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山城,矗立于大周北境边陲,如其名,是一座由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军事重镇。时值深秋,塞外的风已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黄沙,拍打着斑驳的城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队车马碾过被风沙覆盖的官道,缓缓驶入城门。为首的青年,身着一袭玄青色劲装,外罩墨色斗篷,风尘仆仆却难掩其挺拔身姿。他面容俊朗,眉眼间兼具了其父萧墨的沉稳与其母云惊鸿的锐利,正是奉父命前来历练的萧云澜。
他勒住马缰,抬头望向那高耸的、饱经风霜的城楼,目光沉静。空气中,除了固有的风沙与尘土气息,还隐隐弥漫着一股紧绷的、属于边关的肃杀之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被风带来的淡淡药味。
“少宗主,这便是铁山城了。”身旁一名医武宗弟子低声道,“据传,城中近日不太平。”
萧云澜微微颔首,未及多言,便见一队兵士簇拥着一位身着校尉服制的军官疾步迎来。那军官面色沉重,眼带血丝,抱拳道:“可是医武宗萧少侠?末将赵莽,奉慕容将军之命,特来相迎。只是……将军他,他今日清晨,忽染恶疾,已然……已然薨了!”
消息如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萧云澜心中激起波澜。慕容将军,铁山城守将,边军支柱,竟在此时突然亡故?
“赵校尉节哀。”萧云澜翻身下马,语气沉稳,“不知将军身患何症?发病前后有何异状?”
赵莽引着萧云澜向内城走去,声音沙哑:“毫无征兆!将军昨夜还曾巡城,精神矍铄。今晨侍卫唤之不醒,入内一看,已……已浑身冰凉,面色青紫,似是……似是突发心脉断裂之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城中已有流言,说将军是……是被漠北的巫咒所害!”
强烈的冲突与悬念就此埋下: 守将暴毙,流言四起,边城人心惶惶。萧云澜初来乍到,便置身于这巨大的漩涡中心。
慕容将军的府邸一片素缟,哀声不绝。灵堂之内,气氛凝重。几位随军的医官垂首立于一旁,面带愧色与惶恐。一位身着孝服、年约二八的少女跪在灵前,肩头耸动,虽背对众人,但那挺直的脊背与紧握的双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倔强与悲愤。她便是慕容将军的独女,慕容嫣。
萧云澜在赵莽的引领下,向灵位行礼。随后,他转向几位医官,询问道:“诸位先生,可曾诊出将军具体病因?”
为首的老医官颤声道:“少侠,将军脉息全无,体表无外伤,面色青紫绀黑,观之确似心脉骤停之象。只是……只是这症状来得太过迅猛突然,老夫行医数十年,也……也觉蹊跷。”
“心脉骤停?”萧云澜眉头微蹙,目光扫过灵堂,最后落在那棺椁之上,“可否容在下,再看将军一眼?”
此言一出,灵堂内顿时一静。那跪着的少女猛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梨花带雨却英气勃勃的脸庞,眼中满是戒备与质疑,厉声道:“你是谁?我父亲已然身故,为何还要打扰他安息?!”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沙哑的哭腔,如同受伤的幼兽。
强对比显现: 一边是萧云澜的冷静与探究,另一边是慕容嫣因悲痛而产生的强烈排斥与不信任。
赵莽连忙解释:“小姐,这位是京城医武宗的萧云澜少侠,医术高明,或可……”
“医武宗?”慕容嫣打断他,目光如刀子般刮过萧云澜年轻的脸庞,“我不管他来自哪里!父亲已去,我不想再让任何人动他的遗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医,之前不也束手无策吗?”她的质疑直白而尖锐,充满了对年轻外来者的不信任。
萧云澜并未因她的态度而动怒,反而迎着她充满敌意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慕容小姐,丧父之痛,云澜理解。然将军身系边城安危,他的死因若不明,恐动摇军心,甚至予外敌可乘之机。云澜此行,并非不敬,正是为了查明真相,告慰将军在天之灵。”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他上前一步,目光诚恳:“请小姐允准,云澜只需片刻,或能发现些许端倪。”
慕容嫣紧咬下唇,眼中挣扎之色闪过。最终,她对父亲死因的疑惑以及对边城安危的责任感压过了悲伤与排斥,她猛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算是默许。
萧云澜走到棺椁旁,深吸一口气,敛去杂念。他并未像寻常医者那般立刻把脉——人已逝,脉象已无。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未直接接触遗体,而是在距离慕容将军额头、胸口、丹田等要害之处寸许距离,缓缓凌空拂过。
这是他外祖父萧煜独创的“灵犀引”秘术,无需接触,便能以自身精纯内力,感应逝者体内残余的气机与能量痕迹,堪称医道中的“金手指”!
