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未散,井口之上银光如雨。
张宇双目刺痛,仿佛有千万根细针扎进瞳孔。
那是井水洗过之后的代价——窥破天机,必遭反噬。
可他没有闭眼,反而睁得更狠,像是要把那片虚假的星空生生撕开。
眼前的世界早已不同。
原本流转不息的星图,此刻在他眼中化作一张巨大无边的竹简,横悬于命运长河之上。
竹简泛黄,边缘焦黑,似经烈火焚烧又强行拼接。
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人名,每一笔都似由血与骨铸成,随星轨缓缓转动,决定着亿万生灵的生死荣辱。
而在正中央,一行字如刀刻斧凿,深陷竹纹:
“张宇,终局:献祭灵骸,重启天师。”
风停了。
连星稻的摇曳都静止了一瞬。
归藏童跪在田埂,双手颤抖地捧起一株星穗,光点从稻尖滑落,在空中凝成模糊画面——藏经阁灯火通明,一道身影披道袍立于高台,手中卷轴展开,万鬼低吟,天地变色。
可那画面只持续片刻,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碾碎。
“不是预言……是篡改。”归藏童声音沙哑,“他们想让你自己走进结局。”
逆星娘的魂体在井口盘旋,指尖轻触那行字,顿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指甲刮过青铜碑面。
她惨笑出声:“命格簿……不是天道所生,是初代天师用造物主残念写下的‘剧本’。所有人,包括历代天师,都是戏中人。”
“那我呢?”张宇低声问,声音不大,却震得整口古井嗡鸣。
“你是唯一的变数。”她回头看他,“因为你本不该存在——灵骸观星者,千年只出一人,而你,是第七代守墓人,血脉来自被抹去的‘逆命族’。”
井底深处,井观星使双膝跪地,发丝如藤蔓缠绕星图裂痕,口中念着古老祷词,声声泣血:“请降罚!乱命者不可赦!逆轨者当诛!天道不可欺,命格不可动!”
他的声音刚落,井壁忽然一震。
一只通体漆黑、羽翼由星屑凝聚的鸦影扑翅而出——正是井底鸦。
它没有鸣叫,只是用喙轻轻一啄,从那命格簿的边缘撕下小小一角。
纸屑飘落。
鸦羽划地,银光凝字:
“天师甲子年将死,时辰未定。”
死寂。
井观星使猛地抬头,眼眶中原本流转的星轨寸寸崩裂,银泪混着血水滑下脸颊:“……不可能……天师……不死……那是律,是根,是道之锚!”
“可你看见了。”张宇终于迈步向前,一步踏进井中水面,却不沉没,仿佛踩在无形阶梯之上。
他抬手,从腰后取出一把锄头。
老锄头。
木柄开裂,铁头锈蚀,缠着几圈发黑的麻绳,像是随时会散架。
可当它出现在井中时,整片星图竟微微震颤,仿佛感知到了某种禁忌之物。
这是父亲留下的东西。
不是法宝,不是灵器,只是山里人祖祖辈辈开荒用的农具。
可就是这把锄头,曾一锄挖出灵骸田的第一缕地脉,也曾在他幼年时,被娘亲用来拍退闯入菜园的黄皮子精。
“我爹说,地里长不出命。”张宇低语,手指蘸起井中银水,在锄面缓缓写下两个字。
不认。
二字落下,锄头嗡然一震,锈迹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古老符文——那是只有在灵骸觉醒时才会显现的“逆耕纹”,传说曾被刻在开天辟地的第一柄犁上。
归藏童咬破指尖,将血滴入星稻根部。
刹那间,稻穗爆发出刺目银光,如无数细小星辰升起,尽数涌入锄刃之中。
梦土翻涌,灵骸田上空浮现巨大虚影——
一个赤脚少年,手持锄头,独自立于苍穹之上。
他身后是无尽星河,前方是一卷遮天蔽日的命格竹简。
风卷云裂,他猛然跃起,锄锋划破长空,直指那“张宇”之名!
“轰——!”
井底轰鸣,星图剧烈扭曲,命格簿上的文字开始闪烁,仿佛即将崩解。
逆星娘眼中泛起泪光,她望着那虚影,喃喃道:“这一锄,不是为了改命……是为了告诉天地——”
“命,不该由别人来写。”
张宇站在井心,举锄过肩,银光在双眸中燃烧。
而是要劈开这千年的宿命牢笼,斩断那自上古延续至今的谎言之链。
可就在锄头即将挥落的刹那——
井底最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敲击。
像是骨锤,敲在星脉之上。
紧接着,第二声。
第三声……
三十六响未尽,井壁龟裂,黄泉之火自地缝渗出,灼烧星图边缘。
逆星娘脸色骤变,猛然扑向命格簿,魂体化作一道流光,直撞那行“张宇”之名——第217章 我用锄头挖穿了天师的命格簿(续)
三十六声沉响,如三十六道天雷,自井底最幽深处炸开。
每一响,都像是敲在命运的脊梁骨上。
那不是普通的敲击,而是骨锤破星脉的禁忌之音——断桥鬼匠,这位曾被钉死在反星井底三千年的叛道者,终于以残魂执念,唤醒了沉睡的地脉裂痕。
他的骨锤,由黄泉尸骨凝成,锤柄缠着九百个逆命者的名讳,每一下落下,都让井壁浮现出一道血色纹路,仿佛整口井,本就是一座被封印的命劫祭坛。
地裂了。
黄泉火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那不是凡火,而是炼魂焚魄的冥焰,专烧命格、灼断因果。
火焰舔舐星图边缘,原本坚不可摧的竹简开始焦卷,无数名字在火中扭曲、尖叫,化作黑灰飘散。
井观星使双目爆裂,银泪混着血浆流下脸颊,他嘶吼着:“住手!这是天道根基!毁了它,万灵将无序而生,轮回将崩塌——!”
