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璎转修《长春宝箓》渐入佳境,后宫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却因一则消息再起涟漪——陛下临幸了落霞苑的阿史那美人。
这次临幸,距离上次虞璎承恩已过去数月,时机颇为微妙。既在北狄献女和亲、边境暂安之后,又恰逢阿史那云初学宫规略有小成,似乎是对其“顺服”的一种认可。过程据闻与之前几位妃嫔大同小异,依《龙凤和鸣导引术》而行,陛下赐下元阳,采撷真阴与部分气运。阿史那云借此契机,修为也有所精进,突破至感应中期,其显化的草原苍鹰气运似乎也凝实了几分。
赏赐按制送往落霞苑,不厚不薄,符合美人的份例。然而,这次临幸本身传递出的政治信号,却让各方势力心中盘算不已。陛下此举,是单纯为了安抚北狄,还是对这位异族美人产生了些许兴趣?惠妃阵营会如何应对?端贵妃一方又会持何种态度?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之际,瑶华宫(惠妃居所)突然向各宫有品级的妃嫔发出了赏花贴,言称宫中几株罕见的“七彩琉璃牡丹”正值盛花期,特邀诸位姐妹共赏芳华,小聚怡情。
帖子措辞优雅,理由充分,让人难以拒绝。但时机选在阿史那云承恩后不久,其用意便耐人寻味了。这分明是惠妃要借此机会,亲自看一看这位新承恩宠的北狄美人,也顺势观察一下其他妃嫔的反应,尤其是端贵妃阵营的态度。
一时间,后宫众嫔妃反应不一。端贵妃接到帖子,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对身边女官道:“回话,本宫届时会到。”态度平静,看不出喜怒。她麾下的妃嫔自然唯她马首是瞻,纷纷表示会准时赴约。
一些地位较低、心思活络的妃嫔则觉得这是个在惠妃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开始精心准备衣物首饰。而那些出身百家、佛道,地位不高不低的妃嫔,如柳御女、韩宝林等,则大多持观望态度,去是要去的,但打定主意多看少说。
虞璎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她沉吟片刻,对挽秋道:“备份不失礼数的贺礼,届时随我同去。”她深知这种场合,不去便是失礼,更容易被人揣测孤立。既然躲不过,不如坦然面对,正好也可亲眼观察一下惠妃与阿史那云的互动,以及各方势力的微妙态势。
赏花宴当日,天光晴好。长春宫花园内早已精心布置,奇花异草争妍斗艳,尤以那几株“七彩琉璃牡丹”最为夺目,花瓣在秋阳下折射出梦幻般的瑰丽光华,灵气氤氲,确非凡品。精致案几错落摆放,时令仙果、精巧茶点、琼浆玉液陈列其上,丝竹之声悠扬悦耳。
惠妃身着华服,坐于主位,笑容温婉,与先到的几位高位妃嫔谈笑风生,尽显神朝天妃的风范与气度。端贵妃到来时,她亦是起身相迎,礼仪周到,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妃嫔们陆续到齐,按品级落座。虞璎的位置依旧不显眼,她安静坐着,品着香茗,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她注意到姬瑶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坐在惠妃下首不远处,与几位交好的嫡女低声说笑,眼神却不时瞥向入口处。
终于,主角阿史那云到了。她依旧穿着神朝宫装,但似乎为了这次宴会特意挑选了一身颜色更鲜亮的,只是行动间仍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她依礼向惠妃及各位高位妃嫔行礼,动作比之前标准了许多,但那份草原儿女的直率气质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阿史那妹妹来了,快请坐。”惠妃笑容亲切,示意她坐在自己另一侧下首,位置竟与姬瑶相对,“妹妹初入宫闱,便能得陛下垂青,真是可喜可贺。今日这七彩琉璃牡丹开得正好,正配妹妹这般鲜活的人物。”
阿史那云有些拘谨地谢过,落座后便微垂着眼,不怎么说话。惠妃却似对她极为关心,温言询问她在宫中是否习惯,饮食可还合口,又夸赞她进步神速,将一场普通的问候变得意味深长。
姬瑶在一旁听着,脸上笑容不变,指尖却微微捏紧了帕子。其他妃嫔也各怀心思,有的附和着惠妃夸赞几句,有的冷眼旁观,有的则与身边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端贵妃始终神色平静,偶尔与身旁的天妃低声交谈几句,似乎对惠妃刻意营造的“关怀”氛围并不在意。
宴会的气氛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进行着。赏花、品茶、闲谈,表面上一团和气。虞璎注意到,阿史那云虽然沉默,但脊背挺得笔直,偶尔抬头时,眼神锐利依旧,并未因惠妃的“热情”而放松警惕。这位北狄公主,似乎比想象中更能适应宫中的暗流。
宴至中途,惠妃似不经意地提议:“光是赏花品茶也有些无趣,听闻韩宝林琴艺高超,不知可否献奏一曲,以助雅兴?”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到韩宝林身上。韩宝林起身盈盈一礼:“娘娘谬赞,妾身献丑了。”她取来短琴,演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琴音悠扬婉转,意境优美,确实技艺不凡,引得众人称赞。
惠妃含笑点头,目光却又转向阿史那云:“阿史那妹妹来自草原,想必歌舞别有一番风味?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这话看似好奇,实则带着几分审视与刁难。让一位刚承恩的美人当众表演歌舞,如同舞姬一般,多少有些折辱意味。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阿史那云。
阿史那云脸色微变,握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她站起身,行了一礼,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冷硬:“回惠妃娘娘,妾身愚钝,只知纵马驰骋,于歌舞一道实不擅长,恐污了各位姐姐清听,还请娘娘见谅。”
她直接拒绝了,虽用了谦辞,但态度明确。
惠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被笑容掩盖:“无妨无妨,是本宫唐突了。妹妹快请坐。”
一场小小的风波被化解,但殿内的气氛却更加微妙。虞璎心中暗叹,惠妃这试探之意太过明显,阿史那云的反应倒也硬气,只是不知这番应对,会给她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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