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见母亲哭泣伤心，连忙扶她坐下。
“又不是军国大事，几个侍妾而已，拒了又如何？父王英明，不会在这种事上，过不去的。”
兰夫人叹气：“你父王一辈子要强，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天高皇帝远，在涿郡这里，他说一不二,！你竟忤逆他，这不是老虎头上拔毛吗？”
魏渊却道：“母亲莫要忧心！二哥挨了打，如今父王叫我接管他手上的事务。只要互市顺利，亦是大功一件，想来父王也会心中宽慰。”
兰夫人连连摇头，“你这点儿上，和你父王，真是如出一辙！都觉得自己最有道理！”
魏渊不说话，但神情平静，显然的确是这么认为了！
兰夫人又道：“不过是几个侍妾而已，你就算不喜，放在房中养着，就当下人一般，使唤她们就好。何苦因为这点儿小事，和王爷产生龃龉？”
魏渊不答，目光却看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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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二人说话声音极小。
在厅堂中的林青榕，正招呼人摆盘，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做母亲的，如何还看不明白？
她叹了口气。
“我知你喜欢青榕。但你可曾想过，你这样抗命不尊，王爷王妃心生不满，最终不会怨你，只会怨恨青榕！毕竟，你是王爷亲生，她只是个儿媳！自古做儿媳的，本就日子艰难，若是叫王爷王妃不喜，她在这府中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了……”
魏渊轻笑一声，眉眼低垂，似是自语一般。
“若母亲你是父王正妻，父王娶了妾室，母亲该如何想？”
“你！”
兰夫人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毕竟她是妾室，因身份低微，连个侧妃都没混上！
亲儿子这话，简直像是在她心上扎了一刀！
兰夫人当即潸然泪下，“你定然是怨上我了！我不是王爷正妻，未能给你一个嫡子的身份……”
魏渊叹了口气：“我何曾有这般想法？母亲，我只是希望，您能将心比心。父王女人那么多，您见他纳妾，会跟着高兴吗？”
兰夫人哽咽着说道：“他是王爷，我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可若父王只娶您一人，您高兴吗？”
兰夫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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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昭王相识以来，就知道他已经妻妾成群，自然也从未奢望过，什么所谓三千宠爱在一身。
但魏渊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我自出生后，只见过母亲哭，很少见母亲笑。母亲心中伤怀，做子女的，就算再不谙世事，也多少能感知一二。
王府虽吃穿不愁，但父王常年不来，母亲的日子，也并未有多好过。若是父王只娶母亲一人，那母亲这么多年，也不会流这么多眼泪……”
兰夫人听闻此言，已然泣不成声。
魏渊却依旧声音淡然，好像在闲扯家常一般。
“儿子将来，也会有子女。我的子女，定然如我一般，不愿见他们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既如此，为何我就要为了，不忤逆父王，而让我的妻儿，过得不顺心，不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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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渊见兰夫人哭得伤心，只得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是儿子不孝，叫母亲伤心了……”
兰夫人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擦干眼泪，叹了口气。
“罢了，你起来吧。”
魏渊起身，规规矩矩地站着。
兰夫人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也一把年纪，竟没有你想得清楚！你做得很对，你的妻儿，才是你的家人。你心疼爱护家人，本没有错，是母亲错了……”
“母亲也没什么错。父王除了是父亲，还是王爷。母亲也是担心儿子罢了！”
魏渊扶起兰夫人，边走边说，“不过母亲不必担忧，我敢拒了父王，也是深知，他不看重这些小节。只要大事上办得漂亮，这些小事，父王不会放在心上。”
“但愿如此吧……”
·
两人从偏房出来。
林青榕已经带人摆好了碗筷，笑眯眯地等着他们。
林青榕眼尖，一眼便看到兰夫人有些红肿的眼睛。
她赶紧上前，挽住兰夫人的手臂，温声问道：“娘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哭了？是不是他气你了？”
兰夫人却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坐下。
“他娶了你这样的好媳妇，如何还能气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啊！有我这样的好媳妇，有您这样美貌的娘亲，他哪儿来的脸，惹您生气呢！您说是不是？”
林青榕抱着兰夫人的胳膊撒娇。
没一会儿，兰夫人就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魏渊看着她们，忍不住唇角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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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十分高兴。
兰夫人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们比我有福！以后夫妻二人，要同心同德，好好过日子，万不可向老二家的那样，吵成那般天翻地覆！”
林青榕撇撇嘴，“哎呀，我哪里敢跟三爷吵嘴呢！三爷那脾气，您也知道，我怕他还来不及呢！”
兰夫人马上板起脸来，教训魏渊：“你也是！跟外人这样，人家还因着你是王府公子，敬你、怕你三分！跟自家媳妇，怎么还这样？女人要宠要哄，要顺着来，以后，莫要再叫我知道，你吓唬她！”
魏渊心中无语。
他何曾吓唬过她？
但见林青榕挤眉弄眼的偷笑，就知道，她这是故意告刁状。
魏渊无奈，只得噤声听着母亲唠叨，不敢有一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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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二人从兰轩出来。
远远瞧见沈侧妃，带着下人，怒气冲冲的，不知要做什么。
林青榕撇撇嘴，“程芳菲也是倒霉，摊上个那样花心的夫君，还有个那般不讲事理的婆婆！”
魏渊挑眉一笑：“如何？是不是觉出，我的好了？”
林青榕白了他一眼，“德性！”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走到一半，林青榕突然回头，朝他伸出手来，小声催促：“你快点儿啊！”
头一次主动要牵他的手。
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不耐烦。
但魏渊却心花怒放，轻笑着上前，赶紧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
两人手牵着手，在夜风中，缓步慢行。
林青榕突然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算是在——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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