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烁没有离开海州建工的接待包厢,他挥手让侍者和其他人员全部退下,独坐在那盏奢华的水晶吊灯下。
包厢内,饭菜依旧丰盛,几乎没怎么动筷,空气中还弥漫着茅台酒的醇香与雪茄的余味,混成一种属于权力场特有的气息。
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拿起银箸,精准地夹起几样尚可入口的小菜——一片晶莹剔透的水晶肴肉,几丝爽脆的凉拌海蜇头,还有碟边那几根翠绿未蔫的清炒芥蓝。
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仿佛在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整理思绪。筷尖偶尔在骨瓷碟沿轻碰,发出清脆的微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窗外,海州的天色正从浓黑转向深蓝,东方天际隐隐透出一线鱼肚白。包厢内的光线与窗外的晨光形成微妙对比——水晶灯的光芒依旧炽烈,却难掩即将到来的白日。
胡烁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动作优雅得如同在顶级西餐厅。他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身体后仰,靠在高背椅的红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片刻。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睁开眼时,他的目光已恢复清明锐利。从西装内袋取出那部特制的加密手机——黑色哑光机身,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手指在通讯录中缓慢滑动,最终,指尖停在了“李厅长”这个名字上。
他并没有立即拨出,而是先闭上眼思索着什么,他在权衡,在计算——这个电话打出去的时机、语气、每一句话的分寸。手指在三下敲击后,他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略带睡意、显然被从梦中惊醒的声音:“喂?哪位?”背景里隐约有窸窣的衣物摩擦声。
胡烁的唇角立刻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温润而亲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李厅,我是胡烁。这么早打扰您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他的语气把握得极准——既不失对直属领导的尊重,又隐隐带着权力在手的从容。
“胡处长!”李厅长的声音瞬间清醒,睡意全无,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他立刻坐直身体的模样,“你太客气了!有什么情况你尽管说,我听着呢。”
胡烁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沿,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只空置的酒杯。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每个字都经过精心斟酌:“确实有件小事想麻烦李厅。我刚刚听说,吕征副厅长那边,好像在海州湾三号码头进行一些打捞挖掘工作?”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两秒钟后,李厅长的声音传来,带着谨慎的试探:“这个...具体的情况我还不太清楚,需要了解一下。”官场老手的本能让他没有立刻接话。
胡烁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善意的提醒:“您不清楚也正常,毕竟公安系统那边独立办案嘛。”他话锋轻轻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但我这回是代表厅里,作为区发办副主任来海州督导,我突然想到,海州湾可是咱们省里重点规划的旅游建设项目,未来要打造成滨海度假区的样板工程。这样的重点区域,规划和保护都很重要,可不能随意动土挖掘啊。”
李厅长立刻抓住了话中的深意,声音里透出恍然大悟的意味:“胡处长提醒得太及时了!你说得对,这种重点规划区域,任何施工作业都必须严格走程序,这是原则问题!”
“是啊,”胡烁将手中的酒杯轻轻转动,水晶壁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我想着,就算是省公安厅有办案需要,也应该先向咱们建设厅发个正式函件,把相关手续办齐全了。程序正义,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对对!程序正义最重要!”李厅长连声附和,语气已经变得坚定,“我这就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如果确实存在程序上的瑕疵,我们一定及时提醒纠正,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嘛。”
胡烁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但他声音里的温度却控制得恰到好处:“那就辛苦李厅了。等忙过这阵子,我回京海一定登门拜访,家父前阵子还得了一饼好茶,正好请您品鉴。”
“哈哈哈,应该我去拜访胡书记!”李厅长的声音里带着受宠若惊的意味,“胡处啊,你这么忙啊要多休息休息,这事我马上处理。”
挂断电话后,胡烁并没有立即放下手机。他注视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拇指在关机键上悬停了片刻,最终只是将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
他又拿起筷子,夹起最后一片水晶肴肉。肉冻在舌尖融化,咸鲜适口。他细细品味着,仿佛在品尝这场博弈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如何在不亲自出手的情况下,用最合规的方式,在最关键的节点上,轻轻按下那个能让局势转向的按钮。
此刻的胡烁毫不在乎任何人,在他眼里无论是吕征还是邵北…
都别想轻易和我斗!
