中极度不服。
她快走几步，在一个无人的走廊拐角。
终于忍不住对同来的一名检察官低声嘟囔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靠着不对等的情报优势吗？”
“仗着有神秘的背景，能查到别人的家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人就范。”
“我要是有这些情报，我也能让他开口！”
陆亦可将楚风的成功，完全归结于她所不齿的“外力”，而非个人能力。
在她看来。
楚风的行为，根本不符合她心中“程序正义”的准则。
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找出楚风破绽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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