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禁足,转瞬即逝。
当林昊再次推开院门时,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已然迥然不同。修为依旧是凝气九层大圆满,但整个人却多了一种内敛而深沉的韵味,眼神更加深邃平静,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举手投足间,灵力流转圆融自然,隐隐带着一股包容万象、却又可衍化万法的独特“道韵”。
经过苏清月的指点和这一月的潜心体悟,他虽未筑基,但对自身力量的认知和掌控,已然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如今的他,有十足的信心,即便不动用万衍宝葫内的兵器虚影,仅凭自身对混沌灵力的运用和初步领悟的“道韵”,也足以轻松击败之前的段鸿,甚至能与普通的筑基初期修士周旋一二。
“是时候为筑基做最后的准备了。”林昊目光坚定。凝气大圆满已是此境的极致,再积累下去意义不大,唯有筑基,才能实现生命层次的跃迁,真正踏上仙途。
筑基需要满足几个关键条件:第一,自身灵力积累足够,达到凝气大圆满;第二,神识足够强大,能精细操控灵力凝聚道台;第三,需要“筑基丹”辅助,提高成功率和道台品质;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要对自身的“道”有清晰的认知和坚定的信念,以此为核心筑就道台。
前两条,林昊已然具备,甚至远超寻常修士。第三条,他手中拥有主药“幽冥莲”,足以炼制出品质极佳的筑基丹,甚至可能不止一颗。而第四条,经过明月峰悟道,他对以“混沌”为核心的自身之道,已然有了明确的方向。
如今,只差将幽冥莲炼制成筑基丹。
炼丹并非林昊所长,尤其是筑基丹这等高阶丹药,失败率极高,需要经验丰富的炼丹师出手。宗门内虽有丹堂,但林昊并不想将幽冥莲暴露于人前,以免节外生枝。
“或许……可以去宗门外的大型修真坊市‘天工坊’看看,那里龙蛇混杂,有专门的炼丹师承接委托,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便能保密。”林昊心中思忖。天工坊位于青云宗势力范围边缘,是一个由多个散修势力共同管理的自由坊市,消息灵通,资源丰富。
打定主意,林昊便准备动身。他找来李云和王铁,将一些得自黑沼泽和影煞杀手的、自己用不上的材料、法器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宗门坊市兑换成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林师兄,你要外出?”李云有些担忧。如今林昊可谓是处在风口浪尖,张万山虽在闭关,但其势力犹在,赵家更是虎视眈眈。
“无妨,我自有分寸。”林昊淡淡道,“你们留在宗门,安心修炼,若有麻烦,可去寻李清风执事,或……传讯于明月峰。”他并未将苏清月的传讯符交给他们,但那日苏清月为他出面之事,李云二人也知晓,提及其名号,或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
“是,林师兄放心!”李云和王铁重重点头。
林昊不再耽搁,悄然离开了青云宗,向着天工坊的方向而去。他并未使用宗门的飞行法器,而是凭借自身凝气大圆满的修为和神行符赶路,虽然慢些,但更加隐蔽。
就在林昊离开宗门不久,一道隐秘的消息,便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传入了张万山闭关的洞府,以及……宗门深处,一座灵气更加浓郁、守卫森严的山峰之内。
……
天工坊距离青云宗有数日路程。林昊一路疾行,同时保持着高度警惕。他如今神识强大,远超同阶,沿途倒是避开了几波看似不怀好意的修士。
三日后,一片建立在巨大山谷中的繁华建筑群出现在眼前。楼阁林立,阵法光芒闪烁,空中时有各色遁光飞入飞出,喧闹之声远远传来。谷口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工坊。
缴纳了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坊费后,林昊步入了这座鱼龙混杂的坊市。街道宽阔,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售卖着各种丹药、法器、符箓、材料,甚至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赃物。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药、矿石以及修士身上混杂的气息。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修士间的低语声不绝于耳。在这里,能看到衣着华丽的宗门弟子,也能看到气息彪悍的散修,甚至偶尔还能感知到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显然是筑基甚至更高阶的修士。
林昊收敛自身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凝气后期散修,在坊市中漫步,目光扫过两旁的店铺,主要是留意那些挂着“丹”字招牌,或者宣称承接炼丹委托的铺子。
他需要找一个信誉良好、且能保守秘密的炼丹师。
连续看了几家规模较大的丹药铺,虽然都有炼丹业务,但要么是要求留下真实身份信息,要么是炼丹师水平良莠不齐,林昊都不太满意。
正当他准备前往坊市中心区域,寻找那些由知名炼丹师开设的私人丹阁时,目光却被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吸引。
那摊位十分简陋,只摆着一张破旧木桌,桌上放着几个药瓶和几块常见的低阶矿石。摊位后,坐着一个头发乱糟糟、衣衫褴褛、正靠着墙壁打盹的老者。老者身上灵力波动微弱,似乎只有凝气三四层的样子,在这坊市中毫不起眼。
但吸引林昊注意的,是老者腰间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布满污渍的黑色葫芦,以及他摊位木桌上,用指甲随意刻画出的几个歪歪扭扭的符文。那些符文,看似杂乱,但林昊凭借强大的神识和《元墟杂录》带来的些许见识,竟隐隐感觉其中蕴含着一丝极其古老玄奥的意蕴,与炼丹之道隐隐相关。
更让他心中一动的是,他丹田内的混沌源炁,在靠近这个摊位时,竟然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面对《元墟杂录》残简和那魔兵碎片时类似的悸动!
