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路途漫漫
鸡叫三遍时，王超就醒了。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他轻手轻脚地点亮煤油灯，开始最后的行装整理。
李秀兰早已起身，正在灶间烙饼。见儿子出来，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路上吃的饼子，给你们多备了些。
妈，不用这么多。王超看着那一叠厚厚的烙饼，心里发酸，虽然这饼耐放好带，但不好吃啊，干巴巴的又难啃。
穷家富路。李秀兰执意把饼子包好，这一去就是两天，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事。
王玥和王刚也醒了，两个孩子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王玥把自己的集邮册小心翼翼地包了好几层油纸，塞进包袱最里层。王刚则反复检查着他给爷爷准备的礼物——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这是他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
天蒙蒙亮时，一家人在院子里做了最后的道别。李秀兰给王玥理了理衣领，又往王刚口袋里塞了两个熟鸡蛋。王建国沉默地站在一旁，最后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爸、妈，我们走了。王超背上沉甸甸的行李，一手牵着一个弟妹。
长途汽车站比想象中还要破旧。一辆褪了色的老式客车停在尘土飞扬的场院里，车身上布满泥点，车窗玻璃裂了好几道纹。
去洪城的车，什么时候能发？王超挤到售票窗口前问。
售票员头也不抬：人满了就走。
所谓的售票窗口，其实就是在墙上开了个洞。王超递过介绍信和钱，换回三张粗糙的硬纸板车票。
候车的地方连个棚子都没有，乘客们或站或蹲，在晨风中缩着脖子。王超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让弟妹坐在行李上。
哥，车什么时候来？王刚仰着头问。
快了。王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
直到日上三竿，那辆破旧的客车才晃晃悠悠地发动。司机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人，他跳下车，冲着人群喊：去洪城的，上车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王超一手紧紧牵着王玥，一手拎着行李，还要不时回头照应王刚。车上早已挤得水泄不通，过道里堆满了箩筐、麻袋，还有活鸡在扑腾。
往里去！往里去！售票员不耐烦地推着乘客。
王超好不容易在最后一排找到半个空位，让两个弟妹挤着坐下，自己则把行李抱在腿上，蹲在过道里。
客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晃晃悠悠地驶出车站。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味和家禽的臭味。王玥被熏得直皱眉，王刚则好奇地东张西望。
车子刚出城就开始颠簸。所谓的公路，其实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每次颠簸，整车人都会跟着摇晃。王超紧紧护着腿上的行李，生怕一个不小心给震飞出去了。
停车！停车！前方有人挥手。
司机一个急刹，全车人猛地前倾。路边等着的农民扛着大包小包挤上车，车厢里更加拥挤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每到一处村口都会有人上下车。有时是为了捎带东西，有时是司机要顺路办点私事。晌午时分，车子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停了下来。
吃饭！半个时辰！司机喊了一嗓子，自己先跳下车往路边小店走去。
王超带着弟妹下了车，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他拿出母亲准备的烙饼，又掏出水壶。
哥，咱们到哪了？王玥小口啃着饼子问。
才走了一小半路。王超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今晚得在路上过夜。王超又拿出2个罐头出来，给他们补充一下营养。
下午的路更加难走，有一段路正在维修，全体乘客不得不下车步行。王超背着行李，牵着弟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前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客车还在山路上颠簸前行。直到天完全黑透，远处才出现几点灯火。
今晚在这歇脚！司机把车停在一家挂着工农兵旅社牌子的大车店前，明早鸡叫头遍出发！
大车店里已经住进了不少南来北往的旅客。王超出示介绍信，要了一个最便宜的大通铺。房间里已经住了五六个人，汗味和脚臭味熏得人头晕。
哥，我害怕。王玥紧紧拉着哥哥的衣角。
不怕，哥在这儿。王超把弟妹安置在靠墙的位置，自己睡在外侧。
夜里，王超几乎没合眼。他听着房间里此起彼伏的鼾声，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身边的弟弟妹妹。月光从破旧的窗棂间漏进来，照在弟妹熟睡的脸上。
明天还要继续赶路。他望着窗外的月色，心里默默计算着行程。这一路虽然艰难，但只要想到即将见到爷爷奶奶，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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