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城的天刚擦亮,擂台边的柳树还挂着露水,赵秀才的嗓子已经喊得冒了烟。
他举着刚印好的《安州快报》往人群里钻,纸页上英雄擂·复活赛六个墨字被晨风吹得簌簌响:旧擂主回家吃饭嘞!
打赢不收银子,输了管饱茶汤!
苏九蹲在擂台边啃油饼,油星子沾在青布短打前襟上。
他望着渐渐围拢的人群,喉结动了动——昨天在书院算的账没错,安州城的百姓最爱看翻旧账,就像爱吃糖霜山楂,甜里带点酸才够味。
让让!让让!
一声粗哑的吆喝劈开人墙,苏九手一抖,油饼差点掉地上。
来的是断了左臂的铁山,当年在城北拳场连赢七场,后来被人在酒里下了软骨散,如今用竹棍撑着空荡荡的袖管,走路还是虎虎生风。苏兄弟!铁山用右拳捶了捶擂台木柱,你这擂台够结实不?
当年那孙子拿淬毒的匕首捅我,我都没倒,今儿倒要看看谁先趴下!
人群里又挤进来个戴斗笠的,斗笠下露出半截青肿的脖子——是被灌了哑药的快刀刘。
他掀开斗笠,指节捏得发白,在擂台边的沙土上画了把刀,刀尖狠狠扎进黑袍盟三个字里。
苏九喉结滚动,突然觉得嘴里的油饼没了滋味。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破庙遇见快刀刘,那人蹲在草堆里流眼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刀鞘。
现在这双手在沙地上画得太用力,指甲缝里渗出了血。
诸位!
白眉老者的声音像洪钟撞在瓦罐上,嗡鸣着炸开。
他拄着青铜拐站上擂台,雪白的寿眉被风掀起,老朽在江湖当仲裁三十年,头回见这种擂台——不为争金帛,不为抢名号,就为争口气!他突然转身,青铜拐地敲在擂台边的石墩上,谁要再使阴招,老朽这把老骨头,就替江湖先拆了他的招子!
人群炸了锅。
卖糖葫芦的老张把草把子往地上一戳:说得好!
上个月我闺女买胭脂,那铺子老板非说我少给两文钱,后来才知道是黑袍盟的人指使的!卖豆腐脑的王婶举着汤勺喊:我家房契被偷,找官差说是江湖事不管,合着都让那帮龟孙藏着当把柄呢!
苏九站在人堆里摸鼻子,眼角余光瞥见两个穿青布短打的。
那两人挤在最外圈,一个盯着铁山的断臂看,一个总往擂台底下瞄。
其中高个子摸了摸腰间——那里鼓囊囊的,像是藏着短刀。
小翠。苏九压低声音喊了句。
知道啦。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应和,小翠抱着一摞粗瓷碗挤过来,发梢的银铃铛叮铃响,赵秀才说要给旧擂主们敬茶,我这就去灶房端。她经过那两个身边时,袖中滑出个小纸团,地砸在高个子脚边。
高个子弯腰捡纸团的工夫,苏九已经收回视线。
他摸了摸怀里的九龙残图,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淡金色光幕浮现在眼前,【检测到关键人物黑袍盟外围探子,是否触发推演模式?】
推!必须推!苏九在心里骂了句,眼皮都没抬。
下一刻,他眼前浮现出立体沙盘:擂台正面是十三位旧擂主抱拳寒暄,地底却爬着条暗线——二十七个红点正沿着百味居地窖往擂台方向移动,带头的红点上标着黑袍盟分舵主。
系统提示框跳出:【东侧第三根木柱下有空隙,建议埋设声控机关,预测成功率78%】
鬼面卫长!苏九扯着嗓子喊,把东边第三根柱子拆了!
