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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尉迟迥之乱与杨坚专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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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灭亡,北周武帝去世,若是上天给他10年时间,他就能实现南北统一了,可惜了!他的死也让北周又盛转衰,即位的北周宣帝禅位,诛杀功臣,祸乱朝纲。北周的未来又将走向何方呢?我们接着说。

到了公元580年

二月乙丑日,北周天元皇帝将“制”(皇帝颁布的制度法令)改为“天制”,“敕”(皇帝的诏令)改为“天敕”。壬午日,尊称天元皇太后为天元上皇太后,天皇太后为天元圣皇太后。癸未日,下诏令杨皇后与其他三位皇后一同称为太皇后,司马皇后则直接称为皇后。

行军总管杞公宇文亮,是天元皇帝的堂兄。他的儿子西阳公宇文温的妻子尉迟氏,是蜀公尉迟迥的孙女,容貌美丽,以宗室妇人的身份入朝觐见。天元皇帝强迫她饮酒,随后又逼迫奸淫了她。宇文亮得知此事后,十分恐惧;三月,军队返回,行至豫州时,宇文亮密谋袭击行军元帅韦孝宽,吞并他的军队,拥立自己的叔父为主帅,然后挥师西进。宇文亮的属官茹宽察觉了他的阴谋,提前告知了韦孝宽,韦孝宽暗中做好了防备。宇文亮连夜率领数百名骑兵袭击韦孝宽的营寨,未能攻克,只好逃走。戊子日,韦孝宽追击并斩杀了宇文亮,宇文温也因牵连被杀。天元皇帝立即将宇文温的妻子尉迟氏召入宫中,册封为长贵妃。辛卯日,立宇文亮的弟弟永昌公宇文椿为杞公。

北周天元皇帝前往同州,将负责警戒的候正、前驱、式道候等仪仗增加到三百六十重。从皇宫应门到赤岸泽,数十里的路程中,旗帜遮蔽天空,音乐同时奏响。又命令虎贲武士手持长戟骑马护卫,沿途清道戒严,号称“警跸”。乙未日,将同州宫改名为成天宫。庚子日,天元皇帝返回长安。下诏令天台(皇宫最高机构)的侍卫官员,都身穿五色以及红、紫、绿等颜色的官服,以杂色作为衣边,称为“品色衣”,遇到重大典礼时,可与公服交替穿着。壬寅日,下诏令内外受有封号的妇人都要手持朝笏,在祭祀宗庙和朝见天台时,都要像男子一样俯身跪拜。

天元皇帝想要册立五位皇后,于是询问小宗伯狄道县人辛彦之。辛彦之回答说:“皇后与天子地位对等,不应该设立五位。”太学博士西城县人何妥则说:“古代帝喾有四位妃子,虞舜有两位妃子,前代的皇后人数,并没有固定的标准!”天元皇帝听后十分高兴,随即罢免了辛彦之的官职。甲辰日,下诏说:“大地的法则与上天的德行相对应,土的数目是五,在四位太皇后之外,可以再增设一位天中太皇后。”于是册立陈氏为天中太皇后,尉迟妃为天左太皇后。又建造了五座帐幕,让五位皇后分别居住在其中,在帐幕前摆放宗庙中的祭祀礼器,亲自宣读祝文进行祭祀。还让五位皇后乘坐五种专用车驾,自己率领侍从步行跟在后面。又喜欢将鸡和碎瓦倒悬在车驾上,观看它们发出号叫,以此为乐。

夏季,四月癸亥日,南陈尚书左仆射陆缮去世。

己巳日,北周天元皇帝祭祀太庙;己卯日,举行大规模祈雨仪式;壬午日,驾临仲山祈雨;甲申日,返回皇宫,下令京城的男女百姓在街道上演奏音乐迎接。

五月癸巳日,南陈任命尚书右仆射晋安王陈伯恭为尚书仆射。

北周杨皇后性情柔顺温婉,不嫉妒他人,四位皇后以及妃嫔、侍从等,都爱戴并敬重她。天元皇帝日益昏庸残暴,喜怒无常,曾经责备杨皇后,想要治她的罪。杨皇后举止从容安详,言辞神色毫无屈服之意,天元皇帝大怒,于是赐杨皇后死,逼迫她自尽,杨皇后的母亲独孤氏前往宫中谢罪,叩头至流血,杨皇后才得以幸免。

