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路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阳光透过枝叶，在咖啡馆临街的露天座位区洒下斑驳的光影。
可今天的这份惬意，早在执法队的出现，就被彻底撕碎了。
汪晓靠在藤编椅上，面前的咖啡杯里，深褐色的液体泛着细密的泡沫，还冒着热气。
“我的天！你们快看！刚才那些穿黑衣服的，是不是全跪了？”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个穿牛仔外套的女生。
她刚从对面的便利店出来，手里还攥着没开封的草莓牛奶，此刻却忘了拧开瓶盖。
手机举得老高，屏幕里的画面因为手的颤抖而晃得厉害。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尖细，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连锁反应。
原本散落在街角、树荫下的路人，像是被按下了“聚集”开关，纷纷朝着咖啡馆的方向涌来。
有人攥着刚买的热乎煎饼，油星子蹭到了袖口也浑然不觉。
有人刚从美甲店出来，指尖还带着亮晶晶的水钻，却毫不犹豫地用刚做好的指甲划开了手机相机。
还有一对情侣，原本正低头说着悄悄话，此刻男生已经把女生护在身后，自己则举着手机，镜头死死锁定了汪晓的方向。
“没看错吧？那可是执法队啊！我早上还在新闻里看见他们抓通缉犯呢，怎么现在……”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凑到牛仔外套女生身边，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眉头拧成了疙瘩。
屏幕画面里，执法队已经一个个在露天咖啡桌旁坐好。
而他们对面，汪晓悠闲地坐着，指尖还转着咖啡杯，那反差感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录下来了！我录下来了！”一个鸭舌帽男生突然激动地喊起来。
他快速点开抖音，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标题改了又改，最后敲定成“梧桐路惊现神秘大佬！”。点击发布的瞬间，他还特意往汪晓的方向又凑了凑，想拍得更清楚些，却没注意到汪晓的指尖，那缕黑色气体似乎又浓了几分。
人群越聚越多，很快就将露天座位区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人踮着脚往里面看，有人因为被挡住视线而小声抱怨，更多人则举着手机，快门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像极了暴雨前密集的蝉鸣。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声音。
惊叹声、议论声、手机拍照的快门声，还有人直接开了直播，对着镜头絮絮叨叨地解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家人们！家人们！你们看清楚了吗？就是那个男生！刚才就是他，抬手的功夫……我跟你们说，这绝对不是特效！我就在现场！”
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举着手机，镜头怼得很近，甚至能拍到汪晓垂在身侧的手指。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时不时还会被周围的惊呼声打断，直播间里的弹幕却刷得飞快，礼物特效也接连不断。
“真的假的？这人是异能者吧？”
“姐妹能不能拍清楚点？我怎么看着像摆拍啊？”
“执法队都带枪吧？怎么会这么轻易下被制服？求个具体位置，我现在就过去！”
“666啊，我突然相信这个世界有异能者了！”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滚动，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推开前面的人，挤到了最前排，他把手机举得比谁都高，镜头几乎要凑到汪晓的脸前，嘴里还带着点挑衅的语气嚷嚷：“帅哥！别光坐着啊！露一手呗！让我们这些网友看看，你是不是真有什么特异功能！”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汪晓身上。
楚梦璃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刚想开口阻拦，就看见汪晓的指尖突然顿住。
那原本在他指间转动的咖啡杯，此刻稳稳地停在了桌面上，杯底与桌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没有任何预兆，一缕极淡的黑气从汪晓的指缝里飘了出来。
顺着风缓缓飘向黄毛的手机，中途还绕过了旁边一个小女孩举着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黄毛还在对着手机镜头说话，脸上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家人们看见没？大佬好像要动了！咱们今天赚到了，说不定能亲眼见证……”
“砰！”
一声闷响突然炸开，像是气球被戳破的声音，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黄毛手里的手机屏幕瞬间裂成了蛛网，细碎的玻璃碎片溅到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啊”地叫出声。
手机从手里飞了出去，“啪”地摔在水泥地上，机身立刻冒出了黑烟。
原本亮着的屏幕彻底黑了下去，只剩下扭曲的外壳，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周围的人吓得集体往后退了两步，原本举着的手机纷纷往下压，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把手机揣进了口袋。
那个举着直播的齐刘海女生，更是直接关掉了直播，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我的妈呀，炸了？这也太吓人了吧？这可是我刚买的苹果20。”
与此同时，议论声响起。
“刚那是什么东西？我没看清！手机就炸了！”
“别拍了别拍了！这大佬不对劲！万一等会儿咱们的手机也炸了怎么办？”
“赶紧离远点！我刚才还以为是演戏，现在看……好像是真的有点东西！”
慌乱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人群开始往后退，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圈子，瞬间空出了一块空地。
陈小仙看着地上那部冒着烟的手机，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她刚才看得比谁都清楚，那缕黑气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汪晓刻意放出来的。
可没人注意到，人群后排，一个穿格子衫的男生正对着黑屏的手机松了口气。
他叫万玉云，是附近写字楼的程序员，刚才下楼买咖啡时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下意识地拍了段视频。
就在汪晓动手的前三十秒，他刚把那段“执法队集体下跪”的视频发进了公司群，还同步上传到了抖音。