这老者,绝不简单!
林昊脚步一顿,改变了方向,走向那个不起眼的摊位。
他刚在摊位前站定,那打盹的老者便仿佛有所感应,懒洋洋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浑浊的目光扫了林昊一眼,打了个哈欠:“买东西?自己看,明码标价。”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宿醉未醒的慵懒。
林昊没有去看桌上的东西,而是拱手,客气地问道:“前辈,请问您这里,可承接炼丹委托?”
老者闻言,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上下打量了林昊一番,嗤笑一声:“小子,你看老夫像会炼丹的人吗?去里面那些大铺子吧,别耽误老夫晒太阳。”
林昊并未气馁,目光平静地看着老者,缓缓道:“晚辈所需炼制之丹,颇为特殊,不欲人知。观前辈此处,虽看似简陋,然‘藏巧于拙’,或能解晚辈之忧。”
他话语中,“藏巧于拙”四个字,刻意加重了一丝语气。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懒散模样,掏了掏耳朵:“说什么文绉绉的话,听不懂。什么特殊丹药,拿出来看看?不过事先说好,老夫出手价格很贵的,而且不保证成功率。”
林昊神识悄然扫过四周,确认无人特别注意这边后,心念一动,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幽冥莲的阴寒气息,隔绝了大部分药性,仅泄露出微不足道的一丝,传递向那老者。
这丝气息极其淡薄,若非对灵药特性极其敏感之人,绝难察觉。
然而,就在这丝气息出现的刹那,那慵懒老者猛地坐直了身体,原本浑浊的双目瞬间变得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林昊,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幽冥莲?!”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你小子……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他果然认得!林昊心中一定,知道自己找对人了。能瞬间辨认出被刻意遮掩后的幽冥莲气息,此老在丹道上的造诣,恐怕深不可测。
“机缘巧合所得。”林昊含糊带过,沉声道,“前辈可能炼制?”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仔细打量了林昊一番,目光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半晌,才缓缓道:“筑基丹……而且是以幽冥莲为主药的顶级筑基丹。炼制此丹,老夫确有几分把握。不过,规矩你要懂。”
“前辈请讲。”
“第一,材料自备,除了主药,还需‘玉髓芝’、‘天灵果’、‘血精草’……等十二味辅药,年份不得低于五十年。”
“第二,报酬,成丹之后,老夫要取三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无论成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泄露半分,后果自负!”
老者语气严肃,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与之前那副邋遢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
三成丹药!这个要价不可谓不高。但林昊沉吟片刻,便点头答应:“可以。辅药我已备齐部分,欠缺的可在坊市内购买。不知前辈需要多久?”
“备齐材料,三日后来此寻我。”老者说完,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靠在墙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快走吧,别挡着老夫做生意。”
林昊不再多言,拱手一礼,转身便融入人群,前去购买欠缺的辅药。他心中明白,自己恐怕是遇到了一位隐居于市井的丹道高人。此行,或许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然而,林昊并未察觉到,在他与那邋遢老者交谈之时,远处一座茶楼的雅间内,一道阴冷的目光,正透过窗户,牢牢锁定着他的背影。
雅间内,一个面容阴鸷、穿着赵家服饰的中年修士,放下手中的茶杯,对身旁一名手下低声道:
“目标已出现,去了那个‘醉老头’的摊位……看来是想炼制筑基丹。通知下去,按计划行事,就在他离开天工坊,返回宗门的路上……动手!”
“是!”
一道传音符悄然飞出。
暗处的杀机,如同张开的蛛网,悄然向着林昊笼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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