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驱散悬星的夜色，悦知府的主卧内一片安宁。
雷恩的生物钟让他准时醒来，灰绿色的眼眸在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后，第一时间便落在身侧的身影上。
查之恒还在沉睡，墨色微卷的长发铺满了玉枕，衬得那张玉白矜贵的面容愈发俊美得不真实。
他侧卧着，身姿因慵懒的睡姿而显得舒展，宽肩勾勒出流畅的青山轮廓，窄腰隐在柔软的丝被下，整个人像一尊沉睡的神只，散发着静谧而强大的气息。
雷恩精悍的身躯躺在他身边，显得更为沉稳厚重，宽阔的肩背如同最可靠的屏障。
他动作极轻地起身，生怕惊扰了雄主的安眠。
接手悬星事务以后，让他总是习惯先于查之恒醒来，处理完一部分紧急公务，再为他准备合心意的早餐。
除非……雄主醒得更早，用那双蒙着水汽的紫珀色眼眸睨着他，带着点未醒的鼻音懒懒撒娇，那他便会纵容地留下，陪他赖一会儿床。
今天显然不是后者。
雷恩悄无声息地穿戴整齐，走出卧室，径直去了书房。
待到查之恒自然醒来，已是天光微亮。
他慵懒地拥被坐起，丝质睡袍松松垮垮地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后颈那若隐若现的鎏金虫纹。
他趿拉着软鞋走出卧室，便闻到小餐厅里传来的熟悉食物香气。
雷恩正将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清粥摆上桌，见他出来，立刻上前，动作自然地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和长发。
“殿下，早膳准备好了。”
“嗯。”查之恒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姿态优雅却带着漫不经心。
他瞥了一眼旁边光幕上隐约闪动的待办公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些东西，你看着处理便是，何必非要报与我听。”
雷恩在他身侧坐下，为他布菜，声音沉稳：“殿下是悬星之主，诸多决策，还需您定夺。臣不敢僭越。”
他总是这样，将查之恒的地位摆在最前，事事以他为尊，哪怕查之恒本人对此兴致缺缺。
查之恒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温度适宜，米香浓郁，是他习惯的味道。
他放下勺子，紫珀色的眼眸看向雷恩，带着点探究：“凌奕那边，安排妥当了？”
“是。已按照您的意思，为他准备了新的隐匿坐标和足额补给。他传讯表示感谢，并汇报斯塔尔残党仍在γ-7区域活动，似乎……有所收获，能量反应比之前更活跃了些。”雷恩汇报着，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公事。
查之恒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让他小心些，军部那些老狐狸盯着他，斯塔尔残党也不是善茬。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我留给他的那道精神力印记。”
那是他给予核心下属的保命手段，但是就怕那些虫当成其他的什么不舍得用。
“明白。”雷恩点头，将此事记下。
他看着查之恒慢条斯理用膳的侧脸，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殿下，幽刹昨夜传回消息，帝都那边关于限制深空侦察的舆论，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势，背后推手隐藏得很深。
另外……班匠大师那边，谐振器的量产模型遇到了点瓶颈，他似乎有些焦虑，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离开工坊了。”
查之恒闻言，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幽刹的消息在他意料之中，那些躲在暗处的虫子不会轻易罢休。
倒是班匠……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双燃烧着炽热火焰、紧盯着自己的眼眸，还有那捧着成果时几乎要摇尾巴的大型犬般的神态。
“告诉班匠，不急在一时，让他去休息。”查之恒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悬星还不缺他熬那几十个时辰赶出来的东西。”
他终究是见不得身边虫如此不顾惜身体，哪怕那只笨拙的大个子可能只是因为别的心思在较劲。
雷恩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应道：“是，我会转达。”
他能感觉到，殿下对班匠，乃至对幽刹、浮念他们，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那份纵容与偶尔流露的关切，或许连殿下自己都未曾细究，却真实存在。
这样好的态度在帝国其余雄虫之中，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用过早膳，查之恒懒洋洋地挪到窗边的软榻上，看着雷恩熟练地收拾餐桌，处理公务。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光，那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在宽松睡袍下若隐若现，慵懒中透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浮念那小子，最近在忙什么？”查之恒忽然问道，像是随口一提。
“浮念阁下近日除了协助卢瑟博士，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藏书库，似乎在系统学习古虫族语和能量哲学。”雷恩回答，“很用功，也很安静。”
不再像之前那样莽撞地直接追求，而是换了一种更沉静的方式，靠近殿下的世界。
查之恒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闭上眼，感受着精神力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悦知府，笼罩着悬星甚至更远。
他能看到远在熔炉星工坊里，接到他命令后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停下手里活计、打着哈欠走向休息室的班匠；能听到几十里外藏书库里，浮念小声念着古老音节时那认真的嘟囔；也能隐约感知到，遥远帝都的某个角落，绛灵正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耳上的墨玉耳钉微微发烫……
这些虫，以不同的方式，带着不同的心思，逐渐渗透进他的领域，他的生活。
他并非铁石心肠。只是……他睁开眼，看向正在光幕前认真批阅公文、肩背挺直如松的雷恩。
这个从一开始就在他身边，见证了他所有脆弱与强大，包容了他所有慵懒与任性，将守护他刻进骨血里的雌虫，是他用了近十年才接受认定的伴侣。
其他的……或许可以停留在自己虫的界限内，给予庇护与纵容，但那份独属于伴侣的、最亲密的位置，他已经难再空出去。
就在这时，雷恩面前的加密通讯器闪烁起代表凌奕的最高优先级信号。
雷恩立刻接通，只听了几句，他的神色便凝重起来。
“殿下，”雷恩转向查之恒，声音沉肃，“凌奕上校急报，斯塔尔残党在γ-7区域的能量反应急剧攀升，疑似……他们试图强行稳定或开启某个空间节点！同时，他监测到有不明身份、疑似帝国军部制式的小型高速侦察舰，正在向该区域靠近！”
查之恒紫珀色的眼眸中，慵懒尽褪，一丝冰冷的锐光乍现。
看那些虫总是这样，他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总是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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