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村的夜,冷得像是被冻住的时间。
霜花在窗棂上爬出蛛网般的纹路,屋内一盏残烛摇曳,映着小阿七瘦弱的身影。
他蜷缩在冰晶面包的残骸旁,身上盖着半件破旧斗篷,那是师父临走前留下的唯一东西。
梦里,张玉站在云端,朝他点头,嘴角带着一丝极淡却极暖的笑意。
他笑了。
可下一瞬,胸口猛地一紧,像是有把钝刀在肺里搅动。
他整个人弓起,剧烈咳嗽,喉咙深处涌上一股铁锈味。
掌心撑地时,一口黑血喷出,混着一块拇指大小的漆黑结晶,落在掌心。
那结晶表面布满裂纹,像烧裂的黑铁,又似干涸的血壳。
诡异的是,裂缝深处,竟有一点微弱剑光在跳动——一明,一灭,像心跳,像呼吸,更像某种沉睡意志的低语。
“师父……火……熄了……”小阿七声音微弱,瞳孔涣散,手指却死死攥住那块结晶,仿佛那是他仅存的命脉。
他想喊,想跑,想把这东西送到千机城去,可四肢早已冻得麻木,意识如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黑暗吞没了他。
就在这一刻,千机城中天塔顶,惊蛰剑上的龙首虚影骤然一颤,金纹如潮水般褪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剑身轻鸣,像是哀鸣,又像是告别。
熔心盘踞在剑脊之上,本体是流动的赤红劫火,此刻却剧烈颤抖,意识体凝成少女模样,双眸泛起猩红:“不好……剑道本源……正在被抹除!不是削弱,是……被规则级的力量在系统性地清除!”
塔顶,张玉盘膝而坐,眉心微蹙,运转“归墟呼吸法”探入惊蛰剑灵深处。
这门由他自创的内功,能沟通剑魂与天地气机,曾引动万剑共鸣,开启剑侠职业。
可此刻,识海空荡,劫火无痕,连那段跨越生死的千劫记忆,都仿佛被抹去。
他抬手抚过剑身,意念催动熟练度面板——
【剑法·惊蛰】:圆满(灰)
【内功·归墟】:圆满(灰)
【身法·踏雪无痕】:圆满(灰)
所有技能前缀皆蒙上一层灰翳,无法调用,无法升级,如同被封印。
面板沉默如死。
风未动,衣未扬,可张玉周身气机却悄然凝滞。
他闭目良久,眼底掠过一丝罕见的冷意。
“原来如此。”他低语,“不是自然衰败,是有人……在斩断道统的根。”
脚步声自石阶传来,银甲青年缓步登顶,正是现任天罡剑主洛辰。
他脸色凝重,手中握着一枚碎裂的玉符:“北辰塔三十七名剑侠,剑种同时熄灭;南离塔那边,已有孩童无法引气入体。他们……再也感知不到剑心火种了。”
张玉睁眼,眸光如刃。
“若剑道不存,我们所争,不过一场空。”他声音平静,却如寒潭落石,激起千层暗浪。
洛辰握紧拳头:“会不会是神殿?还是‘旅者议会’在背后动手?他们一直视剑侠为不稳定因素……”
“不是他们。”张玉缓缓起身,望向北方夜空,“这是更高维度的清除。规则层面的抹杀,不是玩家,也不是神明能轻易触及的领域。”
就在此时——
天穹之上,月轮骤然一暗。
整片夜空如镜面般扭曲,随即,一道巨大虚影浮现于云层之间:一片悬浮的残破剑林,万剑倒插于焦土,剑身锈蚀断裂,剑柄朝天,如墓碑林立。
中央立着一块残碑,上书四字——
道烬心熄
风起,卷着灰烬在虚影中回旋,一道低语自天外传来,仿佛穿越了无数纪元:
“道不灭,唯心不熄。”
中天塔北,一座废弃的锚点石台上,孤鸿猛然睁眼。
这位隐居百里之外的远程感知者,素来以剑通灵,能在梦中窥见未来碎片。
此刻他浑身剑气暴起,长发无风自动,手中无剑,可空气却因无形剑意而撕裂,一道剑形虚影直指天际虚影。
“师兄……”他声音颤抖,眼中竟有热泪,“那是‘剑墟’……我梦里见过……那是所有断绝剑道者的归宿,也是……最初剑魂埋骨之地。”
千机城内,铁语站在城墙最高处,机械眼灯忽明忽暗,数据流疯狂刷新:【警告:世界底层规则发生未知偏移】【剑侠职业存在性概率下降至12.7%】【检测到大规模意识剥离现象】
而中天塔顶,张玉已缓缓起身,衣袍在无风之境中猎猎作响。
他凝视那片虚影,目光穿透时空,仿佛看到了小阿七咳出的那颗跳动剑心,看到了千机城外孩子们停下的吐纳动作,看到了无数剑侠手中骤然黯淡的兵刃。
“剑道本源被抹,火种将熄。”熔心自剑中跃出,化作红衣少女,挡在他身前,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剑墟非生者之地,入者九死一生!且……守墟人,专杀觉醒者。”
张玉没说话。
他只是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一缕劫火余温,那是他曾以命点燃的道火。
片刻后,他抬步向前,踏出一阶。
风起。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却重得压塌山河:
“若我不去,小阿七便死。”子时三刻,荒原尽头。
寒风如刀,刮过焦黑的大地,卷起层层灰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这里曾是剑道最昌盛的圣地之一,如今却只剩断碑残垣,连草木都不再生长。
天地间一片死寂,仿佛连时间都被这片废土吞噬。
张玉缓步而行,每一步落下,脚下便浮现出一道微弱的剑形光纹,像是沉睡千年的血脉正在被唤醒。
第七步踏出的瞬间,地面轰然裂开,一道纵横交错的古老阵图浮现而出,幽蓝色的符文在裂缝中流转,如同活物般游走。
空气骤然凝滞,空间扭曲,一道虚影自地底缓缓升起——
烬言。
灰袍破败,肩头布满裂痕,像是由无数灰烬拼接而成的人形。
他手中握着一柄断剑,剑尖垂地,拖出一道细长的划痕。
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坟墓深处挤出来的回响:
“你已焊死归途,为何还寻火种?”
