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堂内,气氛肃杀。
张万山面色铁青,端坐于左侧,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他死死盯着站在堂下的林昊,眼神中的怨毒与杀意毫不掩饰。若非李清风坐在主位,几位执事弟子分立两侧,他恐怕早已不顾一切出手。
李清风坐于主位,面容沉静,不怒自威。他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最后落在林昊身上:“林昊,你将黑沼泽之事,以及归来途中遭遇张狂、并与张执事冲突的经过,详细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林昊拱手,神色平静,将张狂如何散播幽冥莲消息,如何在黑沼泽外围布下霍彪及影煞杀手埋伏,赵崧如何出现并与自己冲突,最终引动独角墨鳞蛟,赵崧死于蛟龙之口,自己夺得幽冥莲后遭遇三方楼拦截,幸得苏清月解围,以及归途遭遇张狂埋伏、被迫废其修为、又与赶来的张万山交手等事,原原本本,清晰道来。
他语气平稳,条理分明,并未添油加醋,但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重锤,敲在在场众人心上。尤其是提及赵崧身死、三方楼出现时,连几位执事弟子都面露惊容。
李云和王铁作为证人,也上前补充了他们所见所闻,与林昊所言相互印证。
“满口胡言!”张万山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霍然起身,指着林昊厉声道,“李执事!此子狡诈无比!他分明是觊觎幽冥莲,设计害死赵崧师侄,又心狠手辣废我侄儿修为!如今竟敢攀诬我侄儿设局害他?简直荒谬!他一个凝气境弟子,如何能从相当于筑基后期的独角墨鳞蛟口中夺得幽冥莲?又如何能在三方楼三名筑基修士手中逃脱?分明是编造谎言,掩盖其罪行!请李执事明察,将此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他声音激愤,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林昊身上。
李清风眉头微蹙,看向林昊:“林昊,张执事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那幽冥莲,现在何处?”
林昊早有准备,坦然道:“弟子所言,黑沼泽中幸存者并非只有我等,李执事可派人寻访当时也在腐毒潭附近的其他修士,一问便知。至于幽冥莲……”
他顿了顿,心念一动,那株通体幽暗、莲心闪烁着星辉的幽冥莲便出现在他手中,精纯的阴寒之气瞬间弥漫开来,让整个执事堂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此物确实在弟子手中。弟子能夺得此莲,一是侥幸,二是借助了某种特殊手段,暂时吸引了那蛟龙的注意,此事涉及弟子个人隐秘,不便详述。至于能从三方楼手中逃脱,全赖苏清月苏师姐及时现身相助。”
看到幽冥莲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林昊手中,感受着那精纯无比的阴寒之气,张万山瞳孔骤缩,脸上肌肉抽搐,更加确信赵崧之死与林昊脱不了干系,心中杀意更盛。而李清风和其他执事弟子,则是面露惊异,显然没想到林昊真的做到了这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苏师姐?”李清风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你说是苏师侄救了你?”
“是。”林昊点头,“苏师姐可为此事作证。”
就在李清风沉吟,考虑是否要请苏清月前来对质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自堂外传来:
“他所言属实。”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苏清月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执事堂门口,依旧是那一袭白衣,面覆轻纱,气质清冷如仙。她缓步走入堂内,对着李清风微微颔首:“李师叔。”
“苏师侄,你来了。”李清风神色一肃,对于这位宗门圣女,他也不敢怠慢,“方才林昊所言,你可知情?”
苏清月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难看的张万山,最后落在林昊身上,淡淡道:“三日前,我于黑沼泽外巡查,恰遇三方楼宋玉书等三人,欲对林师弟不利,便出手将其惊走。林师弟所言被三方楼拦截之事,确为事实。至于之前黑沼泽内发生何事,我并未亲见,但归途之中,确曾感知到腐毒潭方向有筑基修士激烈交手及蛟龙暴动之气。”
她的话语,无疑为林昊提供了最有力的佐证!证明了三方楼的存在,也间接佐证了腐毒潭的混乱。
张万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苏清月竟然会亲自前来为林昊作证!有这位宗门圣女开口,他再想凭此攀诬林昊,已是难上加难!
