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夜明珠的光芒依旧柔和,却仿佛带着一丝冰冷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识海中残留着被那老者神念冲击的剧痛,如同无数细针扎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的颤抖。我靠坐在冰冷的石床上,脸色苍白,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眼神却死死盯着角落那块刚刚合拢的青石板,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那老者的修为,深不可测!仅仅是一道隔空神念,就让我神魂受创,若非星陨戒最后关头自发护主,抵消了部分冲击,我恐怕已识海崩裂!他绝非善类!他将我困在此地,究竟意欲何为?是为了星陨戒?还是为了我身上那丝龙气反馈?亦或是……与影族、与龙脉之谜有着更深的牵扯?
无数疑问和冰冷的恐惧交织,让我遍体生寒。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必须知道玄苍的下落!
我闭上双眼,不再试图探查外界,而是全力运转《星枢引灵诀》,引导着星陨戒中那丝暗金本源和秘窖中微弱的地脉气息,小心翼翼地滋养、修复着受损的神魂。这一次,我更加谨慎,将灵觉内敛到极致,不敢有丝毫外泄,生怕再引来那老者的警告。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一整天。石室内寂静得可怕,只有我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声。伤势在缓慢恢复,但神魂的刺痛依旧清晰。那碗“定魂汤”的药效似乎已过,疲惫和虚弱感再次袭来。
就在我精神有些恍惚之际——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转动声,自那扇厚重的石门外传来!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那老者回来了?还是……?
石门没有像往常那样无声滑开,而是发出沉重而缓慢的摩擦声,向内侧开启了一道缝隙!一道被拉得极长、扭曲变形的影子,先于人影投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踉跄、沉重的身影,扶着门框,艰难地挪了进来!
玄色衣袍破烂不堪,浸染着大片暗红近黑的血污,尤其是左肩至胸口的位置,衣物碎裂,露出下面被简单包扎、却依旧不断渗血的狰狞伤口,那缭绕的蚀魂魔气比之前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双曾如寒星般璀璨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疲惫,但在看到我的瞬间,那黯淡的深处,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如释重负的松懈!
是玄苍!他竟然找到了这里!他还活着!
“夫君!”我失声惊呼,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不顾一切地从石床上跳下,踉跄着扑了过去!
“小……碗……”玄苍看到我安然无恙,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给我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势,猛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从嘴角溢出,身体摇摇欲坠。
我一把扶住他冰凉沉重的身体,触手一片粘腻的血污,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你……你怎么伤成这样?!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查看他的伤势,却又不敢轻易触碰那恐怖的伤口。
“没……没事……死不了……”玄苍靠在我身上,借力稳住身形,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目光扫过石室,尤其是在那紧闭的送食通道和石门禁制上停留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和了然,“是……那位‘前辈’……带你来的?”
我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嗯!我逃进死路,石墙忽然打开……我进来后就昏过去了,醒来就在这里了。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救了我,但他很古怪,修为极高,把我关在这里,还不准我探查外面……”我语无伦次,将之前的经历和猜测快速说了一遍。
玄苍静静听着,虽重伤虚弱,但眼神却冷静得可怕。他任由我扶着,缓缓走到石床边坐下,每动一下都牵扯伤口,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闭目调息了片刻,压下翻腾的气血,才缓缓睁开眼,看向我,目光深邃:“此地……确有地脉节点,于疗伤有益。那老者……我亦有所感应,气息晦涩,非正道亦非大恶,目的……难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我摆脱追兵后,循着星陨戒与龙气的微弱感应,一路追踪至此,发现此地禁制异常,似有故旧阵法痕迹……试探之下,竟被放入。看来……他并非完全隔绝内外。”
原来他是凭借与星陨戒的感应找来的!我心中稍安,但看着他惨不忍睹的伤势,心又揪了起来。“你的伤……魔气好像更重了!”
“无妨……还压得住。”玄苍摇摇头,试图运转功法压制魔气,却引得伤口黑气翻涌,闷哼一声,脸色更白。显然,强行突围和一路追踪,让他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我帮你!”我毫不犹豫,再次握住他冰冷的手,就要催动星辉。
“不可!”玄苍猛地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眼神严厉,“你神魂受损未愈,不可再妄动灵觉!此地诡异,需留存实力,以应不测!”
“可是你……”我看着他胸口那触目惊心的黑气,心急如焚。
“我有分寸。”玄苍打断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坐直身体,双手艰难地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诀,周身幽蓝光芒微微闪烁,试图引导地脉气息疗伤。但蚀魂魔气如同附骨之蛆,不断干扰,效果甚微。
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我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几乎让我崩溃。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
就在这时,角落那送食的通道口,再次传来了轻微的机括声!
我们同时警觉地望去!
青石板滑开,但这次送下来的,却不是简单的食物清水,而是一个小巧的玉瓶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玉瓶洁白温润,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药香,光是闻到气味,就让我精神一振,识海的刺痛都减轻了几分。纸条则泛着微黄,上面以苍劲古朴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
“九转还魂散,内服。静心调息,莫生妄念。时机未至。”
是那老者!他送来了疗伤丹药?还让我们静心等待?时机未至?什么时机?
我和玄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凝重。
玄苍拿起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药香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神魂舒畅。他倒出一粒龙眼大小、色泽金黄、表面有九道天然云纹的丹药,仔细感知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确是极品疗伤圣药……药性中正平和,蕴含磅礴生机,对祛除魔气、修复本源有奇效。”他沉声道,“此药……价值连城。”
那老者为何突然如此大方?他到底想干什么?
“会不会有诈?”我担忧地问。
玄苍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若他要害我们,无需如此麻烦。此药……或许是真。但他所言‘时机未至’,耐人寻味。”他看向我,眼神深邃,“看来,我们卷入的,比想象中更深。这老者,恐怕也在下一盘大棋。”
他不再犹豫,将丹药服下,随即闭目运功化开药力。我紧张地守在一旁,密切关注着他的变化。
丹药入腹,玄苍周身顿时被一层柔和的金光笼罩。他胸口那翻腾的魔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他灰败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这药,果然神效!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疑云却更加浓重。这神秘老者,救我们,困我们,又赠药……他究竟是谁?他在等待什么“时机”?
玄苍调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恢复了些许,虽然依旧虚弱,但比刚才好了太多。他看向我,低声道:“丹药有效,魔气已被压制三成。但彻底祛除,非一日之功。趁此机会,你也尽快疗伤。”
我点点头,也服下一颗丹药,盘膝坐下,引导药力修复神魂。丹药效果奇佳,识海的刺痛迅速缓解,灵力也开始加速恢复。
石室内,暂时恢复了寂静。我们两人各自调息,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我知道,暂时的安全只是假象。那扇石门之后,那神秘的老者,以及胤都暗流汹涌的局势,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我们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而玄苍的到来,虽然带来了重逢的喜悦,却也意味着,我们已被彻底卷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旋涡中心。
下一次石门开启时,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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