张玉站定,目光平静如深潭。
“因我留下,”他轻声道,“便要守到底。”
一句话落,风止,云停。
烬言沉默片刻,忽然低笑,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悲凉:“你们……总以为醒是救赎。”话音未落,断剑一挥,百道残影骤然浮现,环绕四周,每一道都是昔日陨落剑侠的执念化身,手持残兵,眼神空洞,口中齐声低语:
“吾道已绝……莫再醒……莫再醒……”
百鸣齐喑,剑意如潮水般压来,不是攻击,而是侵蚀——直指神魂本源的抹杀之力。
寻常觉醒者只需听上一句,心志便会崩塌,沦为剑墟中又一具无意识的守墟傀儡。
可张玉没动。
他甚至连剑都没拔。
反而在百影环伺之中,缓缓盘膝而坐,双目闭合,呼吸渐缓,仿佛进入某种古老冥想之境。
下一瞬,他运转“归墟呼吸法”,周身毛孔张开,竟主动吞纳那些弥漫在空中的残影执念!
刹那间,剧痛如万针穿脑。
百鸣的怨念、不甘、绝望、悔恨,尽数涌入识海,像是一把把钝刀在灵魂上反复切割。
七窍开始渗血,额角青筋暴起,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鲜血顺着衣领滑落,在灰白大地上绽开一朵朵暗红之花。
但他依旧不动。
不动如山,不动如渊,不动如那千劫不灭的一缕剑心。
烬言瞳孔猛然一缩,死寂的眼中第一次泛起波澜:“你……不是来夺火的?”
他本以为张玉是为火种而来,是要强行点燃剑墟残存的本源,重塑东方剑道。
可眼前这一幕——以身为炉,以魂为引,主动吞噬执念——根本不是取火,而是炼心!
这不是闯入者的姿态,这是殉道者的觉悟。
就在此时,远在千机城中天塔顶,熔心怀中的惊蛰剑忽然轻颤。
那一瞬,剑格处逸出一丝极细微的微光,如萤火升空,穿透屋顶,直射苍穹月轮。
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像是心跳,又像是古老契约的共鸣。
虚空微微扭曲,一道独眼孩童的虚影悄然浮现于月下——烛瞳。
他悬浮半空,只有一只眼睛睁开,瞳孔深处燃烧着微弱却永不熄灭的火焰。
他的声音极轻,如风中残烛,几近消散,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第七日……有人会来点火。”
话音落下,虚影溃散,光芒隐去。
烬言抬头望天,肩头又裂开一道新伤,灰烬簌簌而下。
他低头看着盘坐于地的张玉,声音低沉如雷:
“你以为你能撑到第七日?这百鸣执念,足以磨灭十个巅峰觉醒者的意志。你不过一人,血肉之躯,竟能逆吞因果?”
张玉未答。
他只是继续呼吸,一息,再一息,将那百道“吾道已绝”的低语,尽数吸入体内,化作归墟真气,在经脉中奔腾流转。
每一次吞纳,身体便多一道裂痕,可那双紧闭的眼睑之下,剑魂却在悄然复苏——
千劫记忆,并未真正湮灭。
它只是沉睡了。
而现在,正随着这一口口执念的吞纳,一点一点,重新苏醒。
风再次吹起,卷动他染血的灰袍。
百鸣环绕,低语不止,剑意割裂空气,划破血肉,可他的坐姿始终未变,宛如一尊即将崩塌却又不肯倒下的石像。
远处天际,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这片荒芜的剑墟之上。
然而,那光不是希望,而是审判的前奏。
七日之期,已启。
而他,仍在等——等那最后一丝火种,从万劫之中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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