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圈之外,那股无形的恶意如同潮水般起伏,盘旋不去。艾文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松针与血腥的混合气味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被盐圈暂时阻隔,变得淡了一些,却依旧如同实质般萦绕在鼻端,提醒着他危险的迫近。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最后一丝天光被浓密的树冠吞噬,黑暗如同巨兽合拢了口吻,将整片黑木岭彻底吞没。温度骤降,呵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黑暗不仅带来了寒冷,更放大了所有的感官——风声穿过林梢的呜咽,远处不知名生物的窸窣,以及那始终萦绕不散、仿佛近在耳边的被窥视感。
“篝火……必须升起篝火!”艾文猛地想起守则第五条最关键的部分。露天的平坦石块,篝火不灭。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带来的僵硬。他借着最后一点微光,几乎是匍匐在地,手脚并用地在盐圈范围内摸索、收集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干燥的松针、枯死的细小枝桠、几块幸运地没有被露水完全打湿的较粗树枝。他的动作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慌乱,手指被尖锐的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
收集到勉强够用的柴火后,他将它们堆在盐圈中心相对平坦的地面上,从背包最里层掏出防水性能极好的火柴盒。他的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第一次划火柴,哧啦一声,微弱的光焰刚亮起,就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灭。
艾文的心沉了下去。他咬紧牙关,用身体挡住可能来风的方向,第二次划燃火柴。橘黄色的火苗颤抖着,终于点燃了干燥的松针,细小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枯枝,发出噼啪的轻响。火光逐渐稳定、扩大,驱散了身边一小圈的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小心翼翼地添加着稍大些的树枝,确保火堆能够持续燃烧。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也在他周围投下摇曳不定、张牙舞爪的影子。此刻,这些属于自己的影子也显得分外可怖,因为他清晰地记得守则第二条:“黑木岭的树只会在白天投下影子,若在傍晚后看到树影晃动且没有风……”
他不敢去看周围那些在火光边缘若隐若现的树木,生怕看到什么不该有的影子晃动。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火堆上,如同守护着生命中唯一的灯塔。柴火有限,他必须精打细算,既要维持火焰不灭,又要尽可能支撑得久一些。
时间在死寂和紧张中缓慢流逝。火焰提供了光明和些许安全感,但盐圈之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潜藏的“它”,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艾文抱着膝盖,蜷缩在火堆旁,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几个世纪。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就在盐圈边缘响起的“沙沙”声,让他浑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
那不是风吹落叶的声音,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上拖行的摩擦声。
艾文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他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盐圈之外,火光与黑暗交界的那片模糊区域。那里,阴影浓重得如同墨团,什么也看不清。
“沙沙……沙沙……”
声音再次响起,更近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盐圈外围徘徊、试探。
艾文屏住呼吸,右手紧紧握住了那把 multipurpose 求生刀,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力量。左手则再次抓住了剩下的半袋盐,准备随时撒出去。
火光跳跃了一下,在那明灭的瞬间,他似乎看到盐圈边缘的黑暗中,有一个极其模糊、低矮的轮廓一闪而过。那轮廓不成形,像是一团蠕动的阴影,又像是一个匍匐在地的人形,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
“它”就在外面!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头凉到脚。他能感觉到“它”的注视,比之前在林中感受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接近。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毒、贪婪,还有一种非人的冰冷。
“沙沙”声停了下来。那模糊的轮廓也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
但艾文知道,“它”没有离开。对峙在无声中持续。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旋律。
他想起守则第六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但回头看不到人时,不要奔跑,保持匀速前行,口中反复念‘借路而行,无意打扰’……” 虽然现在的情况并非身后有脚步声,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盯上的感觉是相似的。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念诵是否有用,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具有某种“规则”力量的行为。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气声,开始反复念诵:“借路而行,无意打扰……借路而行,无意打扰……”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微弱,但在他听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自我安慰的力量。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目光始终不敢离开盐圈外的黑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他开始念诵后,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冷恶意,似乎稍微减弱了一丝。盐圈之外,再也没有出现那“沙沙”的拖行声,也没有再看到那模糊的轮廓。
然而,另一种变化悄然发生。
原本只是松针和血腥的混合气味,此刻似乎多了一丝……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极其陈旧的、类似腐朽木头的味道。这气味并不浓烈,却顽固地渗透进来,与松针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复杂、更令人作呕的复合气息。
艾文的心再次提起。这变化意味着什么?“它”还在变换着方式试图接近?还是黑木岭的夜晚,本就有着层层叠叠不同的危险?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一边机械地念诵着“借路而行,无意打扰”,一边密切关注着火堆和盐圈外的情况,同时用耳朵捕捉着任何风吹草动。柴火在一点点消耗,火焰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旺盛了。他赶紧小心地添加了两根稍粗的树枝,看着火苗重新窜高,才稍微安心。
后半夜,气温更低,露水凝结,寒意刺骨。艾文裹紧了冲锋衣,依旧冻得牙齿打颤。疲劳和困倦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合在一起。但他不敢睡,也不能睡。守则明确要求“必须保持篝火不灭”,而黑暗中潜藏的“它”也绝不会允许他安然入睡。
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时不时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用痛感驱散睡意。他将那份手抄的守则从背包里拿出来,就着火光再次仔细阅读,每一个字都反复咀嚼,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生存的线索,或者仅仅是给自己一些心理上的支撑。
“蓝布衫老妇……树影……红布条……盐……篝火……脚步声……木牌……松针……野果……岔路……” 这些看似零碎的规则,此刻在他眼中,却是一条条用未知代价换来的、通往生路的密码。百年前那场瘟疫,那些怨念不散的亡魂,究竟将这黑木岭变成了一个何等恐怖的牢笼?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东方的天际,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曙光。黑暗开始缓慢地退却,林间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随着天色渐亮,那股一直萦绕在盐圈之外的浓烈恶意,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雾气般,开始逐渐消散。松针与血腥、混合着泥土和腐朽的诡异气味,也慢慢变淡,最终只剩下清晨山林间应有的、带着露水和草木清香的空气。
艾文几乎虚脱般地瘫坐在地上,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了一口气。篝火已经快要燃尽,只剩下一点微红的余烬。他守住了,熬过了在黑木岭的第一个、也是最恐怖的一个夜晚。
他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麻木的四肢。他谨慎地没有立刻踏出盐圈,而是先仔细观察四周。晨光下的黑木岭,恢复了它看似宁静平和的面貌,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艾文知道,那不是梦。盐圈外地面上,那些看似凌乱、却又隐隐围绕盐圈分布的、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蹭过的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残留,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昨晚的真实。
他收拾好所剩无几的装备,将烧尽的篝火用泥土仔细掩埋。当他准备迈步离开时,下意识地抬手捋了一下被露水打湿的头发。
几根细小的、深绿色的松针,从他的发间飘落下来。
艾文的身体瞬间僵住。他低头,看着散落在脚边泥土上的松针,心脏再次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一、二、三、四、五……
五根。
奇数。
守则第八条如同冰冷的文字浮现在脑海:“清晨若发现自己的头发上沾有松针,且松针数量是奇数,必须在太阳完全升起前,用溪水洗三次头,洗的时候不要看水中的倒影。”
他猛地抬头看向东方,太阳还没有完全跃出地平线,但天光已经大亮,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溪水!他必须立刻找到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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