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内陆的时候,风账网已经全面开放。各个自发社区都在建立自己的“记录点”:有人用光信号传递,有人用声音,有人甚至开始在身体上刻字。人类第一次拥有了去中心化的记忆系统。但随之而来的,不是秩序,而是混乱。
同样的事件,被记录了三十七种版本。同样的真相,被三百个人改写成不同的痛。
当记忆变成资源,真话也开始被标价。
阮初在一间废弃的会议室里,看着桌上堆积的账单和记录芯片,语气冷淡:“这就是自由的代价。没有审查,也没有共识。”
闻叙坐在她对面,翻看着一份数据报告:“这不是代价,是过程。人类一直以为秩序来自神,其实它来自混乱。”
张弛靠在墙上,声音低沉:“问题是,现在每个清醒者都想当记载者。没人想当倾听者。”
夏堇推开门走进来,她带着外面的灰风,也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南区成立了新的联盟,自称‘未命名者’。”闻叙抬眼:“他们想干什么?”“整合所有独立的记录点,建立统一时间线。”
阮初嗤笑:“他们这是在复刻梦系统。”
夏堇摇头:“不,他们没有控制节点。他们只想让世界重新有日历。”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那一刻,他们都知道,这种“统一”听起来无害,但结局可能和从前一样。
张弛叹息:“总会有人受不了无序。”夏堇看向他:“那我们呢?要不要参加?” “你打算信任谁?”阮初反问。夏堇思索片刻,说:“没人值得信任,但我们可以去听。”
“未命名者会议”召开在旧城地铁站的地下层。三十多名代表,来自不同的清醒区,有的穿着旧制服,有的干脆披着风布。每个人胸前都别着一个编号,不是名字。
会议的主持人是个年轻人,面色消瘦,眼神坚决。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整个场面安静下来:我们不想建国,也不想建梦。我们只是想确定现在到底是哪一年。”
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了。因为在梦系统被毁灭后,没人再计算过时间。
“我们需要纪年。” “需要共同的记忆起点。” “我们不能让孩子出生在‘无日期的世界’。”
阮初低声说:“他们的逻辑没错,但开头往往决定结尾。”闻叙观察着投影上的草案,读出那一行字:
《人类纪年提案——以梦终止之日为零年》
张弛皱眉:“‘梦终止’……他们连名字都带着怀旧。”夏堇静静地说:“怀旧是人类最后的宗教。”
讨论持续了七个小时。有人提议以“痛的平均日”为起点,有人认为应以“风账平衡”那天为纪年基准。最终,一位年长的代表拍案道:“别再算了。那天我们同时呼吸、同时清醒的日子,就是零年。”
掌声稀疏,但没有人反对。会议最后决定——建立**《人类零年协议》**。
不由任何组织维护,不依附于任何系统,只由每个清醒者在自己的记录中,标注相同的零点。
离开会场时,闻叙转头看向夏堇:“你觉得这真能成吗?”
“成不成不重要。”她回答,“重要的是他们终于不再追求永恒,而开始试着记今天。”阮初笑了一声:“人类终于学会了只活一天。”张弛背上包:“那就让这一天成为世界最久的纪念日。”
夜里,他们在地铁口外等风。风从废墟间穿过,带来地铁站内的人声残响。夏堇拿出笔记,写下那天的最后一行:
“当所有人决定从同一个日出重新计时,那一刻,人类重新拥有了明天。”
灯灭,风仍在吹。
地面之上,有新的光在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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