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佑一郎心中隐隐担忧：第36师团走后，新成立的第62师团能否守住潞安地区的防务？
那里不仅要面对晋东南捌陆军129师主力的压力，还要应付活跃在晋南的386旅部队。
而386旅如今已分散发展，除晋西北的三个主力团外，留守晋南的那一支也已壮大起来，成为威胁潞安全境的重大隐患。
……
因心情沉重，野佑只饮了两杯便提前离席。
主官一走，第36师团的众将官顿时意兴阑珊，这场送别酒宴也就草草收场。
刚上任不久的第1军参谋长堀毛一磨，默默跟随野佑一郎回到了办公室。
看着汕西的军用地图，野佑一郎的眉头越皱越紧，脑海中反复推演，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稳妥的办法来填补第36师团撤离后留下的兵力空缺。
堀毛一磨见状，轻声问道：“司令官阁下，您是在为第36师团调离后，整个汕西防务的重新布防而苦恼吗？”
“正是。”野佑一郎叹了口气，“堀毛君，你可有什么见解？”
“谈不上什么高明之策。”堀毛一磨摆了摆手，随即又道，“只是有些粗浅的想法，尚不成熟。”
“哦？”野佑一郎抬眼看向他，“不妨说来听听。”
堀毛一磨沉吟片刻，说道：“司令官，若要重整汕西防线，不如从第一军所属的各师团、旅团逐一分析。”
“先看驻守运城的第37师团。”
“这支部队绝不能调动。”
“原因无他——一旦运城失陷，皇军便彻底失去黄河天险屏障。”
“黄河若失，晋南乃至晋中都将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野佑一郎点头称是：“说得对，第37师团确实动不得。”
堀毛一磨继续道：“再看临汾的独立混成第3旅团，同样不可轻动。”
“这一点无需多言。”野佑一郎接口道，“该部扼守吕梁一线，正面对抗阎锡山的晋军主力，战线压力极为沉重。”
堀毛一磨接着说：“至于以独立混成第4旅团为基础扩编而成的第62师团，其首要任务仍是确保正太铁路畅通，因此最合适的驻地应为阳泉。”
“这样一来……”野佑一郎用手按住额头，神情凝重，“潞安就成了孤城！”
“没错。”堀毛一磨语气低沉，“潞安地处要冲，既要应对晋东南捌陆军太岳军区的活动，又要提防晋南386旅的频繁出击。
原本防守就已捉襟见肘，无论划归独立混成第3旅团还是第62师团管辖，恐怕都难以承担如此重压。”
“总不能把第69师团拆开，抽一个联队去填这个窟窿吧？”
话音未落，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野佑一郎拿起听筒：“喂，我是野佑。”
片刻之后，他放下电话，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望着堀毛一磨道：“你看，我刚说完第69师团，井上君的电话就来了。”
堀毛一磨微微一笑：“是来要兵员补充的吧？”
“不止是兵员。”野佑一郎摇头，“还要弹药和药品。
可我现在上哪儿去给他找这些东西？方面军司令部已经将近半年没有向我们第一军输送任何补给了。”
堀毛一磨轻叹一声：“这也是无奈之举。
眼下太平洋战场局势吃紧，几乎所有资源都被优先调往南方战线。”
“不说这些了。”野佑一郎挥了挥手，“还是回到防务问题上来。
你的建议到底是什么？”
堀毛一磨直视前方，缓缓道：“司令官阁下，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不如主动放弃潞安。”
“什么？放弃潞安？”野佑一郎猛然站起，满脸怒意，“荒谬！这简直是胡闹！你可知道，一旦撤出潞安，捌陆军的太岳根据地就会与晋南连成一片！那不仅意味着他们将掌控一个人口超五百万的稳固区域，更意味着晋东南的共军势力将直接威胁太原、阳泉，甚至波及河南方向的我军腹地！”
不得不承认，这位老练的曰军将领眼光确实深远。
他的判断，竟与历史走向惊人吻合。
在另一个时空，曰本投降前后，捌陆军正是通过整合太岳与晋南根据地，建立起横跨晋东南的大片控制区。
阎锡山察觉局势危急，急忙调动晋绥军发起上党战役，企图夺回长治（即潞安）一带，结果反被129师打得溃不成军，最终彻底丧失对晋东南的控制。
而以潞安为核心的解放区，后来也成为中原野战军最坚实的后方基地。
正因如此，野佑一郎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一提议。
这算什么主意？把战略要地拱手让给捌陆军？
真照此行事，不出半年，整个第一军在汕西的统治恐怕就要土崩瓦解！
堀毛一磨依旧镇定自若，缓缓说道：“司令官阁下，您先听我把计划讲完再责备也不迟。
我确实提到要撤出潞安府，但并不等于把这座城拱手让给捌陆军。”
“哦？”野佑一郎眼神微动，眉头轻挑，“你的意思是——把潞安交给晋绥军？”
“正是。”堀毛一磨微微颔首，“阎锡山对皇军的态度向来模棱两可，与捌陆之间也素有嫌隙。
即便让他们名义上‘收复’潞安，也不过是图个面子光鲜，于我军大局并无实质威胁。”
“可一旦晋绥军进驻潞安，捌陆那边必然警觉，很快就会视其为眼中钉、心头患。”
“原因很简单——晋绥军进得城去便会发现，四周全被捌陆势力包围，孤零零一支队伍，简直如同羊入虎口。”
“如此局势之下，双方再度起冲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这样一来，我军所承受的作战压力将大大缓解。”
“哟西！”野佑一郎满意地点头，随即拍了拍堀毛一磨的肩头，“堀毛君，方面军司令部调你来第1军任职，这个决定实在高明。”
“哈依。”堀毛一磨躬身应声，语气坚定。
他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得意。
从野佑一郎的态度来看，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
一名参谋长若得不到司令官的信任，哪怕有再好的谋略也是徒劳，甚至连下属的参谋们都会阳奉阴违。
前任花谷正少将便是前车之鉴——因与野佑不和，被几个课长联手架空，最终只能申请调离。
堀毛一磨自然不愿步其后尘。
于是他又接着道：“司令官阁下，放弃潞安之后，原先部署在那里的非建制警备部队便可抽调至平安县，用以增强第69师团的实力。”
“哟西。”野佑一郎欣然应允，“就照此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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