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视线落在对面那笑吟吟的胡卿雪脸上,声音平缓得听不出波澜:“胡道友,你是何时进入我的洞府的?”
言语间,他已端起那杯茶,送至唇边细细一品。
听闻询问,胡卿雪眼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问题。
她“嘿嘿”一笑,嗓音里带着点儿少女般的娇俏,却又混入一丝狐狸般的得意:“何兄,你忘啦?你这洞府,上次你硬撼金丹雷劫时,早被天威劈开了大半。后来虽是修缮好了,外围的防护大阵却只来得及布下一重最简单的预警法阵。”
她说着,颇为自得地扬起了小巧的下巴,一段雪白剔透的脖颈在略显昏暗的洞府中格外醒目,仿佛在无声地邀功。
“这等程度的阵法,于我而言,潜进来嘛……”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纤长手指轻轻掠过茶杯边缘,“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功夫罢了。”
五息的时间,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漫长。胡卿雪嘴角那抹期待的笑意渐渐凝住,扬起的下巴也微微收了回来。
她眼见何太叔只是垂眸品茶,神情静如深潭,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清晰的挫败感,仿佛蓄力一击却落在了空处。
“真是个木头……”她几乎无声地在唇齿间碾过这几个字,带着三分嗔怪,七分无奈。
然而下一刻,她便迅速将这丝情绪按下,脸上重新漾开明媚的笑意,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她双手交叠于身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越:
“奴家在这里,恭贺何兄终了心愿,结成金丹大道。从此仙路迢迢,大道可期。”
何太叔见她终于将话题引回正轨,内心深处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此刻的他,洞府初成,金丹未稳,实无半分余裕纠缠于儿女情长。他当即收敛心神,郑重回以一礼:
“多谢胡道友吉言。”
礼毕,他神念微动,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扫过胡卿雪周身,立刻感知到她气海充盈,灵光内蕴,已是筑基圆满之象,只差那临门一脚。
他心神一动,这或许正是点明来意、还她人情的好时机,于是开口问道,语气平和却切中关键:
“胡道友,你我故交,不必虚饰。我观你灵光圆融,气海已臻圆满之境。只是不知……心境一关,可否也已圆润无缺,准备妥当?”
胡卿雪见何太叔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那专注探寻的神色,让她心头积压的些许失落瞬间烟消云散,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如暖流般涌遍全身。
她脸上绽开的笑容,顿时如浸透了晨光的优昙花,娇艳而灿烂,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何兄,你终于注意到奴家的境界了!”她语调轻快,带着几分如愿以偿的骄傲,“没错,奴家确已筑基圆满,只差那最后一步。不过嘛……”
她话音微转,伸出三根纤纤玉指,看似随意地晃了晃,“心境要打磨到圆融无缺,估计还得花上三五年的水磨功夫。待得心境圆满,我便要学何兄你一般,闭那死关,去亲身领教一番金丹雷劫的滋味!”
说到此处,她明眸流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脸上戏谑的神色稍稍收敛,语气也认真了几分:“对了,何兄,我听闻……堵明仪堵道友,在你成功渡劫后不久,便径直前往‘秘境’闭死关了,至今未有音讯。不知她……何时方能功成出关?”