起初,他面色凝重,似乎与之前医官的判断无异。但当他手指移至将军胸腹之交的“膻中穴”附近时,指尖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阴寒的阻滞感!这感觉转瞬即逝,若非他灵觉敏锐,几乎无法捕捉。
他眼神一凝,再次屏息凝神,将一缕极细的“生罡”真气凝聚于指尖,缓缓探向那膻中穴深处。
异变陡生!
就在他内力触及的刹那,将军遗体膻中穴位置,皮肤之下竟有一道细微如发丝的黑气一闪而逝,同时,一股阴寒、诡谲、充满死寂意味的气息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顺着他的指尖内力反噬而来!
萧云澜闷哼一声,瞬间撤功,指尖一阵冰寒刺骨,体内至阳至正的“生罡”竟自主运转,才将那缕阴寒之气驱散。他心中骇然:“这不是寻常病症!这是……极为阴毒的内家手法,结合了某种药物,制造出心脉断裂的假象!”
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看向慕容嫣和赵莽,沉声道:“将军并非死于恶疾,亦非巫咒!他是被人以极其高明的手法,暗算致死!”
“什么?!”赵莽失声惊呼。慕容嫣更是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向萧云澜,美眸中充满了震惊与滔天的怒火。
“此言当真?!”慕容嫣一步踏前,紧紧盯着萧云澜,“你有何证据?”
萧云澜摊开右手,只见他方才探路的指尖,此刻竟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霜,正被其体内散发的温热罡气缓缓化去。“此乃凶手残留的真气特性,阴寒歹毒,绝非正道。其手法巧妙,将一股阴寒掌力混合某种奇药,打入将军膻中穴,潜藏不发,待特定时辰或引动方才爆发,瞬间冻结心脉,外表却与急症无异。”
他目光扫过灵堂内外,语气斩钉截铁:“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且,凶手对医理、对人体经络乃至对制造‘自然死亡’假象,都极为精通!”
灵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之前的悲伤与迷茫,此刻尽数化为震惊与愤怒。
慕容嫣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看着萧云澜指尖那正在消散的黑霜,又看向棺椁中的父亲,眼中泪水再次涌出,却不再是纯粹的悲伤,而是混合了彻骨仇恨与决绝的杀意。“是谁……究竟是谁害我父亲?!”她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
赵莽亦是满脸怒容,抱拳道:“萧少侠慧眼如炬!末将恳请少侠,助我等查出真凶,为将军报仇!”
萧云澜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他初至铁山城,便卷入如此诡谲的阴谋之中。守将被暗杀,凶手手段高超且隐匿极深,其目的绝不仅仅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这背后,是否与北境的动荡有关?与那传说中的幽冥殿余孽有关?
他沉声道:“赵校尉,即刻起,封锁将军府,今日所有接触过将军之人,皆需留意。慕容小姐,请节哀,并仔细回忆,将军近日可有异常,或与何人结怨?”
慕容嫣用力抹去眼泪,眼神变得锐利如鹰,她看向萧云澜的目光中,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父亲行事光明磊落,若有仇怨,必是那些窥伺我大周边境的魑魅魍魉!”
就在众人因萧云澜的发现而心绪激荡,准备着手调查之际,一名亲兵急匆匆闯入灵堂,在赵莽耳边低语几句。
赵莽脸色骤变,转向萧云澜与慕容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萧少侠,小姐!刚……刚刚得到消息,城外三十里处的峪关哨卡,昨夜值守的一队斥候……十二人,全部暴毙,死状……与将军一模一样!”
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萧云澜瞳孔骤然收缩。不止一人!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恶疾”!
巨大的悬念笼罩而下: 这绝非简单的仇杀!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针对大周边军的连环毒手!凶手究竟是谁?目的何在?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萧云澜与慕容嫣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意。边城铁山,已不再是历练之地,而是风暴的中心,生死博弈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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