杨皇后的父亲大前疑杨坚,地位尊贵,声望显赫,天元皇帝十分猜忌他,曾经在愤怒时对杨皇后说:“我一定要诛灭你全家!”于是召见杨坚,对身边的人说:“如果他神色有变,就立刻杀了他。”杨坚到来后,神色镇定自若,天元皇帝才打消了杀他的念头。内史上大夫郑译,与杨坚是少年时的同学,惊叹于杨坚的相貌气度,诚心与他结交。杨坚既然被皇帝猜忌,内心十分不安,曾经在宫中永巷私下对郑译说:“我长久以来希望能出京担任藩镇官员,你是知道的,希望你能稍加留意!”郑译说:“凭借你的德行声望,天下人都归心于你。我想要为自己谋求更多福祉,怎么敢忘记你的托付呢!我会立即向皇帝进言。”

天元皇帝将要派遣郑译率军入侵南陈,郑译请求任命元帅。天元皇帝说:“你的意思是什么?”郑译回答说:“如果要平定江东地区,除非是皇室懿亲或朝廷重臣,否则无法镇抚当地。可以让随公杨坚前往,并且任命他为寿阳总管,统领军事事务。”天元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己丑日,任命杨坚为扬州总管,让郑译征调军队在寿阳会合。即将出发时,杨坚突然患上脚病,未能成行。

甲午日夜,天元皇帝备好天子仪仗,驾临天兴宫。乙未日,因病重返回皇宫。小御正博陵县人刘昉,一向凭借狡诈谄媚得到天元皇帝的宠幸,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一同受到信任。天元皇帝召见刘昉、颜之仪进入卧室,想要托付后事,但此时他已经无法说话。刘昉见静帝年幼,而杨坚是皇后的父亲,享有崇高声望,于是与领内史郑译、御饰大夫柳裘、内史大夫杜陵县人韦謩、御正下士朝那县人皇甫绩密谋,想要拥立杨坚辅政。杨坚坚决推辞,不敢接受。刘昉说:“你如果愿意做,就尽快行动;如果不愿意,我就自己来做。”杨坚这才答应,声称接受皇帝诏令,在宫中侍奉皇帝养病。柳裘,是柳惔的孙子。当天,天元皇帝去世。朝廷秘不发丧。刘昉、郑译伪造皇帝诏书,任命杨坚总管朝廷内外的军事事务。颜之仪知道这并非皇帝的旨意,因此拒绝服从。刘昉等人草拟好诏书并署名后,逼迫颜之仪一同署名,颜之仪厉声说:“主上驾崩,继位的君主年幼,辅政的重任,应当由宗室中的贤才承担。如今赵王宇文招年龄最大,凭借血缘关系和德行,应当担负起这个重任。你们深受朝廷恩惠,应当想着尽忠报国,怎么能突然想要把国家大权交给别人!我颜之仪只求一死,绝不能诬陷先帝的在天之灵。”刘昉等人知道无法使他屈服,于是代替他署名,然后将诏书颁布施行。各禁卫部队接到诏令后,都接受杨坚的调度指挥。

杨坚担心各位藩王在外发动叛乱,于是以千金公主将要远嫁突厥为借口,征召赵、陈、越、代、滕五位藩王入朝。杨坚索要皇帝的符玺,颜之仪严肃地说:“这是天子的信物,自有专人掌管,宰相为什么要索要它!”杨坚大怒,下令将颜之仪拉出去,想要杀他;但考虑到颜之仪深得民心,于是将他外放为西边的郡守。

丁未日,北周为天元皇帝发丧。静帝进入天台居住,废除正阳宫。大赦天下,停止洛阳宫的修建工程。庚戌日,尊称阿史那太后为太皇太后,李太后为太帝太后,杨皇后为皇太后,朱皇后为帝太后,陈皇后、元皇后、尉迟皇后则都被削发为尼。任命汉王宇文赞为上柱国、右大丞相,只给予尊贵的虚名,实际上并不让他参与政务。任命杨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秦王宇文贽为上柱国。文武百官全部听从左丞相杨坚的指挥。

杨坚刚接受辅政重任时,派邗国公杨惠对御正下大夫李德林说:“朝廷下令让我总管文武事务,治理国家的责任重大。如今我想要与你共同处理政务,你一定不要推辞。”李德林说:“我愿意以死侍奉你。”杨坚十分高兴。起初,刘昉、郑译商议任命杨坚为大冢宰,郑译自己担任大司马,刘昉又请求担任小冢宰。杨坚私下询问李德林说:“他们想要这样安排我,我该如何应对?”李德林说:“你应当担任大丞相、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否则无法震慑民心。”等到发丧之后,杨坚就按照这个建议施行,将正阳宫改为丞相府。