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一些,晨光开始渗入包厢,与水晶灯的光线交融。胡烁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海州湾的方向。他知道,此刻的吕征一定遇到了“程序”带来的麻烦。而在官场上,有时候程序,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镜中的自己神色从容。这场较量还长,而他,最喜欢这种需要耐心和智慧的博弈。
凌晨的海州湾三号码头,寒风凛冽。就在所有人奋力地寻找着证据的时候,远处突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七八辆警车闪烁着红蓝警灯,从不同方向疾驰而来,将整个挖掘现场团团围住。
吕征猛地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现场的十几名专案组民警立即警觉起来,有人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配枪。
警车整齐停稳,车门齐刷刷打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迅速下车,呈战术队形散开。为首的那辆黑色轿车里,齐伟不紧不慢地迈步而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在探照灯下闪着冷光。
吕厅长,齐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声音在寒风中却显得格外清晰,晚上不休息,跑到海边上来寻宝了?
他缓步走到吕征面前,目光扫过现场忙碌的挖掘设备和浑身湿透的潜水员。两人之间隔着三米距离,但空气中已经弥漫开无形的对峙。
吕征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依然保持镇定,甚至还扯出一个笑容:齐局长消息真灵通啊。这么晚了,还这么清楚我的行踪?
这话一语双关,既点明了齐伟的突然出现绝非巧合,也暗指对方可能在专案组安插了眼线。
齐伟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继续笑着说:吕厅长说笑了。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有人在海州湾重点规划区非法施工,破坏环境。他环顾四周,这不,我带人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居然看到您和省厅的这些弟兄,在…呵呵呵…
非法施工?吕征挑眉,我们在执行省厅的侦查任务。
齐伟故作惊讶,那请问吕厅长,有建设厅的施工许可吗?海州湾可是省里重点规划的旅游建设项目,任何挖掘作业都需要建设厅批准。
吕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明白,这是对方在用卡他。
我们在侦查命案,情况紧急。吕征的声音冷了几分。
理解理解,齐伟连连点头,但程序还是要走的嘛。这样,您先让兄弟们收队,等手续办齐了再来。我这也是按规定办事,还请吕厅长体谅。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周围的警察都屏住了呼吸,现场只剩下海风的呼啸和警灯旋转的嗡鸣。
吕征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向前迈了一步,与齐伟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两米。海风将两人的警服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齐局长,吕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要是我...不走呢?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现场的空气骤然凝固,二十多名海州民警几乎同时握紧了警棍,而专案组的民警也迅速靠拢,将吕征护在中间。
齐伟脸上的职业性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阴狠。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吕厅长,这里不是京海。他一字一顿地说,在海州地界上,要论执法权,我们才是第一位!
两人身后的警察队伍已经形成了对峙之势。海州警方的队伍呈半圆形展开,而专案组这边则背靠大海,形成了一个防御圈。探照灯的光束在双方脸上交错扫过,将每个人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齐伟,吕征直呼其名,声音里透着寒意,你确定要阻拦省厅的侦查工作?
我只是在执行规定。齐伟寸步不让,没有建设厅的许可,任何单位不得在海州湾规划区施工。这是省里的规矩,吕厅长久居省城,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双方对峙的警察都绷紧了神经。有人已经将手按在了枪套上,金属搭扣开启的轻微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海州湾的浪涛拍打着防波堤,仿佛在为这场对峙擂鼓助威。
吕征的目光越过齐伟,看向那些严阵以待的海州民警。他能认出其中几张面孔——都是齐伟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而自己这边,虽然都是省厅精兵,但毕竟人数处于劣势。
更何况他也不能轻易退让,可双方警察要是在这里产生什么暴力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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