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星雨低头看了眼轮胎，暗红的胶皮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边缘已经磨薄了一圈。
他开着老威利斯吉普在南锣鼓巷一带转了好久了，吉普车的引擎盖突突震颤着，像匹不耐烦的战马。
这辆从果党匪军手中缴获的老鹰国威利斯，比嘎斯69娇小得多，此刻倒显出好处——车轮碾过府学胡同的青石板，车子在巷子里掉头都没问题。
交道口派出所门前的石狮子还蒙着晨露，盛所长正端着搪瓷缸子往嘴里灌水，看到他又来了，马上立正敬礼，喉结滚动两下才说，“报告首长，小何同志天没亮就出门了，说是要去军管分会。”
龙星雨瞥见值班室长椅上胡乱堆着的军大衣，褶皱里还留着人形痕迹。
这盛所长这人倒是蛮好的，把值班室让给何雨柱，自己睡长椅了。
红星军管分会王主任办公室，几个举着大把钞票的男女，正互不相让地往她办公桌挤，王主任怒不可遏地大声呵斥，“一个个来。”
猛一抬头，看到门外的龙星雨，连忙跑了出来，“龙副局，你来找柱子吧？他走了好一会了，带着他妹子去府学胡同小学去办插班去了，还是我开的介绍信。您瞧这——”她指指屋内的人，“这些都是打砸柱子家，来缴赔款的。”
龙星雨扭头就走，他没功夫听这些，找柱子要紧。
府学胡同小学校长办公室，胡校长从老花镜上方打量来人。他食指推了推镜架，“那对兄妹啊……小姑娘眼睛亮得像黑葡萄，考校时把《三字经》背得流水似的。数学也不错，都会背九九乘法表了！”
胡校长突然笑了起来，一时间满脸都是双眼皮，“小姑娘她说要住李鹤年师傅家时，她的哥哥急得直搓裤缝——到底是孩子。我们迟早要知道她住哪里呀，学校可是经常要家访的呀。”
阳光斜斜切过教室玻璃，在水泥地上投出窗棂的影子，龙星雨仿佛看见何雨水蹦跳着踩过那些光斑，马尾辫在身后晃成小旗。
虽然他还没见过何雨水。
唉，这年头，没有个手机，想个人，可真不方便。
龙星雨突然一怔。
手机？手机是什么？自己的脑子里，怎么会冒出这个词？
龙星雨摇摇头，管他呢，还是找到何雨柱才是正事。
在文丞相胡同口，龙星雨看到了何雨柱，手里挎着个菜篮子，菜篮子里有一块上好的五花肉，红白相间，肥膘在阳光下透出了玛瑙纹，还有碧绿的青菜，菜叶上还带着轻霜。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可真难得。
何雨柱也看到了车里的龙星雨，师父！”年轻人的眼睛，倏地亮了，小跑着带起一阵风，冻萝卜似的鼻头泛着红，“您怎么来了？”
龙星雨喉结动了动，喉间泛起三年来头遭的馋意。
“上车。”龙星雨说。
威利斯吉普的车门“咔嗒”弹开时，何雨柱篮子里那捆青菜正巧滚落两根，翠生生的梗子磕在结冰的石板上，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何雨柱连忙捡起来，放进篮子，这才上车坐进副驾驶位。
龙星雨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何雨柱这厨子，确实有真功夫，这人还没做菜呢，他只是拿在手上，人看着都有食欲。
“你准备一下，和你师父和妹妹说下，你要出远门了。”
何雨柱问，“去哪里啊？”
龙星雨，“山城。”
何雨柱明白，这是要对郑耀先或者韩冰动手了！
他去，做个见证！
何雨柱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半点犹豫，“好，我听师父的。师父，中午就在我师父家吃饭吧，你也尝尝我的手艺。您喜欢吃干烧红烧肉，还是樱桃肉？”
龙星雨微微点头，同意了何雨柱的请求，“都行，今天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到了李家，何雨水向师娘柳如蕙介绍了龙星雨，说是自己的武功师父，要找自己出趟远门，到饭点了，就带来一起，吃了饭再走。
柳如蕙倒是不介意，见龙星雨穿着军装（军装警服差不多），岁数比自己的军人儿子也大不了几岁，就分外热情，连忙招呼龙星雨就坐喝茶。
搞得龙星雨有些不好意思。
顽皮的雨水正在钻着桌底，她很好奇，怎么，自己的哥哥还有一个师父？
雨水从八仙桌底探出脑袋，羊角辫上系的红头绳扫过青砖地。小姑娘突然蹦起来，绣花鞋尖踢翻了铜脚炉，炭灰扬起的金粉里，她琉璃似的眼珠转了两转，“师父！”
这声叫得又脆又亮，惊得窗台晒腊肠的麻雀扑棱棱乱窜。
龙星雨想从兜里摸着糖来给雨水吃，做见面礼。
没奈何，摸了半天，只摸出来个寂寞，只好掏出一张五万元大钞，递给了雨水。
毕竟，这声师父，不能白叫。
何雨水接钱时指尖发颤，蹲在地上把钞票对着天光看了三遍，突然“咚”地给龙星雨磕了个响头，震得供桌上的关公像都晃了晃。
雨水这个小财迷，已经开心得见牙不见眼了。
龙星雨猝不及防下，只好真认下了这个小女徒弟。
……
李鹤年家的灶台，蹿起了三尺火苗。何雨柱反手抛接两把菜刀剁馅，案板震得调料罐叮当响。
“炝锅要猛，收汁要稳。”何雨柱突然甩出擀面杖，直取龙星雨咽喉，“就像你们搞审讯！师父，看暗器！”
龙星雨侧头避开，瞥见房梁悬着的腊肉晃出残影，他左手食指弓在中指，微微轻弹，击落了飞来的擀面杖。
何雨柱菜刀骤然停在龙星雨颈前半寸，刀刃映出龙星雨紧缩的瞳孔——这招“回马刀”出其不意，杀伤力真强！
龙星雨，竟然着了道！
“柱子，这是你想出来的新招式？”龙星雨端起一旁的茶杯，边喝问道。
“这是我以前看天桥把式的流星锤，想出来的！”何雨柱得意洋洋地说。
“师父，你相信吗？真有人不打麻药，直接用菜刀，就把身上中的子弹取出来的。”
何雨柱的话音未落，龙星雨捏碎的茶盏已刺破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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