尽管她与堵明仪之间始终存在着那心照不宣的竞争关系,彼此在修行路上互不相让,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在内心深处,保有对对方心性与毅力的一份认可。
这份询问里,少了几分平日的针锋相对,多了几分同为求道者的关切。
胡卿雪那无心的话语,却如一柄淬冷的利刃,精准地刺入何太叔心口最柔软处。他脸上那层维持着的淡然神情,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瞬间黯淡下去。
明知她是无心之言,一股混杂着痛楚与怅惘的低落情绪,仍旧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端着灵茶的手,指节微微泛白。清澈的茶汤之上,涟漪微动,水光潋滟间,竟仿佛倒映出堵明仪那明媚张扬、恍如昨日的身影。
一阵短暂的恍惚攫住了他,那个名字连带与之相关的所有记忆,都带着尖锐的棱角,刮擦着他的神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压下,目光重新聚焦于眼前的胡卿雪,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了几分:“胡道友既然已有结丹的把握,那么……在下便赠你两件法器,略尽绵力。”
说着,他袖袍一拂,一道灵光闪过,两件物事便出现在石桌之上。一柄是色泽温润、伞骨却隐现锐气的黄罗伞,另一面则是纹路古朴、泛着厚重乌光的龟鳞盾。
“这黄罗伞,”何太叔指尖轻点伞面,语气平缓,似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是我渡雷劫时所用之物,抵御天威甚是趁手。如今我已结丹,此物于我无用,不如赠予你,待你结丹之时,或可凭它应对雷劫,正得其用。”
随后,他目光转向那面盾牌:“至于这龟鳞盾,本也是我为雷劫准备的防身之物。只是当时……我兼修炼体之术,便存了借雷劫打磨体魄的念头,故而未曾动用。如今也一并赠与胡道友,盼你能凭借它们,安然度过天劫,成就金丹大道。”
他将两件承载着过往与期许的法器轻轻推至胡卿雪面前。
胡卿雪此刻早已忘了方才的种种心思,一双美眸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那两件灵光内蕴、一看便知非同凡品的法器。
她眨了眨眼,又猛地抬头看向何太叔,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的震撼,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这般珍贵的宝物,都是……给奴家的?”
何太叔肯定的点点头,胡卿雪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她珍而重之地将黄罗伞与龟鳞盾接过,紧紧揽在怀中,仿佛拥抱的不是两件法器,而是某种沉甸甸的承诺与期许。
那明媚的欣喜毫无保留地漾在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光彩照人。
她小心翼翼地将法器收入储物袋,随即站起身来,敛衽施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坚定,一字一句道:“何兄,赠宝之情,奴家铭记于心。你且放心,我定会成功结丹,绝不辜负你的期望与这份厚赠。告辞。”
说罢,她转身朝洞府大门走去,步履间带着一丝决然。
行至中途,脚步却倏然一顿,仿佛有什么话在唇齿间辗转。她并未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的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绯红,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娇羞与一丝不容置疑的执拗,轻轻说道:
“何兄……你就在金丹期,好好等着奴家吧。”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轻盈的流光,快步消失在洞府门外,只余一缕淡淡的幽香,和那句仿佛仍在空气中微微震颤的约定。
望着骤然空寂下来的洞府,何太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方才强压下的纷乱心绪,此刻才真正平复几分。
赠宝之举,确是临时起意,但其中深意,却并非一时冲动。金丹寿元绵长,他目睹过太多故人因境界停滞,最终化作黄土。
他不愿胡卿雪也成为其中之一,只盼这位性情鲜活的道友,能在这条孤寂的大道上,陪自己走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思绪及此,他不再犹豫,霍然起身。目光缓缓扫过这处曾抵御雷劫、也承载了无数修炼时光的旧所,石壁上的刻痕犹在,空气中却已弥漫着告别的气息。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洞府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时候该离开了。”
袖袍一挥,一股无形的吸力沛然而生。洞府内,无论是日常用度的蒲团、玉案,还是点缀其间的零星摆设,皆化作道道流光,被尽数纳入腰间的储物袋中。
不过眨眼功夫,此地便只剩四壁萧然,再无半点他存在过的痕迹。
下一刻,何太叔已现身于洞府上空,脚踏飞剑,周身沐浴在金色遁光之中。他下意识回首,望向胡卿雪洞府所在的方位,这才恍然记起一事,不禁失笑摇头。
“倒是忘了告知她,我要搬迁洞府了。”
心念微动,一张素白传讯符自储物袋中翩然飞出。他对着玉符低语数句,将新洞府的方位与些许叮嘱封印其中。
只见符箓之上朱砂符文次第亮起,灵光一闪,便如拥有生命般破空而去,方向正是胡卿雪清修之地。
做完这一切,何太叔不再停留,剑诀一引,身化金色长虹,直向云雾缭绕的小壶山方向,疾驰而去。
喜欢修仙之我有个装备栏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修仙之我有个装备栏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