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手掌还嵌在石碑的凹槽里，鲜血顺着纹路缓缓流淌。那道从手腕爬出的新纹路已经停止延伸，皮肤下的灼热感也渐渐平复。赤霄剑横在身前，剑身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刚想抽手后退，四周空间忽然一沉。
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影变幻，只是脚下的地面无声裂开，一圈暗红色的符文自裂缝中蔓延而出，瞬间将他围在中央。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意识已被一股力量拽入深处。
眼前景象骤变。
他站在一片荒原上，天色灰黄，风沙卷着碎石掠过地面。远处矗立着一座残破的宗门牌坊，匾额歪斜，上面“秦家”二字只剩下一个“秦”字还勉强可辨，另一半早已被刀痕劈碎。
一道身影从废墟中走出，黑袍猎猎，脸上戴着半透明的血色面具。是二长老。
“你终于来了。”那人声音低哑，却带着笑意，“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秦昊握紧赤霄剑，没有答话。
紧接着，另一道身影从风沙中浮现——高大、挺拔，披着褪色的战甲，眉目间与他有七分相似。那人站在二长老身旁，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复杂。
是父亲。
“你不该走这条路。”父亲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心头，“你继承的是罪，不是荣耀。”
秦昊喉咙发紧，手指攥得更用力。
“他在骗你。”二长老冷笑，“你爹当年背叛家族，勾结外敌，才导致秦家覆灭。你以为他是英雄？他是叛徒！是你亲手把他送上断头台的！”
“闭嘴！”秦昊低喝。
“你说我闭嘴？”二长老逼近一步，“那你问问他自己！问他为什么要把你送走？为什么不带你一起死？是不是……他根本不在乎你？”
父亲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回忆什么。
“我不是不信你。”秦昊盯着父亲的身影，“但你现在站在这里，和他并肩，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风沙忽然停了。
天地陷入死寂。
二长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你说什么？”
“我父亲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活下去’。”秦昊缓缓抬起剑，“他说这话时，背对着我。他从不会正面看我，因为……他怕我看见他眼里的愧疚。”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而你，却一直盯着我看。你在试探我的反应，想撬开我的记忆缺口。你不是他。”
话音落下，父亲的身影轻轻晃动了一下。
“有意思。”二长老冷笑，“那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刹那间，整片荒原开始崩塌。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狂风呼啸着卷起沙石，天空被撕成碎片，露出背后漆黑的虚无。无数记忆片段在空中闪现——幼年练功摔断手臂、母亲离世那夜的暴雨、第一次杀人后的颤抖、李霄化为灰烬时的最后一瞥……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脑海，逼着他重新经历那些痛楚。
秦昊咬牙，强行稳住心神。体内的四象纹路突然震动起来，雷、火、冰、气四种力量在经脉中自发流转，形成一道循环。这感觉很熟悉，是刚才在祭坛上留下的余韵。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检测到精神干扰源，坐标锁定中……】
他没等系统说完，直接催动赤霄剑。
剑身上的凰纹猛然亮起，一道银白夹金的火焰自剑尖喷涌而出，如同灵蛇般向前窜去。火焰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幻象如玻璃般寸寸碎裂。
二长老怒吼一声，抬手结印，试图维持幻境。
可那火焰不依不饶，直扑其面门。面具在高温下熔化，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他尖叫着后退，身形却越来越淡。
“不可能！你怎么能破我的心魔局！”
“因为你太急了。”秦昊冷冷道，“真正的二长老，绝不会让我看到父亲的脸。他会用别的东西折磨我——比如慕容雪的尸体，或者院长的头颅。”
他一步步向前，剑尖火焰不减：“你暴露了。你不知道他们对我有多重要，所以只能拿最表面的东西来刺激我。”
“闭嘴！你懂什么！”二长老咆哮，“秦家早就该灭亡！你们这些血脉继承者，不过是上古实验的残次品！”
话音未落，火焰已吞没他的身影。
与此同时，父亲的身影也在风中缓缓消散。他最后看了秦昊一眼，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被风吹散。
只有三个字的口型，清晰可见。
——走下去。
幻境彻底破碎。
秦昊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站在传承塔第二层中央，双脚踩在破裂的符文阵上。四周墙壁布满裂痕，像是承受过巨大冲击。赤霄剑还在手中，剑尖的火焰尚未熄灭，微微跳动着映照出他冷静的面容。
就在这时，塔顶的空间忽然波动。
一道半透明的投影缓缓凝聚，依旧是那个戴血色面具的男人，气息遥远而冰冷。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投影开口，声音带着回响，“传承塔再坚固，也挡不住真正的秘法。我知道你在里面，秦昊。你也知道我在看着。”
秦昊握剑的手没有松。
“你们永远找不到……”投影继续说，语气阴沉，“真正的钥匙不在塔里，也不在你体内。它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那你费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说一句废话？”秦昊淡淡问。
投影微微一顿。
“你不信？”那人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你能触发雷凰共鸣？为什么你的战体能在雷火中进化？你以为这是天赋？这是诅咒。你是被选中的容器，不是继承者。”
秦昊没动。
“等你走到最后一层，自然会明白。”投影缓缓抬手，指向他眉心，“到时候，你会求我亲手杀了你。”
话音落，投影开始消散。
可就在即将消失的瞬间，那人的面具裂开一道细缝，露出一只眼睛——瞳孔呈暗金色，边缘泛着诡异的红丝。
秦昊瞳孔一缩。
那只眼，竟然和赤霄剑内封存的雷凰精血颜色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握紧剑柄，指尖触到一丝温热。
剑身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塔内恢复寂静。
他站在原地，呼吸平稳，目光扫过脚下破碎的阵纹。通往第三层的光门悬浮在尽头，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那光本该让人感到安宁，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他往前迈了一步。
脚底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低头看去，方才被火焰烧裂的地砖缝隙里，渗出一缕极细的黑烟，正缓缓爬上他的鞋底。那烟不像寻常烟雾那样飘散，反而像活物一般贴着地面游走，朝着光门方向蜿蜒而去。
秦昊停下脚步。
赤霄剑的火焰忽然变得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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