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巅，数面由云气凝聚的水镜悬于陈长安面前，映出诸般景象，恍若一幕幕生动的皮影戏。
最大的一面水镜中，陈凡已离开青岚城，踏入了一片名为“黑风山脉”的险地。他需要一株“百年血灵芝”来完成《基础吐纳诀》第二层所需的药浴，锤炼肉身。山脉中妖兽嘶吼，危机四伏，陈凡手持一柄普通青钢剑，神情警惕，却又带着一丝初生牛犊的锐气。他施展的依旧是那基础的“凝元指”，但运用愈发纯熟，指风过处，低阶妖兽纷纷毙命。
“心性尚可，杀伐渐决，可惜对敌手段太过单一，空有宝山而不自知。”陈长安点评道，随手将一颗葡萄状的星辰果核弹入池中，引得几条道纹鱼争相抢夺。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一面稍小的水镜。
镜中是那个在凡人城池卖糖人的核心弟子，陈芊芊。她此刻正叉着腰，与一个胖乎乎的米铺老板据理力争。
“王老板，你这账算得不对！我帮你设计了‘买十斤送一两’的促销策略，这个月多赚了五十两！按约定你得分我二十五两！”
“哎哟我的小祖宗，账不是这么算的，还有损耗，还有人工……”
“我不管！契约精神！不然我去帮你对家设计！”
陈长安看得莞尔：“这小丫头，经商的天赋倒是比她修仙的天赋强点。”
另一面水镜里，是在码头扛包的核心弟子陈大力。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横流，将一个个沉重的货包垒得整整齐齐。工头拍着他的肩膀，赞不绝口：“大力啊，好样的！今晚给你加个鸡腿！”陈大力憨厚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嗯，体魄倒是锻炼得更结实了，就是脑子……还是那么直。”陈长安扶额。
还有一面水镜，显示着那位试图发明“自动织布机”结果炸了厨房的核心弟子，陈巧。她此刻正灰头土脸地对着一个烧得焦黑的木架子发呆，嘴里念念有词：“不对啊，灵力传导符文和机械齿轮的耦合点到底在哪里……”
陈长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虽然路子野了点，但这股钻研劲头，倒有几分我当年……嗯，百万分之一的风采吧。”
观察这些家族后辈的“苦难”，成了陈长安近日最大的乐趣来源。他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园丁，看着温室里的花朵被丢进风雨里，有的顽强生长，有的歪歪扭扭，姿态各异，生机勃勃。
就在这时，他附着在陈凡因果线上的那缕神念，传来了一丝异常的波动。
黑风山脉，幽深山谷。
陈凡浑身是血，青钢剑已断，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他的面前，躺着一头堪比筑基后期的“铁背妖熊”尸体，这是他拼尽手段，甚至以伤换命才艰难斩杀的强敌。
然而，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三名衣着华贵、气息阴冷的修士呈品字形将他围住，目光贪婪地盯着他刚刚从妖熊巢穴旁采摘到的一株“紫蕴龙王参”。这灵参药龄远超百年，价值连城。
“小子，把灵参和你的储物袋交出来，可以留你个全尸。”为首的马脸修士冷笑道，筑基巅峰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
陈凡心头沉入谷底。他刚经历恶战，灵力耗尽，身受重伤，面对三名修为远高于他的敌人，几乎十死无生。
绝望之际，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基础吐纳诀》第三层末尾，那段他始终无法理解，标注为“蕴神”的法诀。那法诀并非调动灵力，而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震荡神识。
死马当活马医！
陈凡闭上双眼，不顾经脉刺痛，强行运转那“蕴神”法门。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量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被压缩，然后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向四周扩散出一圈无形的涟漪！
这涟漪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带着无上尊贵与古老气息的……标记！
三名围杀而来的修士身形猛地一滞，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仿佛被某个无法想象的至高存在瞥了一眼！
“大哥……这小子有古怪！”一个矮胖修士声音发颤。
马脸修士眼神变幻，杀意与贪婪最终压过了那丝心悸：“装神弄鬼！杀了他！”
然而，就在他举起法刀的瞬间——
嗡！
山谷上方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波纹。一道模糊的、完全由光影构成的虚影凭空出现。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辨别出是人形，周身散发着淡漠、威严、如同天道般的气息。
虚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存在”在那里。
三名修士的攻势瞬间凝固，法刀停在半空，体内的灵力如同被冻结，连思维都几乎停止。极致的恐惧攥住了他们的心脏，那是蝼蚁面对苍穹时的渺小与绝望！
陈凡也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那道光影虚影。
光影虚影缓缓“转头”，那没有五官的面部似乎“看”了陈凡一眼，又扫过那三名动弹不得的修士。
没有声音，没有言语。
下一瞬，光影虚影如同泡影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压迫感骤然消失。
“噗通！”“噗通！”“噗通！”
三名修士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山谷，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陈凡茫然地坐在原地，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巨大的困惑取代。
那是什么？是传授我功法的前辈留下的保护手段？还是……别的什么？
他自然不知道，那只是陈长安观测因果时，神念自然散发的一丝气息，与他那“蕴神”法门产生共鸣后，于现世投下的一道微不足道的投影。其存在本身，便是对低级生命体的降维打击。
云海之巅，陈长安微微挑眉。
“哦？无意间竟借那小家伙的手，甩了下鱼竿？”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水镜中仓皇逃窜的三个修士，“也好，吓走几只烦人的苍蝇，免得我这难得的‘观察样本’提前夭折。”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几条与玉佩相连的因果线。经过陈凡这次“蕴神”震荡和他的神念投影，那条带着淡淡药香的因果线，波动明显变得剧烈了一些。
“看来，第一条小鱼，快要忍不住上钩了。”
他惬意地躺了回去，对那本还在待命的金书吩咐道：
“别愣着，继续。刚才讲到虚空鲸鱼鱼腩，用九幽寒泉冰镇后，该蘸哪种酱料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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