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晨炊
天光微亮，赣南冬日的晨雾还未散去，大伯家的厨房里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王超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唤醒，披衣起身，见奶奶和大伯母正在灶间忙碌。
超儿，怎么不再睡会儿？奶奶正往大灶里添柴，灶膛里的火光映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
睡不着了，来帮您。王超挽起袖子，很自然地接过奶奶手中的火钳，在灶前的小凳上坐下。
这时里屋传来王刚迷迷糊糊的声音：哥，天还没亮呢......
王玥也揉着眼睛从隔壁房间出来，小声问：奶奶，今天早上吃什么？
煮粥，炒米粉。奶奶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快去洗脸，一会儿就能吃了。
大伯母正在准备炒米粉的配料。她先把昨晚泡发的香菇切成丝，又把一小块腊肉切成薄片。这是赣南人家常见的早餐，米粉用冷水泡软，配上香菇、腊肉和青菜一起炒，既好吃又顶饱。
王超往灶里添了把松针，火苗顿时旺了些。他注意到米缸里的米已经不多了，装米粉的袋子也快见底。
奶奶，我昨天出去，正好遇到个老乡，从他那儿换了点米和米粉。王超说着，起身回到房里，从空间中取出十斤大米和五斤米粉，用旧布袋装着提了出来。
奶奶接过布袋，打开一看，不禁惊讶：这米真好，颗粒饱满。超儿，你没乱花钱吧？
没花多少钱，就是用我带的一些南水县特产换的。王超含糊地解释，那老乡就喜欢咱们那的霉豆腐和酱菜。
大伯母凑过来看了看米，也连连称赞：这米真不错，比粮站供应的还好。今天正好给俊儿煮锅稠粥，让他吃饱了好去厂里。
王超又从中取出一块腊肉和几条腊鱼：这些也一起做了吧，给俊哥添点油水。
奶奶看着这些食材，既高兴又心疼：你这孩子，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路上多重啊。
不重，我年轻力壮的。王超笑笑，继续蹲在灶前烧火。
这时王刚已经洗漱完毕，凑到灶前好奇地问：哥，今天俊哥要去厂里了？
嗯，所以咱们要做顿好的给他送行。王超往灶膛里又添了根柴。
王玥乖巧地帮奶奶摆碗筷，把几只粗瓷碗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她小声问：奶奶，俊哥以后就是工人了吗？
是啊，你俊哥要去学技术了。奶奶摸摸王玥的头，将来我们玥玥也要好好学习。
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着，映得王超脸上暖烘烘的。大伯母把米淘洗干净，倒入大铁锅中，加了适量的水。另一边，她把泡软的米粉沥干水分备用。
超儿，火小些，该焖粥了。奶奶提醒道。
王超将灶里的柴火往外撤了撤，只留几根炭火慢慢煨着。粥的香气开始从锅盖边缘飘出来，混合着柴火的烟火气，构成了一幅熟悉的农家晨炊图。
大伯母开始炒米粉。她先在锅里下了少许猪油，待油热后放入腊肉片煸炒出油，再加入香菇丝翻炒。腊肉的咸香和香菇的鲜香顿时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好香啊！王刚使劲吸着鼻子，我都饿了。
马上就好。大伯母笑着把泡软的米粉倒进锅里，快速翻炒，最后加入青菜和调料。米粉在锅里滋滋作响，每根都裹上了油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王超看着奶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心里有些发酸。这个年代的老人，经历过太多苦难，对粮食有着近乎虔诚的珍惜。
奶奶，我帮您看着粥。王超接过奶奶手中的锅铲，轻轻搅动着锅里的粥，防止粘底。
这粥煮得差不多了。奶奶掀开锅盖看了看，再焖一会儿就能吃了。
这时，王俊也起床了，看到厨房里的阵势，惊讶地说：今天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你超哥带来的米和肉，给你饯行。大伯母笑着说，快去洗脸，一会儿饭就好了。
王俊感激地看了王超一眼，转身去打水洗漱。
王玥帮着把炒米粉盛到大盘子里，王刚则忙着摆筷子。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都很懂事地帮着干活。
粥煮好了，大伯母往锅里撒了把葱花，顿时香气四溢。这是典型的赣南做法，简单的白粥配上葱花，清淡爽口。
来，超儿，先给你爷爷盛一碗。奶奶递过来一个碗，他年纪大了，吃得早。
王超接过碗，先给爷爷盛了满满一碗粥，又夹了一筷子炒米粉。爷爷已经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见王超端饭过来，连连点头：好，好。
一家人都起床了，围坐在堂屋的方桌旁。桌上摆着一锅白粥，一盘炒米粉，一碟霉豆腐，还有几个煮鸡蛋。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已经算是很丰盛的一餐了。
来，俊儿多吃点。奶奶不停地给王俊夹菜，到了厂里要好好干，听老师傅的话。
王俊捧着饭碗，重重地点头：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王刚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粥，一边问：俊哥，工厂里是不是有很多大机器？
是啊，听说机械厂里的车床比房子还高呢。王俊兴奋地说。
王玥小口吃着炒米粉，小声说：俊哥以后就是工人了，真厉害。
王超默默地吃着饭，感受着这温馨的家庭氛围。这个年代的人，虽然生活清苦，但家人之间的感情却格外真挚。
饭后，王俊换上最体面的衣服，准备去机械厂报到。大伯母把一个布包塞到他手里：里面有两个饭团，饿了记得吃。
王超也站起身：我送送俊哥。
王刚赶紧咽下最后一口粥：我也要去！
我也去送俊哥！王玥也放下碗筷。
兄弟四人并肩走出家门，晨雾已经散去，冬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王俊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新衣服，脸上洋溢着期待和紧张。
超哥，谢谢你。王俊突然说，要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没机会进机械厂。
别说这些，王超拍拍他的肩膀，到了厂里好好干，争取早点转正。
王刚好奇地问：俊哥，工厂里是不是能学到很多本事？
是啊，听说当学徒要先学三年呢。王俊说。
王玥小声说：俊哥以后就是有工作的人了。
送走王俊，王超带着弟妹往回走。路过供销社时，他看见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人们拿着粮票和副食本，等着购买当天的配给。
回到家里，奶奶和大伯母正在收拾碗筷。王超注意到，她们把剩下的饭菜都仔细地收好，连一点油星都不浪费。
王刚帮着擦桌子，王玥在扫地。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都很懂事地帮着做家务。
超儿，你来。奶奶招手让王超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奶奶攒的一点粮票，你带回南水县去。
王超连忙推辞：奶奶，我不要，您留着用。
拿着吧，奶奶执意塞到他手里，你妈带着几个孩子不容易。我们在洪城，好歹有你大伯照应。
王超握着那叠带着奶奶体温的全国粮票，心里暖暖的。这个年代的亲情，就体现在这一粥一饭之间，体现在这薄薄的粮票之中。
窗外，阳光正好。王超帮着奶奶把厨房收拾干净，又把水缸挑满。王刚和王玥在院子里喂鸡，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在这个平凡的早晨，王超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特有的温暖与坚韧。一家人相互扶持，共渡难关，这就是最珍贵的情谊。
（第三百三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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