可没人听他。
逆星娘的魂体已经撞上了命格簿。
她没有武器,没有道法,只有一具由星尘与执念凝聚的残魂。
可就在她撞上“张宇”二字的瞬间,那原本如铁铸般不可动摇的名字,竟微微一颤,像是被风吹动的纸页。
紧接着,一行极小的字迹浮现,如虫蚁爬行,却字字诛心:
“或可改,需以凡器破天契。”
张宇呼吸一滞。
凡器?破天契?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锄头——木柄裂开,铁头锈蚀,麻绳发黑,这是父亲在春耕时用来翻土的农具,是母亲赶黄皮子精时拍在地上的凶器,是他在灵骸田里一锄一锄挖出地脉灵根的伙伴。
不是法宝,却是他最亲的“命”。
“呵……”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却带着燎原之火的疯狂,“原来不是我不配改命。”
他抬起眼,眸中银光暴涨,仿佛有整条星河在燃烧。
“是你们,从不敢想——一把锄头,也能劈开天!”
怒吼声中,他双臂高举,锄锋直指命格簿裂口!
就在这刹那,井底鸦一声不鸣,双翼猛然展开,羽翼间星屑如雨洒落。
它衔起那柄锈迹斑斑的锄头,振翅冲天,身影化作一道银虹,直射星图核心!
心影鸦,衔锄入星图!
虚空中,那道赤脚少年的幻影再次浮现——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与张宇心意合一的命运投影。
他凌空跃起,锄头划破苍穹,带着开天辟地之势,狠狠劈向那行“张宇,终局:献祭灵骸,重启天师”!
“咔——!!!”
一声巨响,仿佛天地断裂。
命格簿,裂了。
一道狰狞的口子自“张宇”之名蔓延而上,贯穿整片竹简。
无数名字从裂口中脱落,如枯叶般飘散,化作飞灰。
那些曾被注定“夭折”“背叛”“堕魔”“成神”的命格,尽数崩解,因果链条寸寸断裂。
井观星使惨叫一声,头顶星发寸寸断裂,身形如沙砾般开始溃散。
他瞪大仅存的一只眼,嘶声力竭:“你毁了天序!你毁了天序啊——!”
可张宇已听不进。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裂口深处。
那里,竟浮现出一张面孔——枯槁、灰败、双目空洞,跪伏在地,双手高举,似在乞求饶恕。
那人身披天师道袍,胸前绣着“龙虎镇山印”,可面容却写满恐惧。
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少年。
赤脚,短裤,t恤脏得发黑,手里拎着一块红砖。
那是七岁的张宇。
就在那个暴雨夜,他用板砖拍碎了闯入菜园的黄皮子精头颅,血溅满墙。
而那一幕,竟被命格簿封存为“初代天师陨落之因”!
“……那是我?”张宇瞳孔骤缩,心如雷击。
归藏童跪在星稻田中,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不是未来……是上一轮回。我们……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世,是逆命族最后的火种。”
锄头从虚空中坠落,砸进灵骸田,激起一圈银光涟漪。
刹那间,星稻齐鸣。
每一株稻穗都亮起微光,映出不同的未来——
他身穿道袍,立于藏经阁顶,手中卷轴焚天;
他脚踏黄泉桥,身后万鬼俯首;
他独战昆仑巅,一锄劈开云海,群仙退避;
他沉默跪地,将灵骸亲手献上祭坛……
再无统一终局。
命运的锁链,断了。
井底鸦缓缓盘旋而上,羽翼洒落星屑,在空中凝成一行字,如天道批注,又似命运嘲讽:
“第一百三十六回,天师,轮到你签到。”
张宇站在井心,风卷起他破旧的衣角。
他弯腰,从泥土中拾起那块曾拍死黄皮子的红砖,轻轻拂去尘土。
砖面斑驳,却隐约浮现出“藏经阁”三个小字——那是他幼年刻下的“领地标记”。
他将红砖绑上锄头,绳结打紧,像绑住一段宿命。
然后,他抬手,将这柄既平凡又逆天的农具,狠狠掷入反星井!
锄头坠入井水的瞬间,系统在他脑海中低语,声音古老而冰冷,仿佛来自地心深处:
“命格可裂,天契可逆。”
“下一站:龙虎山——”
“该收租了。”
井水翻涌,银光暴涨。
反星井中,星图剧烈震荡,命格簿的裂口猛然扩张,灰雾喷涌而出,如亡魂吐息。
无数残缺的名字在雾中飘荡,像被撕碎的剧本残页,随风四散。
归藏童伸手,接住一缕灰雾。
梦土在他掌心渗出,如活物般蠕动,渐渐显影——
一座古阁,隐于云雾深处。
朱漆大门,铜钉森然。
阁顶悬匾,字迹苍劲:藏经阁。
而阁内,灯火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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