当时群臣的心思还没有统一,杨坚引荐司武上士卢贲留在自己身边。将要前往东宫时,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该跟随谁。杨坚暗中命令卢贲部署仪仗侍卫,然后召集公卿大臣,对他们说:“想要追求富贵的人,应当跟随我。”大臣们私下议论,有的想要离开,有的想要留下。这时卢贲率领精锐士兵赶到,众人都不敢动弹。杨坚走出崇阳门,前往东宫,守门人拒绝让他们进入,卢贲上前劝说,守门人仍然不离开;卢贲怒目呵斥,守门人才退下,杨坚得以进入东宫。之后卢贲便负责丞相府的宿卫事务。卢贲,是卢辩的弟子。杨坚任命郑译为丞相府长史,刘昉为司马,李德林为府属,郑译和刘昉因此怨恨李德林。

内史下大夫勃海郡人高颎聪明机敏,有才干气度,熟悉军事,善于谋划,杨坚想要将他引入丞相府,派杨惠传达自己的心意。高颎接受旨意后,欣然说:“我愿意为你效力,即使大事不成,我也不会推辞被灭族的后果。”于是杨坚任命他为相府司录。

当时汉王宇文赞居住在皇宫中,常常与静帝同帐而坐。刘昉挑选了美貌的歌妓献给宇文赞,宇文赞十分高兴。刘昉趁机劝说宇文赞:“大王是先帝的弟弟,是众人所敬仰的对象。年幼的君主怎能承担国家大事!如今先帝刚去世,人心还不稳定。大王暂且返回王府,等待局势安定后,再入宫登基为天子,这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宇文赞年纪尚轻,见识平庸,认为刘昉说得有道理,便听从了他的建议。

杨坚废除了周宣帝苛刻残酷的政令,改为宽大政策,删减旧有法律,制定《刑书要制》,上奏后颁布施行;他亲自践行节俭之道,朝廷内外都十分喜悦。

杨坚连夜召见太史中大夫庾季才,问道:“我凭借平庸的才能,接受了先帝的托孤重任。从天时和人事来看,你认为局势如何?”庾季才回答:“天道精妙深奥,难以准确揣测。我私下从人事来推断,吉祥的征兆已经确定。即便我说不可行,你难道还能像许由、巢父那样归隐山林吗!”杨坚沉默了许久,说:“确实如你所言。”独孤夫人也对杨坚说:“大事已成定局,你现在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必须坚持到底,努力吧!”

杨坚因为相州总管尉迟迥一向地位尊贵、声望显赫,担心他怀有异心,便派尉迟迥的儿子魏安公尉迟惇捧着诏书,征召尉迟迥入朝参加先帝的葬礼。壬子日,任命上柱国韦孝宽为相州总管;又任命小司徒叱列长义为相州刺史,先让他赶赴邺城;韦孝宽随后进发。

陈王宇文纯当时镇守齐州,杨坚派门正上士崔彭前去征召他。崔彭带领两名骑兵前往齐州,在驿站停下,派人去召见宇文纯。宇文纯到来后,崔彭请求屏退他的随从,说是有秘密事情要传达,趁机将宇文纯擒获并锁住,然后大声宣布:“陈王有罪,皇帝下诏征召入朝,随从人员不得擅自行动!”宇文纯的随从都惊愕地散去。崔彭,是崔楷的孙子。

六月,五位藩王都抵达了长安。

庚申日,北周恢复佛教和道教。挑选过去专心修行的和尚、道士,让他们重新出家修行。

北周尉迟迥得知丞相杨坚将要危害皇室,密谋起兵讨伐他。韦孝宽行至朝歌时,尉迟迥派他的大都督贺兰贵,携带书信前来迎接韦孝宽。韦孝宽留下贺兰贵交谈,趁机试探他,怀疑尉迟迥有变故,于是声称生病,放慢行军速度;又派人前往相州寻求医药,暗中观察局势。韦孝宽哥哥的儿子韦艺,担任魏郡太守,尉迟迥派韦艺去迎接韦孝宽,韦孝宽询问尉迟迥的所作所为,韦艺与尉迟迥勾结,没有如实回答。韦孝宽大怒,想要斩杀韦艺。韦艺恐惧,将尉迟迥的密谋全部告诉了韦孝宽。韦孝宽带着韦艺向西逃走,每到一处驿站,就把驿站的马匹全部赶走,对驿站官员说:“蜀公尉迟迥即将到来,应迅速准备酒食。”尉迟迥不久后派仪司大将军梁子康率领数百名骑兵追击韦孝宽,追兵到达驿站时,总是遇到丰盛的酒菜,又没有马匹,于是停留不前。韦孝宽和韦艺因此得以幸免。

