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翻新与渠道
四位老师傅的加入,如同给生锈的机器注入了润滑油,东厢房里的工作立刻高效而有序地运转起来。这些老工人对工具和零件有着近乎本能的爱护与理解,他们的双手布满老茧,却异常灵巧,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经年累月积累的经验与智慧。
赵大海师傅主要负责修理,那些有损坏的工具。他工作起来有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一把手柄开裂的锤子,他不会急着更换,而是先仔细检查木柄的纹理走向和裂痕深度,然后从带来的木料中挑选出密度合适的硬木,用小刀和锉刀精心修整。
他用砂纸从粗到细一遍遍打磨,直到木柄表面光滑如婴儿肌肤,最后再用沾了少许桐油的布细细擦拭两遍,一把原本濒临报废的锤子便焕然一新,木柄泛着温润的光泽。
遇到卡死的台虎钳,用专用扳手细细拆卸每一个部件,用小刮刀一点点清理丝杆和导轨上的锈垢与油泥,再用煤油彻底清洗,给运动部件上涂抹上珍贵的黄油,重新组装后,摇动手柄顺滑如初,钳口闭合严丝合缝。
他修理的时候很少说话,眉头微蹙,全神贯注,仿佛手中不是一件普通工具,而是在完成一件值得流传后世的艺术品。偶尔,他会对着一件设计精巧的老工具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李德明师傅则沉浸在他的“分拣世界”里,展现出一种近乎偏执的条理性。他将那几个装满混杂螺丝螺母的大木箱拉到光线最好的角落,戴上用绳子绑着腿的老花镜,面前摆开几十个,他用薄木片亲手隔开的小格子,像中药铺里错落有致的药柜。
他那双布满皱纹和斑点的手异常稳定,手指灵活地在杂乱的零件堆里翻拣、识别、归类。m6、m8、m10……公英制严格分开,不同长度、不同头型(圆头、平头、沉头)、不同槽型(一字、十字、内六角)也各自归位。
伴随着细微而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杂乱的零件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规整有序。他偶尔会拿起一个规格特殊的,眯着眼仔细端详,嘴里嘀咕着:“这螺纹角……应该是老毛子机床附件上用的,留着,说不定哪天就能救急。” 那种精准的判断力,仿佛每一种螺丝螺母的规格、用途乃至来历,都早已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周福贵师傅手脚麻利,负责大面积的初步清理和除锈,他是东厢房里的“气氛担当”。他熟练地调配着王超通过老陈弄来的稀释草酸水,用长毛刷仔细刷洗工具上的重锈,待锈迹松动,再用从粗到细的砂纸、钢丝轮耐心打磨,露出金属本体,最后用破布蘸取少量防锈油,薄薄地涂抹一层,形成保护膜。
他一边干活,一边还能跟其他几人聊上几句,或是回忆当年在维修社遇到的稀奇古怪故障和解决办法,比如如何用土法给一根弯轴校直,如何用牛皮和木屑修复漏油的齿轮箱油封,言语间充满了老一辈工人的机敏与智慧;或是讲讲街坊邻里的趣闻,调节着室内略显沉闷的气氛。他的存在,让原本枯燥的清理工作也变得生动起来。
张保国则像个总管,协调着进度,负责一些需要力气的搬运活儿,同时也帮着打下手,检查整理好的物品,确保没有遗漏和错放。他不时给几位老师傅递个工具、倒杯热水,显得周到而稳重。
王超没有过多干涉,只是每天准时提供丰盛的两餐——午饭和晚饭都保证有荤有素,米饭管饱,偶尔还有一瓶散装啤酒让大家助兴。
足量的腐竹、红薯粉作为报酬也让老师傅们和他们的家人倍感实惠。他看着那些原本锈迹斑斑、几乎要被当作废铁的工具和零件,在老师傅们的手中一点点褪去污垢,恢复功能,变得光亮整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不仅仅是物资的翻新,更是知识和手艺的传承与再现,是劳动价值的具象化。每一次砂纸的摩擦,每一次扳手的拧动,都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匠心与物尽其用的朴素道理。
期间,王超也借着休息吃饭的间隙,不动声色地了解着几位老师傅各自擅长的领域和家里的一些情况。
比如赵大海师傅性格内向,但提到他儿子顶班进了机械厂当学徒,眼神里会流露出些许欣慰,女儿嫁到了外地,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李德明师傅老伴患有慢性关节炎,需要常年吃药,经济压力不小;周福贵师傅则有三个儿子,两个还在待业,一个刚下乡,负担最重,所以他干活也最卖力,对报酬最为关心。
张保国则相对宽裕,但人也最讲义气。这些信息,王超都默默记在心里,这不仅是出于关心,也是为了未来可能更深入的合作打下基础。
十天后,东厢房里的景象已然焕然一新。原本杂乱堆积、蒙尘生锈的“废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各类物品,仿佛一个微型的物资仓库。
这批经过精心整理、修复的物资,其价值比起原始状态,已经翻了数倍不止,不仅在于其使用价值,更在于其“随时可用”的便利性和可靠性。
物资整理完毕,下一步就是如何将它们转化为实际利益,或者发挥其最大效用。王超心里已经有了清晰且分步骤的计划。