“还好传完了……”万玉云嘀咕着，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自己的抖音主页。
原本只有几十个赞的账号，此刻评论区已经炸了，消息提示音不停地响着，手机屏幕都在微微发烫。
“这是真的假的？特效吧？”
“我就在梧桐路附近！刚才听到巨响！好像真有人手机炸了！求具体位置！”
“我朋友也在现场，刚给我发消息说那男的特别厉害，好像有什么特殊能力！”
“有没有可能是新型异能？最近好像总出这种怪事，我上周还在别的城市刷到过类似的视频！”
万玉云看着这些评论，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他刚想回复一条“是真的，我就在现场”。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公司群里的同事在@他：“小万！你拍的视频是真的吗？我刚刷到热搜了！好像就是你拍的这个！”
“热搜？”万玉云愣了一下，赶紧点开了微博。
果然，在热搜榜的末尾，#梧桐路神秘男子# 的话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冲，后面还跟着一个“热”字。
点进话题里，除了他拍的那段模糊的视频，还有人po出了手机被炸后的残骸照片。
配文还写着：“现场目击者！我朋友的手机直接炸了！绝对不是特效！执法队来了都没用！”
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破万了，吵得不可开交。
同一时间，城市的各个角落，无数人正在刷着这些热搜。
“假的吧？现在营销号什么都敢编了？执法队处理不了？还手机炸了，怎么不直接说外星人来了？”
“我就在附近的商场！刚才看到好多执法车往梧桐路开，好像真出事了！”
“有没有可能是演习？最近不是总搞应急演习吗？”
“别傻了！演习还炸老百姓的手机？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有没有人知道那男的是谁啊？求个正面照！感觉好帅！”
“你们没发现吗？最近各地都有怪事发生，前几天博物馆被盗，会不会跟这个男人有关？”
……
汪晓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原本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向陈小仙。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散开，连周围还在偷偷举着手机的路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镜头僵在半空，没人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嘈杂的冷意，目光扫过陈小仙发白的脸上，“所谓的‘秉公执法’，就是把事情闹到全网皆知？”
陈小仙被他看得心头发紧，指尖攥得发白，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勉强挤出话来：“我……我们只是按流程办事。你擅自偷……拿走博物馆的东西，本就该配合调查，这是规定。”
话里的底气明显不足，刚才手机突然炸开的画面还在眼前晃，那缕转瞬即逝的黑气让她实在没勇气跟汪晓硬碰硬。
汪晓听完，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半分温度，倒像是带着点嘲讽：“按流程办事？行，这话倒是让我没什么可反驳的。”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鸣笛声已经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穿透人群，在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陈小仙语气软了些：“这里人太多，说话总被打断，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去执法队一趟？有什么事，咱们到了那里安安静静谈，总比在这被人围着拍好。”
汪晓抬眼扫了圈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路人，暗处还有手机镜头在闪烁。
不用想也知道，热度还在往上冲。
他沉默了两秒，终于点了点头：“可以。”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率先朝着路边的执法车走去。
那些原本还站得笔直的执法队员，见他主动配合，反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没人敢上前“护送”。
刚才那一幕似乎还历历在目。
楚梦璃跟在后面，看着汪晓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跟部门领导解释这摊烂事。
执法车一路平稳地驶向城西新风执法大队，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引擎的低鸣。
片刻之后，车子停在执法大队门口，刚下车，站岗的队员看到汪晓，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警惕，却没人敢伸手阻拦。
一路往里走，遇到的执法队员要么低头快步走开，要么远远站着观望，连跟他对视都不敢。
虽然很多人没有过去执法，但网上早就传开了。
果然，陈小仙也没有敢带他果去审讯室。
而是直接带他进了二楼的接待室，还主动从柜子里拿出茶叶，泡了杯热茶，双手递到他面前：“先喝点水吧，外面风大，暖暖身子。”
态度比在咖啡馆时客气了不止一点，连语气都放软了不少。
汪晓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却没真的喝，只是假装抿了一口，就轻轻放在了桌上。
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楚梦璃站在窗边，还在对着手机回复消息，屏幕上满是部门领导的质问，眉头就没松开过。
陈小仙犹豫了半天，终于先开了口，试图找个缓和的话题：“看你跟楚特派员……应该是认识吧？早上在咖啡馆，你们说话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见。”
汪晓抬眼看向楚梦璃的方向，淡淡应了句：“认识，之前一起处理过几次特殊事件。她也给我的女人当过保镖。算不上熟，只能说有点交集。”
他说得云淡风轻，楚梦璃却忍不住转过身，咬了咬牙。
仅仅是有点交集吗？
当初在宾馆里，他还记得汪晓用鬼气戏弄自己那一幕。
陈小仙闻言，尴尬的皱了皱眉。
面前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连华夏灵异事件调查局的特派员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她还是强撑镇定问道：“汪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违法的？博物馆的东西不是并不是普通物件，那是文物，是国宝。”
汪晓靠在椅背上，神色依旧淡然：“知道。”
就两个字，轻描淡写，却让陈小仙的火气更盛。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尽量让语气平和些：“那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理由？为什么非要拿那些东西？只要你说清楚，我们可以跟上面沟通，说不定能有别的解决办法，没必要闹到现在这样。”
