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守塔长老轻咦一声，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
白希鸾结束挑战后，她的考核画面便消失了，守塔长老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的画面上，其中一个画面里，是一个身着黑衣、脸覆面具的陌生少年。
“今年当真是人才辈出啊！这小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其服饰和腰牌，竟是天枢堂的正式弟子！老夫之前竟从未留意过。”
守塔长老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满是发现好苗子的欣喜。
闻人煌闻言，抬眸随意地瞥了一眼光幕，嘴角那抹惯常的笑意险些没绷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画面中，那黑衣面具少年已然身处正式考核的第一关，他遇到的是速度考核。
只见他身形如鬼魅，在布满陷阱与障碍的通道中穿梭自如，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仿佛闲庭信步。
这家伙……
闻人煌在心底无奈扶额……
就不能稍微……低调一点吗？
如此锋芒毕露，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
“他名十七，”闻人煌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是我新收的暗卫，见他天赋尚可，便丢进魔鬼营里打磨了一番。”
光幕中，那原本属于“楚垚”的身体，如今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再是当初那个瘦弱单薄的少年，身形挺拔了不少，隐约可见布料下流畅而蕴含力量的肌理线条。
修为更是从区区筑基期，一路飙升到了金丹期！若非这具身体的原主天赋实在平平，限制了发挥，以烛渊那家伙的本事，哪怕仅凭一缕神识，也足以让这具躯壳在短时间内达到更高的境界！
守塔长老闻言，脸上羡慕之色更浓，酸溜溜地叹道：“啧，怎么什么好苗子都让你这小子给撞上了？老夫这么多年怎么就遇不上一个这般有潜力的？”
……
当白希鸾再次睁开双眼时，在塔里完全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她感受到自身灵力已然恢复充盈，与沙傀统领的一番考验，给她带来了很多感悟，让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更熟练了不少。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状态前所未有地好。
没有迟疑，她再次推开房门，走到那正式进入通天塔考验的传送阵中。
这一次，传送带来的空间扭曲感轻微了许多。
眼前景象稳定后，她发现自己并未置身于预想中的刀山火海或凶兽巢穴，而是来到了一片……宁静得近乎诡异的地方。
这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庭院。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白色玉石地板，清晰地倒映着上方柔和却不知来源的天光，庭院极其空旷，除了远处几根雕琢着繁复花纹、支撑着高远穹顶的巨大石柱外，几乎空无一物。
空气清新，带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冷冽花香，温度适宜，灵气浓度甚至比第一层的休息室还要浓郁精纯几分。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任何杂音，连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显得格外突兀、清晰。
一切都处于一种绝对的平和、安宁之中，与之前荒漠的酷烈、沙傀的凶悍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这里……就是正式考验的关卡？”白希鸾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瞬间绷紧了心弦。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立刻熟练地将自身精神力如同蛛网般小心地扩散开去，仔细感知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每一缕气息。
没有预想中的杀机，没有隐藏的陷阱，也没有任何能量拟态的怪物，这里仿佛就是一个被遗忘的、绝对安全与平静的空间。
“奇怪……”白希鸾眉头微蹙，心中的警惕不减反增。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绝对的寂静，本身就开始转化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最初只觉得心神宁静，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后，那死寂开始变得沉重，连思维都似乎要在这片凝滞的寂静中逐渐放缓。
不仅如此，她敏锐地发现，自身的灵力，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向外流逝！
流逝的速度很慢，若是在平时激烈的战斗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此地，在这种极致的、放大了所有感官的安静中，这种“被无形之手悄然抽走”的感觉却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得令人心头发慌，如同看着沙漏中的细沙，明知它在流逝，却无法阻止。
而周围那浓郁平和的灵气，看似是绝佳的补充，但当她尝试引导吸纳时，却发现这些灵气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极难捕捉和炼化，吸收补充的效率低得可怜，远远比不上自身灵力的流失速度！
“原来如此……这一关，考验的竟是……耐力！”白希鸾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一关的真正意图。
并非爆发式的生死搏杀，而是悄无声息的消耗与忍耐！考验的是在资源极度匮乏、环境极端压抑的情况下，道心能坚守多久！考验的是意志力，是在绝对孤独与力量缓慢流失的双重煎熬下，能否保持灵台清明，能否稳住那颗向道之心！
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折磨，有时比直面一个强大的敌人，更加凶险，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
“老夫该说这小丫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呢？”守塔长老眼见白希鸾第一关便遇到了这独特的耐力考验，不由将目光投向身旁脸色再次沉下去的闻人煌。
这耐力考核，可谓是所有关卡中最独特的存在，虽没有刀光剑影的直接危险，但其折磨人心志的程度，仅在诡异莫测的心魔考验之下。
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老夫还真有些期待，她接下来会如何抉择？是进……还是退？”
……
画面中，白希鸾已盘膝坐下。
她尝试运转功法，极力收敛自身一切气息与外露的能量波动，将灵力流逝的速度降到最低，同时，她主动封闭了部分外感，努力去忽略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自身内部，观想神木令中那株参天而立、亘古长青的神木虚影，以其扎根大地、汲取养分、默默生长的坚韧意象，来对抗外界无形的侵蚀和精神上的巨大压迫。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度量意义。
或许过了一个时辰，或许更久……
那无孔不入的寂静开始变质，仿佛化作了无数细碎而模糊的低语，在她耳边嗡嗡作响，试图搅乱她固守的心神。
灵力持续流失带来的虚弱感，开始从丹田深处隐隐浮现，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提醒着她，她正在一点点地“变弱”。
她眼角余光瞥见光滑如镜的地板上，自己的倒影似乎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鼻尖萦绕的那股冷冽花香，时而变得浓郁刺鼻，时而又仿佛夹杂了一丝腐坏的气息……
甚至用精神力感知到的周围那些巨大石柱，其位置似乎也在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移动、向她靠近……
她知道，这些都是感官在长期极致寂静和精神压力下产生的错觉，是心神开始动摇的征兆！
“不能乱！守住！这些都是假的！”
她狠狠一咬舌尖，尖锐的痛楚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让她瞬间从那些诡异的幻觉中清醒了几分，继续固守心神，紧守灵台那一丝清明。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考验正在逐步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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