杨坚又命令候正破六韩裒前往尉迟迥处传达旨意,同时秘密给相州总管府长史晋昶等人写信,让他们做好防备。尉迟迥得知后,杀死了晋昶和破六韩裒;召集文臣、武将、士人、百姓,登上邺城北门城楼,对他们说:“杨坚凭借皇后父亲的权势,挟持年幼的君主作威作福,他图谋不轨的迹象,路人皆知。我与皇室有舅甥之亲,身兼将相之职;先帝将我安置在这里,本是想把国家的安危托付给我。如今我想要与各位集合忠义勇敢之人,来匡扶国家、保护百姓,大家意下如何?”众人都表示服从。尉迟迥于是自称大总管,秉承皇帝旨意设置官府机构。当时赵王宇文招已经入朝,留下小儿子在封国,尉迟迥尊奉他为名义上的领袖,发号施令。

甲子日,杨坚征调关中的军队,任命韦孝宽为行军元帅,郕公梁士彦、乐安公元谐、化政公宇文忻、濮阳公武川人宇文述、武乡公崔弘度、清河公杨素、陇西公李询等人都担任行军总管,率军讨伐尉迟迥。崔弘度,是崔楷的孙子;李询,是李穆哥哥的儿子。

起初,周宣帝派计部中大夫杨尚希安抚崤山以东地区,杨尚希抵达相州时,得知周宣帝去世,便与尉迟迥一同为宣帝发丧。杨尚希出来后,对身边的人说:“蜀公尉迟迥哭泣时并不哀伤,眼神也不安定,一定有别的图谋。我如果不离开,恐怕会遭遇祸患。”于是连夜从捷径逃走。黎明时分,尉迟迥察觉,派人追击,但已经来不及了,杨尚希最终回到长安。杨坚派杨尚希统领宗室亲兵三千人镇守潼关。雍州牧毕刺王宇文贤,与五位藩王密谋杀害杨坚,事情泄露,杨坚杀死宇文贤及其三个儿子,而对五位藩王的密谋暂且搁置不问。任命秦王宇文贽为大冢宰,杞公宇文椿为大司徒。庚子日,任命柱国梁睿为益州总管。梁睿,是梁御的儿子。

北周派遣汝南公宇文神庆、司卫上士长孙晟护送千金公主前往突厥。长孙晟,是长孙幼的曾孙。

又派遣建威侯贺若谊贿赂佗钵可汗,并且劝说他交出高绍义。佗钵可汗假装与高绍义在南部边境打猎,让贺若谊将他擒获。贺若谊,是贺若敦弟弟的儿子。秋季,七月甲申日,高绍义被押送到长安,随后被流放到蜀地;过了很久,在蜀地病逝。

北周青州总管尉迟勤,是尉迟迥的弟弟。起初收到尉迟迥的书信时,他上表朝廷告发,但不久后也追随了尉迟迥。尉迟迥所管辖的相、卫、黎、洺、贝、赵、冀、瀛、沧等州,以及尉迟勤所管辖的青、齐、胶、光、莒等州,都起兵响应尉迟迥,军队多达数十万人。荥州刺史邵公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潼州刺史曹孝远,各自占据本州起兵;徐州总管司录席毘罗占据兖州,前东平郡守毕义绪占据兰陵,都响应尉迟迥;怀县永桥镇守将纥豆陵惠献城投降尉迟迥。尉迟迥派他任命的大将军石逊攻打建州,建州刺史宇文弁献州投降。又派遣西道行台韩长业攻克潞州,擒获刺史赵威,任命城中人郭子胜为刺史。纥豆陵惠袭击并攻陷钜鹿,随后包围了恒州。上大将军宇文威攻打汴州,莒州刺史乌丸尼等人率领青、齐两地的军队包围沂州,大将军檀让攻克曹、亳二州,在梁郡驻军。席毘罗的军队号称八万人,在蕃城驻军,攻陷昌虑、下邑两地。李惠从申州攻打永州,将其攻克。