汪晓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语气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理由？就是一时兴起，想拿就拿了，仅此而已。”
这话一出，陈小仙瞬间就绷不住了，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差点就直接发火。
哪有人违法还这么理直气壮？
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脑海里突然闪过手机炸开的画面，还有那股让她动弹不得的力量。
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手段远比自己想象的多，真要是闹僵了，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楚梦璃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汪晓会给出这么敷衍的答案，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汪晓的眼神制止了。
那眼神里带着点冷意，像是在提醒她，有些事，不是能随便说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过，带动窗帘轻轻晃动。
接待室里的沉默还在蔓延，楚梦璃收起手机时，指尖都带着几分僵硬，显然还没从领导的质问里缓过神。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压抑。
陈小仙抬头望去，门口站着队里的年轻队员，神色紧张地朝她递了个眼神。
她心里疑惑，却还是起身快步走了出去，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队员压低声音，语速飞快：“队长，刚接到总局的紧急电话，直接是上头领导亲自打的，就一句话，立刻放汪晓离开，不准有任何阻拦。”
“什么？”陈小仙的声音瞬间拔高，又赶紧压下去，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就因为他……我们这么多人出动，还闹上了热搜，现在说放就放？盗窃文物可不是小罪啊！”
队员递过自己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确实显示着总局的加密号码，“领导没解释，就说这是命令，还特意强调不能怠慢。您快做决定吧，楼下还有记者闻风赶来了，再拖下去更麻烦。”
陈小仙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她想起咖啡馆里那缕诡异的黑气，想起手机炸开时的惊心场面，再联想到楚梦璃对汪晓的忌惮，一股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去说。”
推开门的瞬间，陈小仙脸上的紧绷已经换成了复杂的神色。
有不甘，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无奈。
她看向靠在椅背上的汪晓，沉默了足足三秒，才缓缓开口：“上面……打电话来了，让我们放你走。”
汪晓闻言，没丝毫意外，只是缓缓站起身，动作从容得像是在自家客厅散步。
他甚至没看陈小仙一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黑色的衣角擦过桌角时，带起一阵极淡的风。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陈小仙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追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点不甘的追问。
她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不甘心连对方的底牌都没摸清。
“没有。”汪晓头都没回，只留下两个字，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
声音消散时，他已经向楼下走去。
楼下的大厅里，原本站岗、巡逻的执法队员全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汪晓。
有人手里的对讲机还举在半空，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装备，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视频早就在内部群里传疯了，现在亲眼看到这人短短五分钟就全身而退，每个人眼里都写满了震惊。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汪晓无视了周围所有的目光，径直穿过大厅，推开了执法大队的玻璃门。
门外的景象比大厅里更热闹。
十几家媒体的记者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密密麻麻地围在门口，原本还在跟守门队员拉扯，看到汪晓走出来，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骚动。
“汪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会被执法队带走？”
“网传您拥有特殊能力，是真的吗？”
“执法队为什么只留了您五分钟就放行？背后有什么原因吗？”
记者们的提问像潮水般涌来，镜头纷纷对准汪晓，闪光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汪晓却依旧面无表情，脚步没顿一下，径直从人群的缝隙里穿过，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记者和执法队员。
当天晚上，网络彻底沸腾了。
微博热搜榜前二十里。
#梧桐路神秘男子5分钟走出执法队#
#执法队紧急放人原因#
#神秘男子疑是异能者#
三个话题牢牢占据前三，后面全跟着“爆”字。
点进话题，满屏都是现场视频和截图。
有记者拍到的汪晓走出执法队的画面，有执法队员呆滞表情的特写，还有网友翻出咖啡馆门口的完整视频。
抖音的推荐页更是被相关内容刷屏。一条标题为“从被围堵到全身而退仅5分钟！这才是真正的手眼通天吧？”的视频，发布不到两小时就破了千万播放，评论区直接炸了：
“我服了！执法队说放就放？这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早上看他弄炸手机还觉得有点凶，现在觉得，这才是大佬的排面！”
“有没有内部人士爆料啊？急死了！到底为什么放他走？博物馆的东西不用还了吗？”
“细思极恐！你们说，会不会执法队根本管不了他？所以才只能放他走？”
“之前刷到博物馆被盗的新闻，现在突然觉得……说不定跟他有关？”
评论区里，猜测、惊叹、好奇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人开始扒汪晓的过往，却发现他像凭空出现一样，没有任何公开信息。
而此时的汪晓，正坐在“清浅居”民宿的房间里，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的热搜词条，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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