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当然不在璞玉院。
公子越来越忙了,伊俊也便常留在璞玉院,假扮公子。
但伊俊这个人,爱凑热闹,常会干些荒唐事。
宋炎不想叫伊俊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摇头呢,伊俊便幽幽的出现了。
「裴深」仍旧是那副黑沉沉的打扮。黑帷帽,黑色的衣袍,整个人窝在陈年轮椅中,宛若一只黑乌鸦。
“什么请柬?”他嘶哑着声音问。
“大哥!”裴士美欢快地叫着,“这是陈家给你送来的请柬,请你到他家的赏花宴去呢。”
“陈家,赏花宴。”「裴深」重复着。
这陈家,就是陈七娘子家吧?
陈七娘子家为何给公子送请柬?
不管了,想那么多作甚,去看看不就省得了。
表面上是「裴深」,实际是伊俊假扮的裴深道:“没去过赏花宴。不知,是什么样的。”
大哥想去!
裴士美大喜:“说是赏花宴,其实就是借着赏花的名义吃喝的宴席。这请柬上头,还特地标明了,这掌厨的厨娘,乃是沈大娘子呢。没想到沈大娘子的名气越发的大了,这请柬上都要特地写明是她掌厨。我记得,大哥挺喜欢沈大厨娘的厨艺的。”
原来是沈大娘子掌厨,那更要去了。不去陈家看看,如何知道陈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答应下来,公子一定很高兴。
“好。”「裴深」嘶哑着声音说,“我去。”
看,大哥终究还是想见识一下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的。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大哥,你若要赴宴,可不能再穿这样黑沉沉的衣衫去。如今京城里最是流行胡服,二弟这就领着大哥到外头去置办两套新的,可好?母亲交代了,这银钱都从公账上支。”
什么?裴二要领公子置办新衣裳?这可不行!
伊俊摇头:“不好。我就爱穿这样的。我不愿意别人看到我的脸。他们会害怕。你若是执意要我去置办新衣裳,我不去赏花宴了。”
那可怎么行!
裴士美急了:“那可不行,大哥,这赏花宴,事关大哥的终身大事,大哥定然要去!”
“终身大事?”伊俊这下,是真的有点糊涂了。
难不成外头还有糊里糊涂的小娘子,瞧上了痨病鬼裴大公子?
那可真真是想不开了。
还有,那慧珠郡君,竟然还主动支钱给他置办新衣裳。
阴谋,定然有什么阴谋。
但不管是什么阴谋,这热闹,是一定要去凑的!
伊俊这回思虑得有点久。
裴士美却误会了。
他就说嘛,大哥再如何的避世,如何的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终究是渴望成家的。
大哥,这是还没尝过女人美妙的滋味。
倘若他试过了,就会食髓知味。
等等,不过,大哥久坐轮椅,能,能行吗?
裴士美不由自主的瞄向「裴深」的双腿。
就,看起来挺瘦的,没有什么力量。
伊俊思考完毕,就觉察到裴士美的眼神怪怪的看着他。
“我可以去,但我就穿这样去。”「裴深」固执道。
“好好好,都随大哥。”裴士美赶紧道。
“我乏了,你走吧。”伊俊是懒得和裴士美多说一句话。
“那到时候,我来接你?”裴士美又小心翼翼的问。
“好。”伊俊一口答应下来。
横竖到时候是公子去,不是他去。
公子一定也很想去。
裴士美走了,宋炎皱眉:“伊俊,方才我的眼睛都快眨瞎了,你没瞧见?”
伊俊不解:“你眼睛得了什么毛病?”
宋炎气得不行:“公子可没说要出门。谁知道那毒妇,又在算计什么?”
伊俊很不以为然:“那妇人,能算计得过我们公子?”
宋炎一噎,这倒也是。
若不是公子太忙,说不定将那母子玩得团团转。
自家公子,也是诡计多端,呃,不,是聪明过人。
还有那裴士美,也真是瞎,伊俊假扮了公子这么多回,他是一回都没怀疑。
“这热闹,公子一定会凑。”伊俊下了断语。
宋炎白他一眼:“你忘记了吗?明儿便是苏老太君办的宴席,公子也要去的。公子新近事情这么多,哪能每场宴席都去?”
伊俊还不服气:“这每场宴席,都是沈大娘子掌厨。公子定然会去。昨日沈大娘子到流花院去,公子不也去了吗?公子放心不下沈大娘子的。”
宋炎摇头:“伊俊,你不懂。”
沈大娘子对公子来说,是很重要,可公子并非能时时刻刻都守护在沈大娘子身边。
公子欣赏的沈大娘子,是亦能自保、独当一面的。
“对了,我得给小毛送草料去了。”宋炎忽然记起此事。
大公子和沈大娘子之间的羁绊越来越多。
宋炎急匆匆的走了。
璞玉院内,只剩下伊俊。
伊俊仍旧不服气,朝着宋炎的背影道:“侯爷可是很希望,公子成家的。”
但公子偏不。
伊俊其实是很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对沈大娘子这般遮遮掩掩。
……
却说陈家,日头跃起时,长房长孙浚哥儿,终于迷迷糊糊的醒来。
江喜玲守了一夜,憔悴了不少。
丈夫陈司定回来时,便是瞧见妻子红肿的双眼,和眼角的细纹。
妻子还是老了。
但这回,他聪明地将这样的话藏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
“浚哥儿,你感觉如何?”陈司定问儿子。
浚哥儿想说话,喉咙却是干涩得痛:“父亲,母亲,孩儿不舒服……”
浚哥儿再好,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
江喜玲抱着儿子,默默的流眼泪:“我苦命的儿……”
“行了。”陈司定道,“方才我已经去过母亲房中,知晓了大概。这件事,万万不可。我们陈家就七妹一个小娘子,千宠万宠的,却要嫁给一个痨病鬼,这件事,我作为大哥,第一个就不答应。”
江喜玲红着眼看着他:“好,好,都随你们。我与我儿的命,是浮萍,是野草,无人怜惜。”
陈司定拧眉:“你何苦这般嘲讽?”
眼看着夫妻二人就要吵起来,文娘子焦急得不行,一时不知道劝谁。
这时她忽地瞧见廊下竹帘外,婢女小荷畏畏缩缩的朝里看。
“小荷,可是有事情禀报?”文娘子急忙大声喊。
小荷吓了一跳,赶紧垂头,细声细气的说:“方才苏家来人,给七娘子送来请柬,邀请七娘子明日去苏府赏花。”
“苏府,哪个苏府?”文娘子追着问。
“就是女将军苏老太君,苏府。”小荷答。
江喜玲愣了愣,陈琪怎地变得如此抢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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