尉迟迥派遣使者招抚大左辅、并州刺史李穆,李穆将使者囚禁,把书信密封后上报朝廷。李穆的儿子李士荣,认为李穆所镇守的并州是天下精兵聚集之地,暗中劝说李穆追随尉迟迥,李穆坚决拒绝。杨坚派内史大夫柳裘前往李穆处,向他陈述利害关系,又派李穆的儿子左侍上士李浑前往传达自己的诚意。李穆让李浑将一把熨斗献给杨坚,说:“希望你执掌权威,安抚天下。”又赠送杨坚一条十三环金带。十三环金带,是天子佩戴的服饰。杨坚十分高兴,派李浑前往韦孝宽军中,传达李穆的心意。李穆哥哥的儿子李崇,担任怀州刺史,起初想要响应尉迟迥;后来得知李穆依附杨坚,感慨叹息说:“全家数十人都享受富贵,在国家有难之时,竟然不能扶助危局、延续皇室,还有什么脸面活在天地间!”不得已也依附了杨坚。尉迟迥的儿子尉迟谊,担任朔州刺史,李穆将他擒获并送往长安;又派兵讨伐郭子胜,将其擒获。

尉迟迥招抚徐州总管源雄、东郡守于仲文,二人都不服从。源雄,是源贺的曾孙;于仲文,是于谨的孙子。尉迟迥派宇文胄从石济渡过黄河,宇文威从白马渡过黄河,分两路攻打于仲文,于仲文放弃东郡逃回长安,尉迟迥杀死了他的妻子儿女。尉迟迥派檀让攻略黄河以南地区,丞相杨坚任命于仲文为河南道行军总管,派他前往洛阳征调军队讨伐檀让,又命令杨素讨伐宇文胄。

丁未日,北周任命丞相杨坚都督中外诸军事。

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也起兵响应尉迟迥,己酉日,北周任命柱国王谊为行军元帅,率军讨伐司马消难。

广州刺史于顗,是于仲文的哥哥,与总管赵文表不和;他假装得了心病,引诱赵文表前来,亲手将他杀死,然后宣称赵文表与尉迟迥勾结谋反。杨坚因为尉迟迥尚未平定,便慰劳勉励于顗,随即任命他为吴州总管。

赵僭王宇文招密谋杀害杨坚,邀请杨坚前往他的王府,杨坚带着酒菜前往赴宴。宇文招将杨坚引入寝室,宇文招的儿子宇文员、宇文贯以及妃子的弟弟鲁封等人都在左右侍奉,身上佩刀站立,又在帷幕和坐席之间藏好兵器,在房间后面埋伏了武士。杨坚的随从都不能跟随进入,只有堂侄开府仪同大将军杨弘、大将军元胄坐在门口旁边。元胄,是元顺的孙子。杨弘、元胄都勇猛有力,是杨坚的心腹。酒酣之际,宇文招用佩刀切瓜,不断地喂给杨坚吃,想要趁机刺杀他。元胄上前说:“相府有公务,不能久留。”宇文招呵斥他说:“我与丞相谈话,你插什么嘴!”喝令他退下。元胄怒目圆睁,怒气冲冲地握着刀柄进入室内护卫。宇文招赏赐元胄酒喝,说:“我难道会有恶意吗!你为什么如此猜忌警惕?”宇文招假装要呕吐,想要进入后阁,元胄担心他发动变故,搀扶着他让他重新坐下,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宇文招又假装喉咙干渴,命令元胄去厨房取水,元胄一动不动。恰逢滕王宇文逌随后赶到,杨坚走下台阶迎接他。元胄在杨坚耳边低声说:“情况异常,应该尽快离开!”杨坚说:“他没有兵马,能做什么!”元胄说:“兵马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如果先动手,大事就完了!我不惜一死,但恐怕死得没有意义。”杨坚又重新入座。元胄听到房间后面有披甲的声音,急忙请求说:“相府事务繁忙,你怎能如此久留!”于是搀扶杨坚下床快步离去。宇文招想要追赶,元胄用身体挡住门口,宇文招无法出去;杨坚到达门口时,元胄才从后面赶上。宇文招后悔没有及时动手,气得弹指出血。壬子日,杨坚诬告宇文招与越野王宇文盛谋反,将二人及其儿子们全部杀死。赏赐给元胄的财物,多得无法计算。

北周皇室的各位藩王多次想要趁机杀害杨坚,杨坚的都督临泾人李圆通常常保护他,杨坚因此得以幸免。

癸丑日,北周静帝封他的弟弟宇文衍为叶王,宇文术为郢王。

北周豫、荆、襄三州的蛮族发动叛乱,攻破了当地的郡县。

北周韦孝宽的军队抵达永桥城,各位将领请求先攻打该城。韦孝宽说:“这座城虽小但十分坚固,如果攻打不下,会挫伤我军的锐气。如今击败尉迟迥的大军,这座小城还能有什么作为!”于是率领军队在武陟扎营。尉迟迥派他的儿子魏安公尉迟惇率领十万大军进入武德,在沁水东岸驻军。恰逢沁水暴涨,韦孝宽与尉迟迥的军队隔着沁水对峙,无法前进。

