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捷报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彻底奠定了北方的胜局。消息传回应天,这座本就因接连胜利而沸腾的城市,更是陷入了狂喜的海洋。街头巷尾,酒肆茶楼,人人都在传颂徐达、常遇春的勇猛,也在议论着那位运筹帷幄、提供无数犀利器械的田参政。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与期盼,在每个人心中滋生。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的表象之下,吴国公府乃至整个朱元璋集团的核心层,却涌动着更为深沉和复杂的暗流。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正在迅速形成:天下大势已定,名分必须尽快明确。
这一日,李善长与几位核心文官再次求见朱元璋。与往日商议具体政务不同,此次李善长神色格外郑重,他并未直接呈上劝进表,而是从更实际的角度切入。
“国公,”李善长言辞恳切,“如今山东、河南、山西已定,扩廓远遁,元廷龟缩大都,指日可下。然,我军政令所出,仍以‘吴国公’名号行文四方,于新附之地的官吏任命、赋税征收、律法推行,已渐显名不正、言不顺之弊。各地归附官员、士绅,亦多有观望,其心未定。”
他顿了顿,继续道:“名器不正,则威权不立。昔日汉高祖于汜水之阳称帝,非好虚名,实为安定天下、凝聚人心之必需。今国公拯万民于水火,功盖寰宇,若不及早正位,恐寒天下豪杰归附之心,亦不利于即将进行的大都之战及日后之新朝建制啊!”
李善长的话,抛开了虚无缥缈的“天命”,直指现实的政治需求——治理庞大疆域、稳定人心、建立新秩序,都需要一个至高无上的名分。这番言论,比单纯的歌功颂德更具分量。
朱元璋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他并未立即回应李善长,而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先退下。
当晚,朱元璋微服出府,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来到了田娃的参政府。他没有通报,径直走入书房,看到田娃正对着一幅巨大的北方地图凝神思索,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北伐军的进展和元军的残存势力。
“田娃,”朱元璋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在忙?”
田娃回过神来,连忙起身:“重八哥,你怎么来了?快请坐。”
朱元璋摆摆手,走到地图前,目光扫过那片广袤的、即将完全纳入版图的江山,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复杂:“李善长他们……今天又来找俺了。说的话,和之前差不多,但听着,似乎更有道理了些。”
田娃心中了然。他知道,朱元璋内心正在经历着最后的权衡与挣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代表着无限的权力,也意味着巨大的责任和永恒的孤寂。
“重八哥,”田娃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而是指着地图,“你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么多州县,这么多百姓,很快都将纳入治下。我们需要一套统一的法令,需要任命成千上万的官员,需要征收赋税来养活军队、兴修水利、赈济灾荒,还需要应对可能出现的边患和内乱……这一切,都需要一个绝对的权威来号令四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中央政府来统筹一切。”
他的语气平静而务实,如同在分析一个复杂的工程问题:“‘吴国公’的名号,打天下时足够响亮,但治天下……就显得有些局促了。这并非为了个人荣辱,而是为了这即将一统的江山,为了结束这长达百年的乱世,让百姓真正能安居乐业。需要一个象征,一个能凝聚所有人力量的核心。这个核心,非你莫属。”
朱元璋转过身,紧紧盯着田娃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最后的确信:“你觉得……俺能行?能当好这个……皇帝?”
田娃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重八哥,我们一路从濠州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你身上有一种力量,能让徐达、汤和、常遇春这些桀骜不驯的猛将心悦诚服,能让李善长这样的文士尽心辅佐,能让百万军民甘愿效死。这份识人用人之明,这份坚韧不拔之志,这份洞察世事之智,便是帝王之资!这天下,需要你这样一位来自底层、知民间疾苦的皇帝!”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碎了朱元璋心中最后的疑虑。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终于露出了决然之色,那是一种认清并接受自身命运的责任感。
“好!”朱元璋重重一拍田娃的肩膀,力量之大,让田娃晃了一下,“俺知道了!这担子,俺扛起来!为了跟着俺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为了这天下的百姓!”
也就在这段时间,田娃的事情迎来了进展。韩家老仆再次来访,带来了韩成的亲笔信,信中明确表达了欲迁家回应天,并隐晦提及女儿林儿婚事,恳请田娃代为留意宅院。田娃心中慰帖,立刻妥善安排了此事,一颗心仿佛也有了归处。
吴元年的最后几个月,应天城在表面的欢庆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两项筹备:一是对大都的最后总攻,二是新朝建立的各项礼仪制度。劝进的声音不再需要掩饰,变成了公开的舆论和行动。历史的洪流,已然势不可挡。
站在个人命运与时代浪潮的交汇点上,田娃知道,一个崭新的帝国,即将在血与火中诞生,而他,将是这伟大事业的亲历者与塑造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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