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接着说：“咱们三个团，哪个团动一动，鬼子要增援，必然经过另外两个团的地盘。
所以我想提个建议。”
孔捷眯起眼：“你小子又要耍什么花招？”
李云龙嘿嘿一笑：“不如咱们成立个联合指挥组，真要搞大动作，也好统一调度。”
“联合指挥？”孔捷立马炸了，“说了半天，你不是想当总指挥，管我和老丁吗？”
“这也没办法啊。”李云龙摊手，“我独立团的人数比你们两家加起来还多，要是让你老孔来指挥，你不脸红我还替你害臊。”
孔捷冷哼一声：“一句话，想指挥老子？门儿都没有！”
……
其实李云龙压根没指望真能指挥得了丁伟和孔捷。
三人当年一起扛枪出来的兄弟，真让他发号施令，他也拉不下这个脸。
刚才提那一嘴，不过是为接下来的合作讨个说法、留个余地罢了。
他笑了笑，改口道：“指挥不行，那协同作战总可以吧？”
孔捷这才点头：“配合打仗，没问题。”
丁伟也应道：“那是自然。
咱们仨谁动手，只要鬼子援兵路过另外两家防区，甭废话——照死里揍！”
“就是这话！”李云龙一拍桌子，“来，今儿非得喝个痛快！”
三人碗沿相碰，仰头就干了个底朝天。
这时秀芹也把热腾腾的菜端上了桌。
一碗酱香四溢的炖肉，一盘金黄酥脆的干蘑，居然还有一条刚出锅的黄河鲤鱼，鱼身完整，油光发亮。
“你小子，日子过得比财主还滋润啊。”孔捷看着满桌好菜，忍不住咂嘴感叹。
“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李云龙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天天顿顿有荤腥？也就你们俩老兄弟来了，我才舍得把压箱底的好货拿出来，不然谁稀罕动这些？”
孔捷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边嚼边问：“老李，听说你们这儿最近来了不少女学生？都是从后方来的？”
李云龙一听，筷子往桌上一放，眯着眼笑骂：“哟呵，你孔二愣子这是动凡心了？莫不是想甩了你家那口子，另攀高枝？”
“滚犊子！”孔捷啐了一口，“我哪是为自己打听？是我们政委的事儿。
人家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婆娘都没有，该成个家了。”
“不是你自个儿就好。”李云龙咧嘴一笑，“刚才我还真吓一跳，差点以为你要学那陈世美，抛妻弃子呢。
不过话说回来，就你这张黑脸膛、粗胳膊大腿的样儿，就算你想当负心汉，也没哪个姑娘肯跟你扯结婚证。”
“行啊，”孔捷也不恼，反唇相讥，“我孔捷是五大三粗，可你李云龙又能强到哪儿去？脑袋大得像夜壶，提起来都费劲，撒尿怕是还得两个人扶着。”
话音未落，三人已是哄堂大笑，笑声震得房梁都在抖。
笑罢，李云龙脸色忽地沉下来：“说起那些女学生，我就窝火。
胡宗南那家伙，真是够缺德的。”
“不少姑娘从四川、云南一路奔涏姲，结果被他半道截住，不让过，有的干脆就给扣下了。”
“这不新鲜。”丁伟摆摆手，“他拦学生也不是头一回了，不听话的直接抓进大牢。
国民党跟咱们之间，从来就没真心合作过。”
“等着瞧吧，小鬼子一走，迟早得分个高低。”
“而且这一仗，绝不是小打小闹，动静之大，恐怕你我都想不到。”
“迟早要打？”李云龙接过话头，“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擦枪了。
你们刚才不是还提到了楚云飞的358团吗？”
“怎么？”孔捷眉毛一挑，“那小子惹你了？”
“可不是嘛！”李云龙冷笑一声，“前阵子鬼子兵力不够，撤了大孤镇，临走前倒好，先通风报信给楚云飞。”
“这姓楚的还真不客气。”
“他清楚得很，那地方可是咱根据地的心窝子，偏偏抢着派兵占了去。”
“可别急。”孔捷赶紧劝，“虽说晋绥军跟咱们一向不对付，但眼下曰本人还在眼皮底下，不能轻举妄动。”
“用你说？”李云龙哼了一声，“要是没上面那个‘统一战线’拴着，老子早就把他的一个步兵营、一个炮营连锅端了！”
“你还惦记着他那炮营？”丁伟插嘴。
“当然！”李云龙眼神一亮，“他那炮营足足十八门七五山炮，火力顶得上半个主力团。
咱缺的就是重家伙，只要吞下它，啥都有了。”
……
大孤山深处，晋绥军358团团部。
方立功正带着几个参谋围着沙盘推演战术，楚云飞站在一旁默默观察。
趁着众人调整地形模型，方立功趁机凑上前，由衷说道：“团座，您下令让一营和炮营进驻大孤城，这招实在高明。”
“大孤城位置太关键了。”
“只要咱们牢牢把控这里，就等于在独立团的心脏地带钉进一颗钉子。”
“往前，可以用炮火打击赵家峪、小李庄这些李云龙苦心经营的核心据点，断他粮源，毁他根基，削弱他的持久作战能力。”
“必要时，甚至能直接轰掉他们的指挥所，让整个独立团陷入混乱，群龙无首。”
“往后，这两个营又能作为前沿屏障，防备李云龙可能的反扑。”
“一旦局势有变，我们还能集中兵力，先收拾孔捷的新二团，各个击破。”
楚云飞依旧没吭声，只是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
但他眼里的满意，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这步棋，确实得意得很。
楚云飞和李云龙私底下交情是不假，可一旦公事当前，出手狠辣起来，半点也不比李云龙含糊。
这回他派两个营悄悄拿下大孤镇，等于是在李云龙背后狠狠扎了一刀。
楚云飞几乎能想象出李云龙此刻暴跳如雷的模样——换谁摊上这种事，心里都得窝火，嘴上哪还能留好话？
沉吟片刻，他又补充道：“不过，务必传令下去，让一营和炮营务必克制，绝不能率先动手，挑起冲突。”
“眼下虽说小鬼子已经节节败退，不成气候了。”
“但这时候，还没到跟共产党彻底撕破脸的地步。”
“团长说得在理。”方立功点头应下，随即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巡逻队刚截住一拨女学生。
她们嘴上不承认，可瞧那神情举止，八成是奔独立团去的。
您看，要不要把人送回西安？”
“算了。”楚云飞摆摆手，“这种事，咱们不必插手。”
顿了顿，他低声哼了一句：“人心去了哪里，岂是一道关卡拦得住的？这些学生铁了心要走，今天拦得住，明天呢？后天呢？”
“有些国民党高官，就是参不透这个浅显的道理。”
“我看他们不是参不透。”方立功摇头轻叹，“是明知故昧。
因为活得清醒太累，还容易惹祸上身。”
楚云飞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是个让他格外压抑的话题。
一句话——国民党这艘船，早已积弊深重，难以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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