韦孝宽的长史李询秘密向丞相杨坚上奏说:“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都接受了尉迟迥的金银贿赂,军中人心惶惶,情绪与平时大不相同。”杨坚对此深感忧虑,与内史上大夫郑译商议替换这三个人,李德林说:“你与各位将领,都是国家的权贵大臣,彼此并不服从,如今只是凭借皇帝的诏令来控制他们罢了。之前派遣的人,你怀疑他们有二心,后来派遣的人,又怎能保证他们会全心效力呢!况且,接受贿赂这件事,真假难辨,现在一旦替换他们,他们或许会因惧怕治罪而逃跑;如果将他们囚禁起来,那么从郧公韦孝宽以下的将领,都会感到惊疑不安。而且临阵换将,这是燕、赵两国失败的原因啊。依我之见,只需派遣你一位心腹大臣,此人智慧谋略过人,向来被各位将领所信服,迅速前往军中,观察他们的真实情况。即便他们有二心,也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就算动了,也能控制住局势。”杨坚恍然大悟,说:“你如果不提出这个建议,我几乎要败坏大事。”于是命令少内史崔仲方前往监督各路军队,负责调度指挥。崔仲方,是崔猷的儿子,以父亲在崤山以东为由推辞。杨坚又命令刘昉、郑译前往,刘昉以从未担任过将领为由推辞,郑译以母亲年老为由推辞。杨坚很不高兴。丞相府司录高颎请求前往,杨坚十分高兴,派他出发。高颎接受任命后立即启程,只派人向母亲告别而已。从此之后,杨坚处理军事事务,都与李德林商议,当时军事文书每天多达上百件,李德林亲自口授给几个人记录,文书的文意各不相同,却无需修改润色。

司马消难率领郧、随、温、应、土、顺、沔、儇、岳九州以及鲁山等八镇前来投降南陈,派他的儿子作为人质请求援助。八月己未日,南陈下诏任命司马消难为大都督、总督九州八镇诸军事、司空,赐爵随公。庚申日,下诏令镇西将军樊毅进一步统领沔水、汉水流域的军事事务,南豫州刺史任忠率领军队奔赴历阳,超武将军陈慧纪担任前军都督,奔赴南兖州。

北周益州总管王谦也不依附丞相杨坚,发动巴、蜀地区的军队攻打始州。梁睿抵达汉川后无法继续前进,杨坚当即任命梁睿为行军元帅,率军讨伐王谦。

戊辰日,南陈下诏任命司马消难为大都督水陆诸军事。庚午日,通直散骑常侍淳于陵攻克临江郡。

后梁世宗(萧岿)派中书舍人柳庄携带书信前往北周。丞相杨坚握住柳庄的手说:“我从前以开府的身份,在江陵服役,深受梁主的特殊优待。如今君主年幼、时局艰难,我承蒙先帝托付重任。梁主世代向朝廷诚心归附,我当与梁国共同坚守盟约、共渡难关。”当时后梁众将争相劝说萧岿起兵,与尉迟迥联合谋划,认为进可以为北周尽忠,退可以席卷山南地区。萧岿犹豫不决。恰逢柳庄返回,详细禀报了杨坚的话,并且说:“从前袁绍、刘表、王凌、诸葛诞,都是一时的豪杰,占据险要之地,拥有强大兵力,然而最终功业未成、祸患接踵而至,实在是因为魏、晋挟持天子,据守京都,以顺应天命为名的缘故。如今尉迟迥虽说是老将,但已年老昏聩;司马消难、王谦,都是平庸之辈,没有匡扶天下、聚合诸侯的才能。北周的将相大多为自身谋划,争相向杨氏效忠。依我看来,尉迟迥等人最终必将覆灭,随公杨坚必定会取代北周政权。不如保全境内、让百姓休养生息,静观局势变化。”萧岿深表赞同,众将的提议于是作罢。

高颎抵达军中后,在沁水上建造桥梁。尉迟惇在沁水上游放置火筏,想要烧毁桥梁,高颎预先制作了许多土狗(阻挡火筏的障碍物)抵御。尉迟惇布阵长达二十余里,指挥军队稍稍后退,想要等韦孝宽的军队渡过一半时发起攻击;韦孝宽趁尉迟惇军队后退之机,下令鸣鼓进军,全军奋勇渡河。军队渡过沁水后,高颎下令烧毁桥梁,断绝士兵后退的念头。尉迟惇的军队大败,他独自骑马逃走。韦孝宽乘胜追击,直抵邺城。

