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冻结区的那天,风起得早。天色灰白,空气像被薄盐涂过。夏堇系好外套的扣子,确认每个背包都绑紧。阮初检查终端电量,闻叙重新装好收音机,孩子背着小包,里面只有几本从研究所里拿出来的纸笔。
他们顺着旧国道向东走。路面被风磨得光滑,车道的白线早已褪色,只剩暗淡的痕迹。地平线那头,空气在颤动,像被热浪烤出一层透明的膜。阮初停下,看了看终端的气压曲线,说:“前面是气流交界点。”
“有风就有消息。”闻叙回应。
夏堇点头:“那就听听,风打算说什么。”
中午,他们在一处废弃的加气站休息。阮初在墙上画路线图,闻叙架起收音机天线。空气里有细微的嘶嘶声,像海浪在呼吸。忽然,频道里窜出一段短讯:“……风权监控——失效……东岸有未封节点……编号Z-12……” 然后是长长的噪音。
孩子凑近:“那是人说的吗?”
闻叙摇头:“不像。语速太整齐,可能是残留的自动广播。”
夏堇喝了口水:“Z-12在哪?”
阮初看地图,“在海边。理论上,梦权的网络早就崩了,那儿应该死透。”
“那就去看看。”
他们重新上路。风在这一段格外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朝海推。下午,地势开始倾斜,沙石逐渐变细,脚下能听见浪的暗声。第一道海线出现在傍晚,远处的天空被潮气映成暗蓝色。
“这里的风比别的地方干净。”闻叙说。
“因为神来不及定义它。”夏堇答。
他们顺着海岸走了几公里,终于在一片礁石区看到一座残破的信号塔。塔身倾斜,顶端天线还在闪光。塔下有一道金属门,门边刻着旧编号:Z-12。
阮初弯腰查看电源接口,惊讶地发现供能还活着。“这塔有备用风电。”
“像有人一直在照管。”闻叙说。
夏堇抽出刀敲敲门,“那就看看是谁。”
门内是一条狭长通道,通向半地下控制室。空气里有陈旧的潮味,墙面长了盐霜。中央摆着几台老式终端,还有一张折叠床。床上没人,只有一本笔记摊开,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字:
“如果你找到这里,说明风没死。
我叫韩寂,是最后一任风权修复员。
系统崩溃那天,我选择留下,维护风路。
因为风是唯一能跨过梦的媒介。”
“风权?”孩子重复。
阮初解释:“梦权负责管梦,风权……大概是管信号。”
闻叙翻过笔记,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我听见世界在自己说话。”
他们沉默了几秒。夏堇看向控制台,那上面闪着微光。阮初接上终端,发现系统正以极低频率发出稳定脉冲。
“它在传什么?”闻叙问。
阮初眯起眼看,“不是文字,也不是语音,是气压波。”
“气压波能传信息?”
“能,只要有人能听得懂。”
夏堇靠近控制台,调高输出功率。风从通风口灌入,带起纸页。那声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节奏,像有人在呼吸间低语。孩子竖起耳朵听了很久,忽然小声说:“它在念数字。”
阮初快速记下那串节奏,解码后发现是坐标。
“西偏十七度,北三点八——”她抬头,“那是离岸十五公里的海上节点。”
“梦权残核?”
“或者是风在指方向。”
夏堇把刀插进地面,目光坚定:“去。”
夜里他们在塔下扎营。海浪拍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节奏。闻叙调低收音机的频段,依旧能听到那串数字在循环。阮初靠在石壁上写笔记,孩子趴在旁边,看她写下“风权系统:可能为梦权的副系统。特征——不控制,只传递。”
“‘不控制,只传递’。”夏堇念出这句,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认同。“这才是我们要的系统。”
“它不像梦权那样定义人。”阮初点头,“只是帮人听见。”
闻叙合上收音机,轻声道:“也许风从来就没归谁。它只是把声音带到另一个地方。”
远处闪电划过海面,短暂照亮天与海的交界。那一刻,夏堇看到塔顶的天线微微晃动,像在回应。
她抬头,轻声说:“风在动,我们还没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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