“即便如此,他残害同门,废我侄儿修为,总是事实!”张万山不甘地嘶吼道,状若疯狂,“李执事!门规森严,残害同门者,当废其修为,逐出宗门!请李执事依门规处置!”
李清风目光转向林昊:“林昊,对此,你作何解释?”
林昊迎着张万山那吃人般的目光,毫无惧色,朗声道:“弟子方才已言明,是张狂先潜伏于归途,意图不轨,弟子迫于自保,才不得已出手。张狂屡次设计杀我,证据确凿,其行径已与魔道无异!弟子废其修为,既是自保,亦是替宗门清理门户!若按门规,谋害同门者,其罪当诛!弟子只是废其修为,已是念在同门之谊,手下留情!”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直接将张狂的行为定性为“谋害同门”、“与魔道无异”,将自己放在了维护宗门规矩的制高点上!
“你……你强词夺理!”张万山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反驳。张狂所作所为,他心知肚明,只是以往都被他压了下去,如今被林昊当着李清风和苏清月的面彻底揭开,让他狼狈不堪。
李清风沉吟不语,心中飞快权衡。张狂谋害同门,证据指向明确,林昊反击过当,但事出有因。更重要的是,林昊展现出的潜力和实力,已然引起了宗门高层的注意,尤其是吴长老和苏清月都对其颇为关注。而张万山虽为执事,但其侄行为不端,其本人亦有纵容包庇之嫌……
片刻后,李清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经查,外门弟子张狂,屡次设计谋害同门林昊,证据确凿,违反门规,其行卑劣。念其已受惩处,修为被废,不再追加刑罚,逐出宗门,交由家族看管。”
“外门弟子林昊,遭同门谋害,被迫反击,情有可原。然出手过重,废人修为,亦有不当。罚其禁足思过一月,扣除三月宗门俸禄,以儆效尤。”
“执事张万山,管教子侄不严,纵容其行凶,险些酿成大祸,罚其闭关思过半年,暂卸执事之职!”
这个判决,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轻重分明。张狂被彻底废掉,逐出宗门,前途尽毁。张万山被剥夺权力,闭关思过,势力大损。而林昊,仅仅是被罚禁足和扣除俸禄,不痛不痒,显然是得到了偏袒。
“不!我不服!!”张万山猛地站起身,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李清风!你偏袒此獠!我不服!我要上报长老会!”
李清风眼神一冷:“张万山,此乃执事堂决议!你若不服,自可上诉!但在长老会决议之前,需遵从此令!来人,请张执事下去,准备闭关!”
两名筑基期的执事弟子上前,一左一右“请”住了几近失控的张万山。
张万山死死盯着林昊,又怨毒地看了一眼苏清月和李清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你们等着!此事绝不算完!”
说完,他猛地甩开执事弟子,踉跄着冲出执事堂,背影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一场风波,暂时尘埃落定。
李清风看向林昊,语气缓和了些:“林昊,望你经此一事,能谨守门规,勤加修炼,莫要辜负宗门期望。”
“弟子谨记。”林昊躬身行礼。
李清风又对苏清月点了点头,便带着执事弟子离开了。
执事堂内,只剩下林昊与苏清月二人。
“多谢苏师姐出面作证。”林昊再次郑重道谢。若非苏清月及时出现,今日之事,恐怕还要多费一番周折。
苏清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陈述事实。三日后,记得来明月峰。”
说完,她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皎洁月光,悄然离去。
林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那份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这位苏师姐,似乎对他……确实有些不同。
摇了摇头,将杂念压下。当务之急,是利用这一个月的“禁足”时间,好好巩固修为,消化所得,并为前往明月峰做准备。
他走出执事堂,在外等候的李云和王铁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关切。
“林师兄,怎么样?”
“没事了。”林昊微微一笑,“罚我禁足一月而已。”
两人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愤愤不平道:“真是便宜张狂那个混蛋了!还有张万山,只是闭关思过!”
林昊目光深邃,望向张万山离去的方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
“闭关思过?只怕他……不会甘心。”
他有一种预感,与张万山,乃至其背后的势力,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三日后的明月峰之行,也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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