庚午日,尉迟迥与尉迟惇以及尉迟惇的弟弟西都公尉迟佑,率领全部十三万士兵在邺城城南布阵,尉迟迥另外统领一万士兵,都头戴绿巾、身穿锦袄,号称“黄龙兵”。尉迟迥的弟弟尉迟勤率领五万军队从青州赶来支援,其中三千骑兵率先抵达。尉迟迥一向熟悉军事,年老仍身披铠甲亲临战场。他麾下的士兵都是关中人,为他奋力死战,韦孝宽等人的军队失利后退。邺城中有数万士人百姓前来观战,行军总管宇文忻说:“情况危急!我当用奇计攻破敌军。”于是先下令射击观战的百姓,百姓纷纷逃跑,相互拥挤践踏,声音如雷霆般响亮。宇文忻趁机高呼:“叛贼战败了!”士兵们士气重振,趁敌军混乱发起进攻。尉迟迥的军队大败,逃入邺城坚守。韦孝宽率军包围邺城,李询和思安伯代郡人贺娄子干率先登上城墙。

崔弘度的妹妹先前嫁给尉迟迥的儿子为妻,邺城攻破后,尉迟迥走投无路登上城楼,崔弘度径直沿着龙尾道追击。尉迟迥拉开弓箭,准备射向崔弘度。崔弘度摘下头盔,对尉迟迥说:“还认识我吗?如今我们各自为国家大事着想,不能顾及私情。凭借亲戚之情,我已下令阻止乱兵,不许侵犯侮辱你。局势已然如此,你应尽早为自身打算,还在依仗什么呢?”尉迟迥将弓箭扔在地上,破口大骂左丞相杨坚,随后自杀。崔弘度回头对弟弟崔弘升说:“你可以取下尉迟迥的首级。”崔弘升斩杀了尉迟迥。留在小城中的尉迟迥部下,被韦孝宽全部活埋。尉迟勤、尉迟惇、尉迟佑向东逃往青州,还未到达就被开府仪同大将军郭衍追上擒获。丞相杨坚因尉迟勤起初有归附的诚意,特意赦免了他。李惠先前主动捆绑自己前来请罪,杨坚恢复了他的官爵。

尉迟迥晚年年老昏聩,起兵后任命小御正崔达拏为长史。崔达拏是崔暹的儿子,身为文士却没有谋略,举措多有失误,起兵仅六十八天就战败了。于仲文的军队抵达蓼堤,距离梁郡七里。檀让率领数万军队驻守梁郡,于仲文派疲弱的军队挑战,随后假装败退,檀让没有防备;于仲文趁机回师反击,大败檀让,生擒五千余人,斩首七百级。于仲文进军攻打梁郡,尉迟迥的守将刘子宽弃城逃走。于仲文继续进军曹州,擒获尉迟迥任命的刺史李仲康。檀让率领残余部队驻守成武,于仲文发动袭击将其击败,攻克成武。尉迟迥的部将席毘罗率领十万军队驻守沛县,准备攻打徐州。席毘罗的妻子儿女在金乡,于仲文派人假扮席毘罗的使者,对金乡城主徐善净说:“檀让明日午时抵达金乡,传达蜀公(尉迟迥)的命令,赏赐将士。”金乡百姓都很高兴。于仲文挑选精锐士兵,假扮成尉迟迥的军队旗帜,日夜兼程赶赴金乡。徐善净远远望见,误以为是檀让到来,出城迎接拜见。于仲文趁机擒获徐善净,夺取金乡。众将大多劝说于仲文屠城,于仲文说:“这座城是席毘罗起兵的根基,应当宽恕他的妻子儿女,他的士兵自然会前来归附。如果立即屠城,他们就会彻底绝望,再也不会投降了。”众将都表示赞同。随后席毘罗依仗人多势众逼近官军,于仲文设下埋伏袭击,席毘罗的军队大败,士兵争相跳入洙水淹死,河水因此堵塞不流。于仲文擒获檀让,用囚车送往京师;斩杀席毘罗,将其首级传送到长安。

韦孝宽分兵讨伐关东地区的叛乱者,全部平定。杨坚将相州治所迁移到安阳,拆毁邺城的城墙和百姓居所。拆分相州,设置毛州、魏州。

后梁萧岿得知尉迟迥战败,对柳庄说:“如果当初听从众人的建议,国家早已不复存在了!”