鬼面卫长不知从哪冒出来,黑面巾下的眼睛闪过精光。
他挥了挥手,两个手下扛起工具箱就冲过去。
苏九凑过去低声道:锯开柱子,塞空竹筒。
等底下有人爬,竹筒里的蜂鸣器就响——跟你说的那招草船借箭异曲同工,动静小,传得远。
鬼面卫长点头,指尖在柱子上敲了三下。
苏九看着他的动作,突然笑出声:你这敲柱子的劲儿,跟我家老黄狗刨食似的——得,就这么着吧。
日头爬到头顶时,擂台边的槐树上已经挂了八串糖人。
孙婆婆的糖锅咕嘟冒泡,今天的糖人比往日多了龙纹,她舀糖稀的手突然顿住,扯着嗓子唱:桩下有人爬,快去告诉阿九呀~
蹲在糖人摊前的小娃们眼睛亮了,踮着脚跟着唱:桩下有人爬,快去告诉阿九呀~
哎哎哎!穿青布短打的高个子挤过来,老太太,这新曲子哪学的?
孙婆婆眯眼笑,糖稀在她手里拉出丝:跟说书先生学的呗,说现在安州城有大英雄,专抓底下爬的耗子。她把糖人往小娃手里塞,吃吧吃吧,甜着呢!
高个子转身要走,裤脚突然被扯住。
三个小娃仰着脏乎乎的脸:叔叔,你要当耗子吗?另一个小娃举起糖渣:再看柱子,我们就扔糖渣!
高个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猛得甩开裤脚就跑。
他没看见,赵秀才的书童正缩在茶棚里,手里的纸本唰唰记着:巳时三刻,青布短打二人组,往城西方向,脚步慌乱。
擂台赛进行到第三场时,苏九的眼皮跳了跳。
他看着自家弟子阿福被快刀刘的徒弟逼得连连后退,心里直乐——这小子平时练拳偷懒,装败倒是有模有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哎呀!阿福踉跄着摔下擂台,捂着肚子直哼哼,师兄我输了,我输了!
苏九挤到后台,把阿福的破布衫往身上一套,又抹了把锅底灰在脸上。
他刚蹲到败者席的草堆里,就听见屋顶传来瓦片轻响。
就是他。
沙哑的男声像刮过砂纸,苏九闭紧眼装晕,感觉有绳子套上了脖子。
他数到三,突然发力一挣——绳子地断成两截,四周灯笼地全亮了!
鬼面卫长举着火把站在门口,黑面巾被火光映得泛红:跑?
往哪跑?
抓坏人啦!孙婆婆举着铜铃冲进来,铃铛声震得人耳朵发疼,赵秀才!
赵秀才!
快来记!
这是第几个啦?
黑衣人僵在原地,刀还攥在手里,刀尖哆哆嗦嗦指着苏九。
苏九抹了把脸上的锅底灰,咧嘴笑:兄弟,绑人之前也不摸摸脉?
我这心跳得跟打鼓似的,您愣是没听出来?
半夜的百味居飘着剩菜馊味,苏九举着火折子照向地窖暗门。
被捕的黑衣人缩在鬼面卫长怀里直抖:判...判官令在最里间密室,我就见过一回!
密室的青石板被撬开时,霉味混着铁锈味扑出来。
赵秀才举着蜡烛凑过去,突然倒抽口冷气:这面铜镜!他指尖颤抖着摸向镜背,苏兄弟你看!
这刻的顺者生,逆者亡,跟当年大楚遗诏的拓片——
苏九没说话。
他盯着铜镜里的倒影,烛火在镜面上摇晃,倒影的眼角似乎动了动。
他伸手去摸镜面,触手一片冰凉,像摸到了块浸在冷水里的石头。
收着。苏九把铜镜往怀里一揣,回书院。
月光透过百味居的破窗照进来,铜镜在他怀里微微发烫。
他望着窗外的星子,突然想起铁山断臂时的血,快刀刘画在沙地上的刀,还有孙婆婆唱的童谣。
九龙残图,判官令,顺者生...苏九低声念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镜边缘,那位穿九龙残袍的,总该露面了吧?
回到书院时,天已经蒙蒙亮。
苏九把铜镜放在书案上,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镜面上投下一片淡金色。
他盯着镜面,突然发现倒影的睫毛似乎颤了颤——
阿九!小翠端着热粥推门进来,先喝碗粥吧,夜里凉...
苏九猛地抬头,铜镜里的倒影又恢复了原样。
他揉了揉眼睛,把铜镜往书案里一推:没事,就是困了。
可等小翠出去后,他又悄悄把铜镜掏出来。
晨光里,镜面泛着幽光,倒映着他的脸,还有他身后——
书案上的九龙残图,正和铜镜上的纹路,慢慢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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