他首先找到了老陈,在老陈那间熟悉、总弥漫着茶香和烟味的小屋里,王超将一份详细但不涉及具体来源的清单递给老陈,大致说明了情况,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叔,这批工具和零件,我打算分两部分处理。一部分,比如这些劳保用品(手套、皮鞋、口罩)和大部分标准工具、常用螺丝螺母,走您之前的渠道,尽快变现。价格您全权把握,我信得过您。” 王超知道,老陈对这些东西的市场行情和需求对象了如指掌。
老陈接过清单,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尤其是那些标注“修复良好”、“品相全新”、“分类整齐”的项目,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不错,小子,弄得像模像样,这东西一归类、一整理,身价就不一样了。很多区街小厂子、农村维修社,还有那些跑单帮的维修匠,就缺这些质量好、拿来就能用的东西。价格包在我身上,肯定比你当初收来的破烂价翻上好几个跟头。” 他顿了顿,弹了弹烟灰,“这东西不愁卖,我尽快帮你出手。”
“另一部分,”王超用手指点了点清单上被他用红铅笔特意圈出来的部分,“是一些品相特别好、精度高的,或者比较特殊、现在不好找的工具和零件,我打算留下来一部分。”
“哦?留着自用?你这小身板,也用不了这么多吧?”老陈有些好奇地抬起眼皮。
“不全是自用。”王超解释道,语气诚恳,“陈叔,我想着,这次张叔、赵师傅、李师傅、周师傅他们四位,真是帮了天大的忙,没有他们的手艺,这些东西还是一堆废铁。以后说不定还有麻烦各位老师傅的地方。”
“我打算从中挑些合用的、他们可能喜欢的,每人送一两件,也算是个心意,不能让人家白忙活。另外,”他压低了点声。
“刘叔那边,上次帮忙开了介绍信,还有街道上管理科、后勤科可能用得着的部门,也可以适当送一点,维护下关系。这些东西在咱们手里是闲置,送到需要的人手里,就能派上大用场,也算是物尽其用,结个善缘。”
老陈闻言,放下清单,仔细打量了王超几眼,缓缓点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行啊,小子,脑瓜子活络,想得长远,会做人。懂得散财,才能聚人。是这个理儿!就按你说的办。送礼这事,里面门道多,谁该送,送什么,怎么送,有讲究,我帮你参谋着,保准让你这心意送到点子上,还不扎眼。”
和老陈商量定,王超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变现部分能快速回笼资金,为下一步可能的采购或投资储备弹药;留存部分则用于巩固和拓展人脉,尤其是维系与那几位技术精湛、人品可靠的老技术工人之间的关系,这对他脑海中逐渐成型的“技术火种”计划至关重要。这些老师傅,本身就是一座座活的技能宝库。
回到小院,王超开始着手准备“礼物”。他精心挑选了几把品相最好、德国产的旧扳手和一把全新的、力道十足的管钳,用旧棉纱仔细擦拭干净,分别用油纸包好,准备送给张保国和另外三位老师傅,这既是实用品,也带着对他们手艺的尊重。
他又选了两套齐全的常用维修工具和几盒质量上乘的劳保手套,打包好,准备让老陈帮忙转送给刘科长,名义上是“感谢上次开具介绍信的帮助,一点单位清理出来的闲置小工具,放着也是放着,或许科里同志们日常维修、干活时能用上,也算是为国家节约点开支”。
他甚至还想到了街道办,准备送一些普通的劳保手套和几件常用工具过去,只说“支援街道建设”,结个善缘,方便日后行事。
看着这些即将送出的“礼物”,王超并不觉得心疼。他深知,在这个人情社会,尤其是在这个物资普遍匮乏、许多事情需要“搞关系”的年代,恰到好处的物质馈赠,往往比空泛的承诺和客套更能拉近关系,建立信任,打通关节。
这些看似“付出”的投入,未来很可能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回报回来,可能是信息,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在关键时刻的援手。
东厢房的物资清理工作暂告一段落,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王超的脚步并未停歇,思绪也更加活跃。通过这次成功的实践,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掌握一批可靠的技术人员和稳定的物资渠道,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重要的一项资本。
他的事业蓝图,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不仅要积累资金,更要积累资源、技术和人脉。下一步,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将手中即将变现的资金和已经建立起来的人脉资源更有效地整合,寻找一个更稳定、更具潜力、也更能融入时代背景的长期项目。
第四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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