丞相杨坚刚掌权时,对黄公刘昉、沛公郑译十分优厚,赏赐不计其数,将他们视为心腹重臣,朝野上下都依附他们,并称二人为“黄、沛”。二人都依仗功劳骄横放纵,贪图财利,不亲自处理政务。等到他们推辞监军之职后,杨坚开始疏远他们,恩宠礼遇逐渐淡薄。高颎从军中返回后,受到的宠信日益深厚。当时王谦、司马消难尚未平定,杨坚为此忧虑,废寝忘食。而刘昉却沉迷于游乐饮酒,丞相府的事务大多被荒废。杨坚于是任命高颎取代刘昉担任司马;不忍心罢免郑译,便暗中下令下属官员不得向郑译禀报事务。郑译仍然坐在厅堂办公,却毫无实权,心中惶恐不安,叩首请求辞职;杨坚仍用恩宠礼遇安慰勉励他。

癸酉日,南陈智武将军鲁广达攻克北周的郭默城。丙子日,淳于陵攻克佑州城。

北周任命汉王宇文赞为太师,申公李穆为太傅,宋王宇文实为大前疑,秦王宇文贽为大右弼,燕公于寔为大左辅。于寔,是于仲文的父亲。

北周王谊率领四位总管抵达郧州,司马消难率领部众献出鲁山、甑山二镇投降北周。

起初,司马消难派上开府仪同大将军段珣率军包围顺州,顺州刺史周法尚无力抵抗,弃城逃走,司马消难俘虏了他的母亲和弟弟后向南逃窜。樊毅率军救援司马消难,未能赶上。北周亳州总管元景山率军出击,樊毅劫掠百姓后撤离。元景山与南徐州刺史宇文弼率军追击,在漳口与樊毅交战,一日之内三战三捷。樊毅退守甑山镇,被司马消难占据的城池,都被元景山收复。

郧州的巴蛮大多发动叛乱,共同推举首领兰雒州为主帅,归附司马消难。王谊派遣众将分路讨伐,不到一个月就全部平定。陈纪、萧摩诃等人攻打广陵,北周吴州总管于顗将其击败。沙州氐族首领杨永安聚集部众响应王谦,大将军乐宁公达奚儒率军讨伐。杨素在石济击败宇文胄,将其斩首。

北周任命神武公窦毅为大司马,齐公于智为大司空;九月,任命小宗伯竟陵公杨惠为大宗伯。

丁亥日,北周将领王延贵率领军队救援历阳;任忠将其击败,生擒王延贵。

壬辰日,北周废黜皇后司马氏为庶人。庚戌日,任命随王世子杨勇为洛州总管、东京小冢宰,总领原北齐地区的事务。壬子日,任命左丞相杨坚为大丞相,废除左、右丞相的官职。

北周丞相杨坚杀死陈惑王宇文纯及其儿子们。

北周梁睿率领二十万步兵、骑兵讨伐王谦,王谦分派众将占据险要之地抵御。梁睿率军奋勇攻击,多次击败敌军,蜀地百姓大为震惊。王谦派部将达奚惎、高阿那肱、乙弗虔等人率领十万军队攻打利州,修筑堤坝截断江水灌城。利州城中的战士不足两千人,总管昌黎人豆卢积日夜坚守,历时四十天,时常派出奇兵袭击达奚惎等人,将其击败;恰逢梁睿率军抵达,达奚惎等人逃走,梁睿从剑阁进入蜀地,进逼成都。王谦命令达奚惎、乙弗虔守城,亲自率领五万精锐士兵,背靠城池布阵。梁睿发起攻击,王谦战败,准备入城时,达奚惎、乙弗虔献城投降。王谦率领麾下三十名骑兵逃往新都,新都县令王宝将其擒获。戊寅日,梁睿斩杀王谦和高阿那肱,蜀地平定。

十一月甲辰日,北周达奚儒击败杨永安,沙州平定。

丁未日,北周郧襄公韦孝宽去世。韦孝宽长期驻守边境,屡次抗击强敌;他的谋划部署,起初众人都不理解,等到看到事情成功后,才惊叹佩服。他即使在军中,也专心钻研文史典籍;重视宗族和睦,所得俸禄从不据为己有。人们因此称颂他。

十二月庚辰日,南陈河东康简王陈叔献去世。

癸亥日,北周下诏令所有改姓的人,都恢复原来的姓氏。

甲子日,北周任命大丞相杨坚为相国,总领百官,废除都督中外、大冢宰的称号,进爵为王,以安陆等二十郡作为随国封地,允许他朝拜时不直呼其名,赐给九锡之礼;杨坚仅接受王爵和十郡封地。

辛未日,杨坚杀死代奰王宇文达、滕闻王宇文逌及其儿子们。

壬申日,任命小冢宰元孝规为大司徒。

这一年,北周境内共有二百一十一个州,五百零八个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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